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鏡的語氣很重,讓九歌臉上很掛不住。


    “我還不是想早點得勝回朝?l這樣誰也不會再說我不配當皇太女,不配接掌皇位了嘛。”她奪過衣服,“算了,我自己來。”


    她生氣地跑到帳內一角,那裏有常備的藥箱,她胡亂翻揀著,也不知道該選什麽,就隨便童了一個瓶子出來,往後背上撒倒。


    鸞鏡驚呼一聲,急忙伸手奪過那瓶子,“你知道這瓶子裏裝的是什麽嗎?這是殺蟲藥粉,去除蚊蟲那一類小蟲子用的。”


    “你管我用什麽!像我這種不聽話的人,不就該得到點教訓嗎?”九歌還在賭氣。


    他輕歎道:“我大老遠跑來,還餓著肚子呢,就要和你吵架嗎?你若是要生氣,好歹等我吃了飯,到時候就算是要我抱你背你,我也有力氣。”


    九歌噗嗤一笑,“誰要你抱啊?我在這裏是金絹將軍,堂堂男子漢,跟個大男人抱來抱去成何體統?呀,你還沒吃飯呢門她邊說邊跑到帳門想叫人備飯,卻被他一把拉回。


    “你現在這樣衣冠不整,要叫外麵人看嗎?”鸞鏡好笑地將她拖回到帳子內,“行了,我也不是很餓,我們就這樣說說話。你轉過去,我給你上藥。”


    這一次她順從地轉過身去,任由他柔軟的大手撫摸她的背脊,將另一瓶藥粉灑在傷口上。絨許是藥粉很清涼的緣故,傷口的疼痛感一點點的減少。


    “你還沒有說,怎麽會突然跑到邊關來呢?”九歌側著臉問。


    “怎麽?不想見到我?”


    “當然不是。但你別有事瞞我,丫尚若皇城出了事,我要知道。是二哥容不下你嗎?還是父皇?”


    鸞鏡的動作依然輕柔,口氣也輕輕的。“如果皇城有變,你要怎麽辦?”


    她赫然轉過身,直視著他,“你不開玩笑?”


    “大事上,我從不和你開玩笑。”


    “是怎樣的變故?”


    他微一沉吟,低聲說:“也許……是可以改變鳳朝曆史的變故。九歌,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一次,如果你不能當上鳳朝的女皇,你我當中就必然有


    人會死,也許是你,最可能是我,抑或,是我們兩個。”


    “我不怕死。”九歌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我隻要和你在一起,無論生死都可以。”


    “但我希望你活,好好活著,風風光光地活著,讓全鳳朝的人都為你而驕傲。”他捧起她的臉,“我們一直是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著,不是嗎?”


    她燮起眉,“我努力是為了你我,不是為了別人。好吧,不管為誰,總要先讓我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知道我向來沒什麽耐心的,就別再和我賣關子了。”


    他屏住呼吸,眼睛直盯著她,“你父皇,要殺我。”


    她身形一震,“為什麽?”


    “因為……他認為我會傷害到你。”


    她皺著眉,“他不知道我們的事,我去和他說”


    “不,不必說了,已經晚了,他已在鳳棲殿下令要殺我。


    九歌聞言花容變色,“那,你……”


    “我逃出來了,隻為了再見你一麵,然後,問你一句話。


    “什麽話?”她怔怔順著他的話問。


    “你想讓我活著,還是死去?”


    她勃然怒道:“這還用問!我這樣玩命,不惜上戰場,為的是誰?”


    鸞鏡黑瞳中精光閃爍,“你若要讓我活下去,就要和你父皇為敵。你要想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及後果,賭注很大,如果輸了,不僅會丟掉你皇太女的封號,也可能會丟掉屬於公主的一切。”


    九歌安靜下來,像是想了很久很久,然後才緩緩開口,“做公主固然很風光,但如果我不能按照心願去活,即使再風光地活著,也不會快樂。鏡,你不信我嗎?我隻想和你在一起的決心。”


    他將她擁入懷中,唇 辦擦著她的額角,柔聲說:“我信,所以我追隨你而來了,天涯海角,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不會有做不成的事情。”


    兩人就這樣坐擁了很久,直到她又輕聲問出一句,“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靜觀其變,稍安勿躁。”


    這是一招險棋。凶險無比,前途未卜。


    所幸,找到了她。有她在身旁相伴,他就再無顧忌。


    從皇城到邊關,這一路鸞鏡走了十天,他曾以為自己還沒有到邊關的時候,皇城就會有重大消息傳出。


    如果鳳皇不死,那麽追捕他的命令會立刻瀕布。


    如果鳳皇死了,皇城發喪的公告會在全國通告。


    然而,什麽動靜都沒有,他就這樣安安全全地抵達邊關大營。


    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後麵該有多大的風雨呀?


    駿武王爺對於鸞鏡的到來一直充滿困惑,但怎麽問都問不出原因,隻好暗自防備,觀察了幾日也發覺不出所以然,又見九歌如此信任他的模樣,也就稍稍鬆下心來。


    這日,九歌和鸞鏡在校閱士兵時,有兵來報一一


    “金將軍,王爺請您即刻回營,皇城裏傳來了消息。”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備自作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皇城裏來的消息並不是聖旨,而是一道口諭一一


    “命駿武王爺及金絹將軍,即刻率軍回朝。”


    “為什麽?”駿武王爺大惑不解,“現在戰局正是大好時機,再過半個月就能大勝了,這是陛下的旨意嗎?”


    傳令的人有些支吾,“這是皇後娘娘的豁旨。”


    “皇後?”駿武王爺更疑惑了。“軍務上的大事,皇後娘娘從不幹預過問的。皇後的懿旨在哪裏?”


    來人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打開信,駿武王爺又起疑了。


    “這信怎麽蓋的是兵宮的印監?到底是誰下的撤軍令?”


    九歌偏頭看了眼,哼笑道:“二哥搞的鬼咯!他八成看我們在前線作戰捷報頻傳,臉上掛不住了。


    “但是他也斷然不敢越過陛下,直接要求我們撤軍啊。”


    此時駿武王爺和九歌都將目光投向鸞鏡,因為他一直沒有發表意見。


    駿武王爺對他有心結,所以雖然想問他的意思,卻沒有問出口。


    九歌拉了拉他的衣角,問道:“你在想什麽?要不要撤軍?”


    鸞鏡緩緩開口,“你們就沒有想過,是皇城有變嗎?”


    “皇城有變?”駿武王爺到底年長,見的世麵多,立刻臉色一變,“你是說陛下出事了?”


    “也許陛下被人禁錮,以致不能瀕布聖旨,所以這道命令才由兵宮發出。”


    “但是兵宮由二皇子負責,如果陛下出事,他不會察覺嗎?”駿武王爺反駁。


    鸞鏡反問:“倘若二皇子就是禁錮陛下的人呢?”


    “胡說”駿武王爺登時大怒,“鸞鏡,我絕不允許你這樣離間二皇子和陛下的父子之情,九歌還在這裏呢,你這樣信口開河,讓九歌怎麽想?”


    九歌幽幽的道:“我相信事實。皇叔,您知道之前是誰刺殺我嗎?”


    駿武王爺一愣。


    “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二哥派的人。”


    “這、這怎麽可能?”他結巴了。


    “口亨,皇叔,您身為皇室中人,幾十年看盡宮廷裏的大小事,您不覺得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嗎?”


    她的話讓駿武王爺徹底語塞。


    “那……公主準備怎麽辦?”他好不容易才問出一句話。


    九歌看了眼鸞鏡,說:“我們可以回朝,但是不能完全按照對方的要求行事,否則萬一皇城有變,我們就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不過如果我們突然撤軍,大氏國會不會又趁勢攻回來?”


    “這件事我去辦。”鸞鏡開口道:“我去和大氏國的將領談判。既然他們這一次沒占到什麽便宜,我想他們會答應和解的。”


    她聞言驚問:“你要去敵營?l那怎麽行?大氏國人向來狡猾,他們怎麽會答應和你談判?況且現在明明是我們占上風,你這一去,不就說明我們這邊出問題了?”


    鸞鏡笑道:“幾天不見,你成熟了不少,考慮問題比以前要深入多了。但是你可以放心,我有把握說服對方,大氏國人雖然狡猾,卻也並非沒有漏洞可抓。”


    九歌皺著眉說:“別和我說這些虛的,要去,我和你一同去。你又不會功夫,萬一談判不成,反而被敵人抓來當人質怎麽辦?”


    鸞鏡再笑道:“你那點三腳貓功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更何況,我鸞鏡是什麽人?鳳朝內外都知道,抓了我,並沒有多大的價值。”


    “不許你這樣貶低自己”她有意無意地看了駿武王爺一眼,“若是誰敢輕視你,我絕不會饒他。”


    駿武王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鸞鏡一擺手,“好了,時間緊迫,駿武王兄請先暗中準備撤軍,不論陛下那裏是否有事,我們總要回去。陛下若無事,我們就遵從旨意撤軍,陛下要有事,我們必須回去勤王護駕。我這就去大氏國的敵營。”


    他出了帳,九歌追了出去,急急地拉住他。


    “你怎麽說去就去?這件事我還沒有同意呢。”


    他低聲道:“這是我們的大好時機,你一定要把握。”


    “時機?什麽時機?”她聽得一頭霧水。


    “現在的部隊統帥是駿武王爺,而他與我們不是一路的,你要想辦法將統帥權握在手中,然後以勤王護駕的名義返朝。若是二皇子背後操縱這一切,你才有足夠的實力與他抗衡。”


    九歌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一一“你孤身進敵營,萬一對方要殺你……”


    “大氏國既然暫落下風,就沒必要斬我這個來使。我雖然在皇室中不是什麽要角,但我好歹是個王爺,諒他大氏國也不敢輕易動我。


    他將她拉到一棵大樹後麵,緊緊將她圈在懷中,聲音在她的頭上溫柔地飄起,“乖乖地等我回來,好嗎?”


    九歌心弦繃緊,死死拉住他的袖口,“你保證你會平安無事地回來?”


    他幽然低語,“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從你身邊拉開。”


    大氏國的帥營裏。


    對外聲稱是此次領軍主帥的胡湘南正躬身對一個穿著甲胃的男子說:“殿下,明日我們要撤軍嗎!”


    “沒有打敗對手,為什麽要撤軍?”那男子很年輕,彎彎的鷹鉤鼻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陰鬱感。


    “啟享元帥,鳳朝來了一位使者,說要見我軍主帥。”


    帳外士兵的報告讓帳內兩人一愣。


    “怎麽?鳳朝居然想談判了?”胡湘南看看那名年輕男子,“殿下,見嗎?”


    “當然要見,看看鳳朝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是別說我是誰。”


    帳簾掀起,從外麵走進的人卻出乎胡湘南意料之外,他本以為來人無非是鳳朝一個跑腿的小文官,沒想到對方身材高瘦,容貌俊雅中透著清貴之氣。


    “沒想到鳳朝大營裏還有閣下這樣的人物。”他很傲慢地拱拱手。


    來人正是鸞鏡。他雖然微笑還禮,但是目光卻越過胡湘南,投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語不發的黑甲男子身上。


    “我來,是想見貴軍主帥。”


    “我就是。”


    胡湖南的回答讓鸞鏡一笑。“胡元帥是吧?久聞元帥大名,但您不是此軍主帥。”


    黑甲男子抬起頭,瞬間,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


    “是你?”他驚呼,像是看見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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