王海進最自豪的事,就是他這輩子沒走錯過棋。


    從他入道開始,直到出事的那天,他也就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他不該招惹小東北一夥人。


    第二,他千不該萬不該去動趙頭兒的家人。


    海城裏可不光他一個人有腦子,也不光是他一個人能打。


    論腦子,他不如吳師爺,論能打,連二哥都比不上。


    他拿什麽跟二哥他們鬥?


    更何況二哥跟白道的關係錯綜複雜,確實不是王海進能夠想明白的,哪怕王海進他們的勢力在監獄裏也不算小,可他得罪了陳海波之後,在監獄裏跟二哥鬥無異於以卵擊石。


    當他看見陳九山握著鋼棍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王海進確實是後悔了。


    “既然能讓這麽多獄警帶我過來........看樣子你們的能量也不小啊........”王海進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陳九山:“沒想到我今天會栽在你們手裏,真是人倒黴了喝水都得塞牙縫。”


    “不是你倒黴。”陳九山非常客觀的說:“是你找死。”


    “也是,要是給我個機會重來,我肯定不會去招惹小東北。”王海進笑著聳了聳肩:“一子落錯,滿盤皆輸,這是我大哥經常叮囑我的話,看樣子今兒是要應驗了。”


    “看你是條漢子,給你留個全屍。”陳九山說道,見王海進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表現,他也忍不住對王海進高看了幾眼。


    “謝謝了。”王海進笑道。


    話音一落,王海進毫無預兆的向著陳九山撲了過去,沒等陳九山有所反應,他的拳頭就已經砸在了陳九山的鼻梁上。


    “但老子還不想一個人死啊!!!你得給我陪葬啊孫子!!!”王海進怒吼道。


    對於必然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死亡,有的人會選擇無奈接受,而有的人則會奮起反擊。


    王海進不想接受這個現實,說真的,他有點輸不起了。


    “力氣挺大的。”陳九山一步不退的站在原地,用左手抱緊了王海進,而右手則緊緊握住鋼棍,捅進了王海進的後腰裏。


    看似止不住的血從陳九山的鼻子裏流了出來,估摸著他的鼻梁骨是折了,疼得他一個勁的倒抽冷氣,不由自主的流著眼淚,五官都快皺成了一團。


    “不應該啊......”王海進愣愣的看著前方,已經沒有力氣再回頭看陳九山了,目光很快就變得渙散:“平常人挨了這一下都得倒啊.......你怎麽還站著.........”


    “你混這麽久的黑道,輸過幾次?”陳九山問道,聲音有點含糊不清。


    “一次......還是兩次........記不清了......”王海進本能般的回答道,眼睛慢慢的閉上,整個人猛地就癱軟了下去,再無聲息。


    就在這瞬間,陳九山站在原地晃悠了幾下,撲通一聲,直接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才輸了一兩次........怪不得會鬥不過東北哥啊.......”陳九山把王海進推到了一邊,滿臉痛苦的抬起手,擦了擦從鼻子裏流出來的血:“媽的.....要是這孫子再撐個幾秒.......先倒地的就應該是我了.......”


    半分鍾後,外麵站崗的獄警在陳九山的呼喊下進來了。


    “你沒事吧?”趙頭兒見到陳九山的慘狀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把你放翻了??”


    “要是我真被他放翻了......我還能跟你們說話嗎........”陳九山用手捂住了鼻子,聲音沉悶的說:“趙頭兒......你趕緊送我去醫務室吧.......貌似我鼻梁骨折了........”


    據說陳九山在被趙頭兒等人送進醫務室的時候,二哥的表情非常難看。


    因為前一秒,他還在當著王瞎子的麵吹牛逼,說是陳九山幹掉王海進一定很輕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送那孫子去見閻王爺......


    結果陳九山就鼻青臉腫的來了,這場麵不是尷尬兩個字能形容的,完全就是讓二哥淚流滿麵的節奏。


    我操,不帶這麽打臉的啊!


    “小東北,繼續吹啊。”王瞎子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二哥,抽了口煙:“剛才不是說陳九山多牛逼多牛逼麽,咋鼻青臉腫的回來了?”


    “意外。”二哥尷尬的解釋道:“肯定是遇見意外了,九山,你說是不是?”


    “那孫子偷襲我。”陳九山無奈的說,配合著二哥的眼神說了起來:“我也沒想到啊,他太陰險了。”


    “聽見沒,我就說了嘛,肯定是意外。”二哥咳嗽了幾下,急忙轉開話題:“現在咱們監獄裏想要對付我的人,貌似就隻剩下周麻子了。”


    “那孫子肯定嚇壞了。”王瞎子冷笑道:“他本來就膽小,還敢在外麵跟你們玩?”


    “我得找個機會把他幹掉。”二哥皺著眉頭:“隻要來監獄裏辦我的人都死光了,那就不會有人隨隨便便來找我的麻煩了。”


    “殺雞儆猴啊?”


    “嗯,這招有點老套,但肯定很管用。”


    二哥並不知道的是,他這邊在琢磨著怎麽對付周麻子,而周麻子那邊也是在琢磨怎麽對付二哥。


    周麻子沒有退縮的意思,真的,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處境。


    退無可退。


    既然他已經被塞進了苦窯對付二哥,那麽想要沒完成任務就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他的頂頭上司找關係去給白道求情,白道也是不會放周麻子出去的。


    陳海波本來就看不慣他們,還能放他們出去?必然得為難死他們啊!


    周麻子已經想清楚了。


    要麽小東北死,要麽他自己死,隻有這兩個結果。


    可是現在.........想要弄死小東北也不容易吧?!!白道可明擺著是在幫他呢!!


    就在王海進被處理的那天傍晚,孫邦來到了第一監獄,探周麻子的監。


    “王海進死了。”孫邦見到周麻子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死了?!什麽時候死的?!我怎麽不知道?!!”周麻子顯然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的,隻知道王海進被獄警叫走,然後就沒回來了。


    本來周麻子還以為王海進是去見人了,就像是原來那樣,偷偷摸摸的去見自己社團的頂頭上司,但這次.......


    “動手的人是誰,我不清楚。”孫邦搖了搖頭:“但這事跟陳海波有關係,你小心點。”


    周麻子哆哆嗦嗦的點點頭:“好。”


    “麻子,你應該知道夜長夢多這四個字的含義吧?”


    “知道啊,肯定知道。”周麻子說道。


    “小東北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醫務室裏,肯定是沒什麽戰鬥力的,保護他的人也就是那麽幾個,不可能跟在外麵一樣,二三十號人隨時護著他。”孫邦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趁著這個機會,叫上人幹掉小東北,玩偷襲,隻要你辦成了這事,我們馬上就找關係接你出來。”


    周麻子不說話了,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著。


    “老大說了,隻要你辦成了這件大事,你就是咱們社團的堂主了。”孫邦笑了笑:“想明白了嗎?”


    隔了半分鍾的樣子,周麻子點了點頭:“好。”


    就是因為周麻子的這一點頭,第一監獄最大的那場暴亂,也就由此開始了。


    有人曾經說過,海城監獄裏的每一場暴亂,所包含的東西都太過複雜了,暴亂並不是那些犯人的意氣之爭,而是海城白道與海城黑道的明爭暗鬥。


    “一會去了醫務室,你們就別管獄警,也別管攔路的那些醫生。”周麻子在回去之後,就開始安排了:“趁著現在沒關門,咱們趕緊過去辦了這事,要不然就得等明天了。”


    “今天就辦小東北?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了?”有個混子忽然問道。


    “玩的就是突然襲擊,你懂個屁,夜長夢多知道嗎?”周麻子罵罵咧咧的說道,然後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多帶點人,分批過去。”


    “路上這麽多人看見呢,不怕打草驚蛇啊?”有人問道。


    “沒事,我們這棟樓距離醫務室是最近的,跑過去也就是一分鍾的事。”周麻子一字一句的說道:“隻要咱們把小東北給做了,自然就得平步青雲的上位,孫邦哥可都來找我了,這事就是他跟我說的。”


    上位,這就是那些混子最需要的東西。


    所以他們在聽完周麻子的安排後,都沒有反駁,而是很激動的開始準備一會要用的家夥。


    周麻子是個聰明人,可他隻是個半吊子的聰明人。


    他的腦袋沒有吳師爺那麽冷靜,甚至連王海進都比不上。


    或許他在那時候就已經把從小聽到大的某句話給忘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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