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跛子是有一定幾率可以救下福天海的。


    隻要他一口咬死福天海沒有劫持陳婉荷,美名曰,他隻是跟陳婉荷開個玩笑而已,那麽這事肯定就不會結束得這麽快,大哥也不可能那麽有底氣的幹掉福天海。


    問題是,這一切都得建立在老跛子知道福天海沒有得手的前提下。


    如果他是在現場目睹了一切,看見福天海在還沒得手的時候就讓大哥給攔下了,那麽理由就足了,完全可以找理由幫福天海脫身。


    可以說老跛子最大的敗筆就是沒有反駁大哥的話。


    大哥以為自己說的不是事實,他覺得自己是在亂扯理由,好搞定福天海。


    老跛子以為大哥說的就是事實,更覺得大哥是在福天海得手之後,才出手攔住他.....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的巧合不少。


    有的巧合,是能害死人的。


    很快,吳師爺就趕到了總堂,並且見到了那個看似平靜,但實則心裏慌亂不已的白寶國。


    “龍頭。”吳師爺跟白寶國打了個招呼,笑嗬嗬的把門關上,慢步走到了白寶國的辦公桌前,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


    “我聽說福天海死了?”白寶國不動聲色的問道。


    吳師爺瞟了一眼白寶國手上的香煙,見他沒有點煙的意思,隻是一個勁的用香煙在手指間轉動,吳師爺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是啊,福天海死了。”吳師爺說道,深深的吸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老大,你好像很著急啊?”


    這時候,白寶國轉煙的動作僵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咧開嘴笑了:“吳師爺,你觀察得夠仔細啊,我是急了。”


    “您急什麽?”吳師爺笑著問道。


    吳師爺跟白寶國談話時的氣氛很融洽,跟很多年前啞巴沒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起碼從表麵上來看,是這樣的。


    “福天海這麽不上道,竟然私底下玩這種手段,死了也活該啊。”白寶國麵不改色的說道。


    “我還以為您準備保他呢。”吳師爺笑著,從兜裏拿出煙給自己點上,慢慢抽了起來。


    白寶國一動不動的盯著吳師爺,忽然說:“我記著你原來是不抽煙的。”


    “啞巴跟我說過,抽煙不好。”吳師爺說道,並沒注意到白寶國的眼神有些變化,緩緩說:“但他也說了,抽煙能讓一個人安靜下來,好好的想一些事。”


    想要讓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漏洞百出,那就必須從心理上先戰勝對方。


    白寶國是個玩弄人心的好手,但跟吳師爺相比,他頂多隻能跟吳師爺打個平手罷了。


    現在他們鬥的不是智,而是心。


    誰先亂了心境,誰就輸了。


    “你想說什麽?”白寶國問道。


    吳師爺笑了,既然白寶國先問出了這句話,那就代表,這孫子心虛了。


    “您怎麽看福天海這事?”吳師爺轉開了話題,笑嗬嗬的問道。


    “他就是在找死。”白寶國說這話的時候,手有些哆嗦。


    吳師爺嗯了一聲,自顧自的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放在自己麵前,然後將茶壺裏的茶倒在了杯子裏。


    這壺茶應該放了一段時間了,已經涼透了。


    “福天海說,是有人讓他這麽做的。”吳師爺說道,拿起杯子晃了晃,皺著眉頭說:“這茶都涼了啊。”


    “誰讓他這麽做的?”白寶國的心提了起來,問道。


    吳師爺咧開嘴一笑,盡全力壓住了自己心裏的慌亂,讓語氣顯得那麽理所當然:“福天海說是你讓他這麽做的。”


    這句話很冒險。


    要是吳師爺的推測出現了錯誤,白寶國跟這事完全沒關係,那麽他就得有麻煩了。


    不過,吳師爺想冒這個險。


    在他看來,這事已經有九成把握能說是白寶國幹的了,既然都有了百分之九十的勝率,何不賭一賭啊?


    但要知道啊,吳師爺的口頭禪就是,能不賭就不賭。


    想要讓自己活得安穩,那就不能當一個賭徒,畢竟有句話叫做久賭必輸。


    之所以他現在會選擇賭一賭,恐怕是因為他已經等不下去了。


    吳師爺的耐心,已經在這幾年的時間裏被慢慢磨沒了,這時候有了機會,他是不可能隨便放過的。


    “你的意思是,是我讓福天海去綁了小東北的老婆?”白寶國不動聲色的問道,笑得有些譏諷:“他說是我安排的,就真是我安排的?那麽我還說不是我呢。”


    “白寶哥,是不是過了?”吳師爺咄咄逼人的看著白寶國,沒有在乎他的反駁。


    “吳師爺,你現在是什麽意思?”白寶國站了起來,在吳師爺的注視下,他慢慢走到了吳師爺身邊,用手搭在了吳師爺的肩膀上,笑道:“你就非得說讓福天海去綁小東北老婆的人是我?”


    “不是我說。”吳師爺歎了口氣,眼裏隱隱有些畏懼,但語氣還是很平靜:“是事實。”


    跟隨白寶國時間最長的幾個混子之中,就有吳師爺。


    這些年來,吳師爺是親眼目睹了白寶國是怎麽一步步的往上爬,又是怎麽心狠手辣的除掉一個個敵人。


    東勇伯,啞巴,王貴.......


    可以說白寶國是個瘋子,是個為了權可以不顧一切的瘋子,感情在他眼裏來說,還沒一根稻草值錢。


    就是因為這樣,吳師爺才會忍不住害怕他,這是源自於人性本能的恐懼。


    “你覺得真是我啊?”白寶國問道。


    “白寶哥,你做的事,太過了。”吳師爺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然後露出了一個有些悲哀的笑容:“難道你真得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吳師爺,你到底想說什麽,你直說吧。”白寶國的手掌微微用上了力,捏得吳師爺有些疼了。


    吳師爺咬了咬牙,剛要開口說話,隻聽嘭地一聲悶響,辦公室的大門讓人一腳給踹開了。


    “白寶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踹開門的人滿臉怒容的走了進來,衝著白寶國怒吼道:“你是不是非得玩死我你才甘心?!!操!!!”


    “老二,別這麽急啊,咱們還得跟白寶哥好好聊聊呢。”吳師爺鬆了口氣,微笑著轉過頭看了二哥一眼,說:“先拿張椅子過來坐下,咱們慢慢聊。”


    在見到二哥進來的時候,白寶國鬆開了放在吳師爺肩膀上的手,笑嗬嗬的走回去坐下了。


    “白寶哥,我這次可忍不下去了。”二哥走到吳師爺身後站著,充當起了保鏢,臉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可見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你跟我玩,沒事,但你要喊福天海劫持我老婆,你是不是有點下三濫了?”


    吳師爺在趕來總堂之前,他就跟二哥打了個電話。


    在電話裏,他們有這麽一段簡單的對話。


    “老二。”


    “你說。”


    “這次的事,不管是不是白寶國做的,咱們一定要演到位。”


    “怎麽說?”


    “這次我們就是在賭,如果我們下錯了注,那麽隻要演得漂亮,咱們就能翻本。”吳師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顫抖:“跟白寶國鬥個你死我活,隻是遲早的事情罷了,如果咱們賭錯了,也隻是把這件事往前推了而已。”


    沒錯。


    吳師爺從來不會賭毫無勝率的局。


    就算這事不是白寶國做的,吳師爺他們也要靠著這件事來發揮.......


    “我說了,這事跟我沒關係。”白寶國麵無表情的說道。


    “好,那麽我們不說這件事了。”吳師爺忽然閉上了眼睛,表情有些痛苦,身子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話事人.....龍頭......白寶哥......白寶國!!!”


    聽見吳師爺給自己一連換了四個稱呼,白寶國有些坐不住了。


    “啞巴的事你是不是忘了?!!”吳師爺大吼出了這一句話,眼睛也睜開了,眼眶已經滿是淚水,他站了起來,用手指著白寶國的鼻子:“你他媽為什麽要把啞巴賣了?!!!為什麽?!!你告訴我!!!說啊!!!!”


    白寶國曾經說過,他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事就隻有一件。


    不該賣了啞巴。


    如果啞巴不死,那麽吳師爺必然不會站在小東北那邊,自己跟小東北鬥起來,勝算也是五五開。


    “啞巴.....啞巴的事跟我沒關係........我沒有賣過啞巴......”白寶國不敢讓自己露出半點驚慌的表情,沉著聲音說道。


    吳師爺笑了笑,忽然把辦公桌上的茶杯拿了起來,直接將裏麵的茶水潑在了白寶國臉上。


    “你是個爺們嗎?”吳師爺問道。


    “你瘋了。”白寶國擦了擦臉上的茶水,笑得很猙獰:“你們是不是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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