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榮是什麽人?


    如果九龍東是個脾氣暴躁的社會大哥,那麽鬼榮必然就得算是一個脾氣上來什麽也不管不顧的亡命徒了。


    這幾年的修身養性,確實讓他的脾氣下去了不少,但這也禁不住九龍東的再三挑釁啊。


    “怎麽的?”九龍東微微眯著眼睛,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搐,似乎是在笑:“要打啊?”


    “別鬧了行麽。”二哥不敢在一邊看戲了,急匆匆的打起了圓場:“咱們幾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聊天,別打死打活的,咱有話好好說,就算是要打,也別光著身子在這兒打啊,你們是要拚刺刀啊?”


    聽見這話,九龍東跟鬼榮頓時就站在了一個隊伍裏,同仇敵愾的瞪著二哥:“你他媽的才是刺刀呢!!”


    見氣氛緩和了下來,二哥便沒再跟他們鬥嘴,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自己跑浴池外麵去衝澡了。


    在這時,九龍東跟鬼榮都在盯著二哥的背影,目光都有些複雜。


    兩條過肩龍從手腕起,一直蔓延到了背後,龍嘴相交之處,紋著一個大大的“和”字。


    在“和”字下方,又密密麻麻的紋上了一些類似於咒文的東西,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迷信。


    這個圖案,鬼榮看著還覺得有些迷糊,九龍東卻能看懂。


    那是道義牌。


    “那個紋身,是他幾年前紋上去的吧?”九龍東問道。


    “好像是。”鬼榮點點頭。


    “媽的,紋在他身上,真覺得有點刺眼。”九龍東把頭轉開了。


    一聽九龍東這麽說,吳師爺的眉頭便隱隱皺了一下,隨即便鬆開了,看樣子九龍東還是挺在意白寶國那事的啊.......


    也對,九龍東跟白寶國亦敵亦友,他們都是多年前的老弟兄了,更何況羅漢插手之後幹掉了老跛子,這事確實說出來不好聽。


    難怪九龍東一直對自己這邊的人頗有微詞啊.......


    與此同時。


    大哥也辦完了事,剛趕回《東和貴》的總堂。


    “佛爺,《福記》跟《勝義安》是越打越厲害了啊........”錢東來坐在大哥的旁邊,緊皺著眉頭,說:“要是再讓他們這麽打下去,很可能........”


    “很可能什麽?”大哥用手扶了扶眼鏡,臉上的斯文儒雅更勝從前:“你是怕有人要下黑手,把咱們拖進去嗎?”


    大哥也是前年才開始戴眼鏡的,度數不高,不過一百度。


    說實在的,他這種視力,其實是不用戴眼鏡的,可大哥卻對眼鏡這玩意兒情有獨鍾。


    可能是他想自欺欺人吧。


    大哥不想讓跟自己做生意的人覺得自己是黑社會,也不像讓那些跟自己打交道的白道高官覺得自己是個社會大哥。


    他的一切習慣跟作風,都在往商人這兩個字上靠攏。


    可惜的是,洗白這種事想做到有一定的結果,那還是很不容易的,起碼吳師爺他們努力了這幾年,也不過是稍微有點起色罷了。


    黑社會,終究是黑社會,想洗白,太難了。


    “《福記》的九龍東老謀深算,那老不死的可不好對付啊,而且《勝義安》的鬼榮跟可樂,都是鬼腦子,他們也是喜歡玩陰謀詭計的主兒.......”錢東來撓了撓頭:“打起來,他們也怕兩敗俱傷,讓咱們撿了便宜,所以.....他們很有可能會把咱們拖進戰局裏!”


    “嗯,四方皆傷,總好過兩敗俱傷讓人漁翁得利。”大哥歎了口氣:“這個海城啊,又得不太平了.......”


    雖然《勝義安》的鬼榮跟二哥是鐵兄弟,但在某些時候,他們是不能光講兄弟感情的。


    既然都是割據一方的社會大哥了,那就得把社團擺在第一位,否則,拿什麽去服眾?拿什麽來給社團開疆擴土?


    這也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對於這種事,二哥一直都保持著理解的態度,畢竟......他已經見過太多這種事了。


    白寶國所做過的那些事,不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聽說老大今天跟幾個商人起衝突了。”錢東來低聲說道。


    “衝突?”大哥一愣,好奇的問:“怎麽了?是那幾個犢子不識好歹把他給惹發飆了?”


    “這倒不是。”錢東來聳了聳肩:“有個孫子嘴賤,罵老大跟吳師爺是瘸子,然後才......”


    “那就是他們自己活該了。”大哥笑了笑,表情溫和得就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一樣,這跟他魁梧如山的身材可不相稱:“如果我在現場的話.........”


    聽見這話的時候,錢東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操。


    要是你在現場的話,那幾個孫子還不得被你從樓上扔下去?


    現在海城裏的黑白兩道,誰不知道你是《東和貴》裏最護犢子的一個人?


    且不說二佛爺了,上一次有人喝多了笑話吳師爺是個瘸子,你硬是當著二十多個地痞流氓的麵兒,把那個地頭蛇的嘴給撕了,光是這事就嚇住了多少人啊?


    如果今天的事真讓你撞見了,得,那幾個商人就算是不死,也得落個殘疾。


    由此可見啊,那幾個孫子的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


    “咱們洗錢的事兒,進展得怎麽樣了?”大哥問道。


    “每個月進賬的錢太多,洗錢的速度有點跟不上,但我在盡量調整。”錢東來說到這個話題上,也覺得有些無奈了:“現在白道盯得死,陳海波也沒給咱們放水的意思,想洗快點,不容易啊。”


    “沒事,慢慢來。”大哥歎了口氣,把眼鏡取了下來,放在桌上,然後慢慢揉著眉心,有條不紊的給錢東來安排著任務:“最近在咱們地盤上露頭的王八有點多了,你讓富貴跟九山上點心,這群龜孫子,一個不留,咱們要好好燉一鍋王八湯。”


    “行。”錢東來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媽的,忍他們好幾個月了,要不是您跟吳師爺明令禁止咱們不許亂來,九山跟富貴早就拿他們開刀了。”


    “過幾天就是拿貨的時間了,還是老規矩,你讓貴子記住去提貨。”大哥說道:“他是吳師爺帶出來的門生,心細,能辦這事。”


    “成,這個我來安排。”錢東來點點頭。


    “建那條商業街的事,還得你多上心。”大哥苦笑道:“最近我都在忙著跟白道談事呢,實在是沒時間去操心這些麻煩事了........”


    “小問題,這事您就交給我吧。”錢東來大笑道。


    “近幾年,我們正在把社團洗成一個正規的企業集團,但這事,任重而道遠啊。”大哥唉聲歎氣的說:“就看最近跟白道談得怎麽樣了。”


    “估計談下來,也洗不幹淨,起碼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洗幹淨的。”錢東來很直接的說。


    大哥歎了口氣,沒搭腔。


    “把洗白的事先放放,多注意《福記》跟《勝義安》的動向。”大哥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咱們還有很多大事沒做,我可不想讓這群雜碎把咱們拖進爛泥裏。”


    “這個我明白。”錢東來忙不迭的點頭:“要是咱們被拉進去了,想出來,都得沾上一身泥。”


    “這些都是小事啊,我就想著,如果真被拉進去了,那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次性把他們給.......”大哥的話點到即止,並沒有說完,轉而問錢東來:“如果咱們要跟整個海城黑道死磕,你覺得勝率有多大?”


    錢東來愣住了。


    “大概.......百分之三十吧?”


    當時,整個海城黑道的聰明人,都在考慮自己的社團何去何從。


    自從《福記》跟《勝義安》打起來了之後,洗白的事大多都被這些聰明人拋在了一邊,他們的目光,都在這場海城黑道的大亂鬥身上。


    要是他們打出了結果,有一方死了,那麽空出來的那些地盤是不是就得分一分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黑道上,包括吳師爺這個號稱海城第一白紙扇的角色。


    實際上呢?


    黑道的貪欲所造成的死鬥,隻是一點火星罷了。


    真正的風暴,並不是由黑道起始的,而是.....白道!


    在那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陳海波接到了一個中央那邊的電話,那是陳海波的老領導給他打來的。


    接通電話後,陳海波一言不發的聽著那邊的人說話,足足聽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陳海波連一個字都沒說,安靜得很是詭異,臉上的表情也是複雜到了極點,仿佛是要做出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


    到了最後,那邊的人終於說完了,陳海波也有了自己的答複。


    斬釘截鐵的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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