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恨被動地跟在他的背後,在電梯間時,那封閉、有限的四方裏,隻有他和她的呼吸聲在流息,而他們的心跳不覺都被壓抑了,為了某種模糊且不易辯識的原因……就像男與女的第一次約會,太多太大的聲音都是不雅的表現,靜謐則是一種絕對的禮貌,沒有道理的定律。


    電梯門在第五層打開,進來一對金發碧眼的男女,當門一閣,他們便視若無人地親熱起來,女郎伸出雙臂套住男友脖頸,男伴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撫摸她的豐臀,嘴唇相扣,不時發出啃西瓜般的吸吮聲,情到濃時,呻吟如熱浪排山倒海而來。


    快到十一樓時,洋人像踩了緊急煞車般停住逗嘴兒,用英文交談著……


    “這一次大概搞錯了,他們可能不是情侶。”


    “從神情來看,應該不會錯。”


    “如果是,他們就是最失敗的一對,那男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見得,你看他手放在褲子裏,太不自然了。”


    “哦,他的克製力壓抑了性衝動。”


    “中國人是不懂得享樂的民族。”


    “文化束縛了他們。”


    原來他們是對研究生,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實驗,然而因為聽得懂英文,一臉忍耐到了極限的表情,但他不明白柳雪恨潮紅的雲朵從哪裏來的?難道她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不,不可能,趙君皓很快地否絕她的耳力,一個服務生,聽英文會話應是鴨子聽著,那麽她漲紅的雙頰,大概是受到限製的影響,一定是的。


    電梯到了十五樓,趙君皓和柳雪恨走了出來,洋人則隨著電梯走上去,繼續狩獵。


    光看這穿廊的掛一排燈飾,她立刻知道這裏是所謂的總統套房區,一般小職工禁足的聖地,立在標示一五o一的門牌前,趙君皓從皮夾裏取出一張磁卡,刷了一下,他伸手輕輕一推,她的視野立刻亮了起來,門裏豪華的裝璜令人咋大。


    “為了美麗著想,燙傷的皮膚要趕快衝涼降溫。”


    “其實並不很熱。”


    “進去檢查一下也好。”他語調溫柔如催眠曲般:“如果真的沒事,換掉這髒了的衣服,讓我叫人送一套新製服來,在這等待的時間裏,你不妨清洗一下身上殘留的甜漬。”


    她倔強地:“我去員工更衣室換就好了。”


    “老是和總經理唱反調,當心收到資譴費。”他威脅道。


    “任意開除員工,當心工會扣你剝削的大帽子。”


    “是不是要我幫你放洗澡水?”


    她扮了個鬼臉,不情不願地做個聽話的女孩。


    在浴室裏,她意外地發現洗臉上台上的瓶瓶罐罐,全是男性用品……這是趙君皓的房間!快逃的念頭迅速閃過她的腦海,拉開了臥房門,卻看見趙君皓裸著上身的背部,還有隻穿了一條單薄內褲的臀部……


    天啊!他想幹什麽?性騷擾?關上了門,她被兩頰散發出來的熱氣,感到慌亂、窘迫、不安、還有一絲不該出現的迷情,就在情緒快要決堤時,她一眼看見了床桌上的打火機,急中生智。


    飯店裏每個房間都有防止火災發生的灑水器和警報器,她沒有考慮後果,對準警報器的方位搬來張椅子,用打火機燒響警鈴。


    鈴聲大作,趙君皓奪門而進,不是一絲不冠,而是衣冠楚楚地,除了襯衫的排名還來不及扣上,相形之下,站在椅子上,手裏拿著打火機的柳雪恨,尷尬著一張臉,任由灑水器放肆地淋濕她全身,並將她的上衣變得十分服貼,玲瓏有致的曲線畢露。


    “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看你剛才光著膀子……”她口幹舌地。


    他磊落的說:“那是因為我的衣褲,也被你打翻的甜湯濺濕了。”


    “我誤會了。”她無地自容。


    “我不會因剛才的刺激,就對你霸王硬上弓。”


    “我錯怪你了。”


    他還想說什麽,隻是門外雜遝的腳步聲,有著不小的麻煩等著他解決。


    “總經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警報器一時故障,現在好了。”


    “要不要請水電技師來,徹底檢修一下?”


    “不用麻煩……”


    柳雪恨瑟縮地躲在浴室裏,此情此景,門外的一群人像是趕來臨檢的警察,而她則是沒臉出來見光的大陸妹,好羞。


    等到情緒稍穩定下來,她的思緒卻陷入了迷亂的情網中,眼前、腦海揮不去他身體的記憶,從起初的性感臀部,到剛才寬厚結實的胸肌,都教她心裏小鹿奔騰,且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在她的血液裏流動,輕盈酥軟令她有飄飄欲飛的憧憬,想到這裏,不覺得耳根熟透了,渾身熱呼呼的反應似乎沒止境地高燒著。


    終於,趙君皓以位高權重的口吻打發來人,畢竟這兒是他的房間,他逕自走進臥房,對著浴室裏的縮頭烏龜說:


    “你可以出來了。”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她不敢正視他,和他沒扣扣子的襯襯。


    不知怎地,他突然回身從衣櫥裏拿了睡衣,麵對著她說:“把它先穿上。”


    “為什麽?”


    “我的眼睛在吃冰淇淋。”


    “啊!”她頭一低,驚呼。


    製服向來不是什麽好布料做的,日曬會變色,雨淋會縮水,經過幾次洗滌,自然變成剪裁合宜的緊身裝,特別是現在水漾過的時候,它簡直像韻律裝,使她身上有肉的部位更顯膨脹起來,那飽滿的乳房,此時此刻眼看就是呼之欲出。


    即使。他屹立的樣子像座不動的高山,心卻如同掉到滾燙的油鍋裏,熾熱得不得了,甚至於爺身體的某一部分,再次反應了荷爾蒙的效用,漸漸地堅硬了起來。為了平撫受到鼓舞的官能,他努力調節心律的拍動,吸氣吐氣,克製住原始的衝動,但時感覺到體內有一種複蘇的生命力,像電流遍布全身,通體活動。


    可是,柳雪恨並不是吃乖乖長大的小孩,她叛逆的本性最適合做個在野黨,為反對而反對,反對到底。


    “謝謝你的衣服,我用不著。”她把衣服丟到他看得見的床上。


    “不敢穿?”他好笑地:“怕衣服!還是怕我……的味道?”


    “我已經用浴巾裹住身子,你可以轉過身說話。”她拒絕有問必答。


    “浴巾我也用過。”他促狹地。


    她轉移話題:“你什麽時候派人替我送件製服來?”


    “發生剛才那件事,你想,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在這裏,會有什麽佳話傳聞?”


    “我要出去。”


    “怎麽個走法?”他發笑地。


    這可真是難題,像現在,她在濕透了的製服外裹了條浴巾?或是,如剛才那樣讓更多的男人在月未圓的日子提早變狼?她無所選擇地,受製於他。


    “我要馬上回宴客廳,你安心一個人在這裏休息,等我忙完後,會去拿件製服上來。”他吩咐地。


    “要等多久?”


    “半個小時以內。”


    她焦急地:“我的工作怎麽辦?”


    “那份工作,你做不來的。”他突然懂了她笨手笨腳的原因——地不利,人不和。


    “你要開除我?!”她險上的紅潤像被吸血鬼吸幹了。


    “重新安排個工作給你。”他才舍不得她走。


    她長籲了一口氣,放心不少似的。


    “你的英文程度如何?”


    “高中沒畢業。”她半真半假地。


    “無所謂,不過是幾句會話而已,到了西餐部自然有人教你。”他設想周到。


    “謝謝總經理。”她甜甜一笑。


    “總算聽了句好話。”他沒喝酒卻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明天到西餐部報到,希望你有好表現。”他的意思是——看你還有什麽招數!?


    “拭目以待。”她說的倒像是——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到了門邊,他叮嚀地:“對了,不要亂跑,免得撞見牛經理。”


    她聳了聳肩,無異議。


    牛小凡,這隻棘手的看門狗,是完成計劃的一大隱憂,柳雪恨心想。


    下午兩點多,房裏的暖氣催人欲小歇。


    趙君皓幹什麽去了?明明說好半個小時以內回來,現在在都過了一個小時,影子沒見著,連電話也不來一通,柳雪恨在詛咒他祖宗八代後,眼皮終於強力膠黏住了。


    她太累了,昨晚紹文哮喘病發作,咳了一整夜,直到天蒙亮才把那該死的痰咳出,而她又怕睡過了頭,錯失今天這場婚禮,隻好遠離被窩,把家裏裏外外清掃一遍,讓自己更累,看上去就是弱不經風的樣子,才能演出這出完美的戲。


    是的,這些都是經過好精心計算,包括同事相處之道,她故意瞧不起他們,醜化、矮化、低化他們,使他們一致孤立地、傷害她,以便再次導演一樁意外,引起趙君皓的注意,不過,趙君皓比她所想的更入戲,竟然給她比她想要的還多,像這間總經理專屬休息室,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進來,真該感謝天助。


    奇怪的是,當她在浴室裏全然裸露的那一秒,羞澀襲掠過她的心底,使她想遮掩什麽似的,雙臂不由地環胸交錯……因為,感覺到他的雙眸正盯視著她,溫柔而熾烈的,嗬,現在想起來,才知道這原來不是比想,是記憶,他曾經那樣毫無忌憚看著她,在她來不及反應,雙峰若隱若現時……


    恍惚著,柳雪恨又看到那激情的眼神,重複一次次回現在心中,縈縈牽繞糾纏她的夢境,在夢裏,心情如浪潮起伏,仿佛期待有後續故事發展,這令她深覺不安、掙紮,急欲擺脫不該有的渴望,因而猛烈張開眼,卻仍未完全清醒。


    迷蒙中,雪白光亮的室內,不知何時變得昏沉,是時候不早了?抑是布簾擋住窗外的白天?此時腦裏突起一個念頭:是誰拉上窗簾?她的輕呼一聲,猛地坐直身,才感覺到暖被裏、腰際上有個來路不明的手,探了一探後,她簡直氣瘋了,身旁淌了個酒臭熏天的醉漢。


    趙君皓胡亂地趴身倒向床上,從進門到床腳到處散落的衣物,由此可知他醉得不醒人事,除了那雙毛手,下意識地犯了罪。


    弄清了狀況之後,怒火、恨火相煎,使她野蠻地、暴力地,草率地掀開被子,本想順便關掉暖氣,讓登徒子起床後掛病號……但是,哪時想到他是扒了精光在睡,嚇得她一時不知所措,視線像被釘在十字架上,動彈不得。


    陽剛色的古銅皮膚,背部從寬廣到窄小,倒三角的線條最能表現男性美,天啊!然而偷窺他!一聲喟歎之後,她忿忿地把被子蓋在他引人想入非非的身材,嘴邊喃喃混雜的咒罵他是惡魔、撒旦。


    之後好一會,她始終閉眼坐神,模樣像連花座上的寶相,清心無欲,直到耳畔聽到一種微弱虛脫的示助聲,她的嘴角泛起乍看是如花梨窩,骨子裏卻是包糖衣的毒藥。


    “水,我要喝水……”


    柳雪恨衝向浴室,帶著殘忍的笑意,裝滿一勺子的冷水,對準趙君皓幹枯的嘴,用近似歡呼的聲音:“讓你喝個夠。”


    被迫灌溉的趙君皓大叫:“哎呀!”然後,滾下床。


    出自反射動作,柳雪恨以手捂臉,語音濃濁:“你沒穿衣服。”


    “你不是已經偷看過了嗎?”酒醒了大半的趙君皓,氣定神閑的說:


    “她咬牙切齒的說:”原來你剛才是裝睡……“


    他狡猾如泥鰍說:“是冷醒的。”


    “拜托你快遮醜吧!”


    “醜?會嗎?我明明從眼縫裏看到一臉流口水、色迷迷的表情。”


    “那是惡主得把胃液都湧到嘴角。”


    他邊穿衣,邊鬥嘴地:“我要遮羞費。”


    她不甘示弱地道:“我還要醫藥費,醫治針皮。”


    他挑逗地道:“你倒是把我看很透徹。”


    “而且還心生同情。”


    “怎麽說?”


    “人不可貌相。”


    “不懂。”


    她心情極好地道:“你什麽時候進房的?”


    快樂的波長竟然到達不了心底,或是說,她的心因他低落的表情蒙塵了,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為敵人掉淚,心怎麽可以背叛仇恨,怎麽可以……


    “大概超過三點。”


    “為什麽不叫醒的我?”


    “睡美人是叫不醒的,隻能用吻的……”


    她敏感地說:“你乘機占我便宜!”


    他扼腕地道:“沒胡,我醉得連你的唇在哪兒都看不清。”


    趙君皓是真醉了,隻不過有一點……小小的一點點暈船的感覺,至於那種昏眩的感覺也不是酒精在腦裏作祟,是她撩人的睡衣——踢被,使美白的大腿一覽無遺,刺得他渾身火辣辣的,險些不能自恃,屏息了一會兒,隻是專注地凝視,那段時間似乎有一世紀那麽長久,他想,隻是這麽想,假如可能,他要把眼見的美景鑲在心底深處,細細密密,當作是他倆愛情日記的開始。


    “我的製服呢?”


    “我不能去拿。”


    “什麽?總不能叫我就這樣子見人?”她突然意識到身上的睡衣隻有上半截,長度恰如迷你裙,圓滑、懷感的大腿表露無遺;於是,一個箭步,她鑽進被子裏補救既定的事實。


    “真好,一天之內吃兩次冰淇淋。”他吹了聲口哨。


    她正色地問:“你為什麽不能去拿?”


    “你和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個小時,我去拿製服給你蔽體,豈不是宣告我和你上床了。”他貝齒一咧:“雖然我們是真的同床共枕,但誰會相信你的清白?”


    “我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她盡量平淡的說。


    “阮鈴玉都說:人言可畏,你真能那麽無動於衷?”


    “我活在流言裏已不是一天兩夜,對流言早有了免疫力。”


    “你的過去……”


    “和你無關。”


    他拭探地:“真的不怕人家說你色誘老板?”


    “請你去拿件製服給我,好嗎?”她燦爛一笑,依然是那麽純淨無邪的笑容。


    隻有一個辦法,請牛少凡專程跑一趟,然後找根針縫住他的闊嘴。


    劇情的發展,順暢得令柳雪恨想買醉。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但並不是平淡的過去。


    趙君皓成了西餐廳的常客,和鬧鍾一樣準進,午餐十一點主座,固定在一個視野極佳的位子,一麵靠窗、一麵背牆、還有一麵可以環顧餐廳的全景,以及捕捉柳雪恨的一舉一動,好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成真。


    按道理說:老板蒞臨哪裏,那裏的員工就該竭盡全力給老板留下個好印象,拍馬屁、搶功勞,偏偏柳雪恨對他的出現敬鬼神而遠之,老是躲得遠遠的,甚至兩個人的目光不小心交上時,她總帶著埋怨的眼神,看得他心情低落;紊亂。


    她的葫蘆裏,究竟裝了什麽?是淨瓶水,或是鶴頂紅?不論是哪一種,他都願意嚐試,死也無憂。


    每當十一點的鍾敲響,趙君皓全身的神經會自然而然地緊繃,直到十二點過後,他才能喘口氣,但已是筋疲力盡,她想,像灰姑娘那樣卑微的女孩參加王子的舞會,實在是辛苦,因為表現要像個高貴的公主,而她何嚐不是戴著西洋鏡在演戲!


    那追著她不放的眼光,總令她手忙腳亂,一會兒端錯盤子,一會兒走錯桌位,不但客人抱怨,就連廚師、侍者都抗議她的白癡低能,最後,她被分派到最簡單的工作,拿著水壺巡視斟鬥。


    不過,牛少凡也常來這裏報到,巧的是他來的時間剛好和趙君皓錯過,但他不是來迷戀柳雪恨,而是監視她,遇到機會便向她挑釁、下戰書,不明究裏的人,還以為他是來打情罵俏的。


    這個時候,餐廳部的員工已經起了疑心和戒心,從經理對她暖昧的態度,還有老板眼珠子移動的情形看來,他們猜測到她……不簡單,至於她到底是什麽來路?卻沒有人知道,因為她是個絕緣體,和所有人沒說過一句閑話。


    一轉眼,三個星期過去了,她和往日一樣拿著水壺走來走去,平安無事,卻在快交班前,餐廳爆發出如市集般的吵架聲,來自柳雪恨和幾個老外起了紛爭。


    湊巧,牛小凡在場,理所當然成了仲裁者,問道:“怎麽回事?”


    一臉水濕到衣領的老外說:“這個女服務生惡意潑我水。”字正腔圓的國語。


    “他輕薄我。”她的回答簡單俐落。


    牛小凡隻是聽,看著她的嘴角、眼角始終向上彎,那個樣子並不是笑,而是深深的思考,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這句話的準確性。


    “是你主動的。”


    “我?我做了什麽?”趙君皓肯定的說:“我什麽都沒做。”


    “你每次經過時,都不會碰到我的桌子,你這樣做不是在暗示對我有好感!”


    牛小凡一雙眼巡視著柳雪恨,想在她臉上搜尋一絲蛛絲馬跡,卻撲了個空。女強人他見多了,可是心機這麽深沉的著實罕見,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有棋逢敵手感覺。


    柳雪恨臉不紅地說:“那是因為水茶太重,影響到我走路姿勢的平衡。”


    牛小凡差點口吐白沫,暈了過去。“先生,實在抱歉,我們飯店願意賠償你的損失,今天這餐飯不收費,另外請您到樓上的房間稍作休息,我們會替您處理幹淨的衣服。”


    這會不會又是她的詭計?他雖然不明了她真正的意圖,卻感覺到她在進行一個大計劃,而現在,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藍眼睛說:“那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位服務生的態度,到現在仍沒有認錯。”


    柳雪恨潑辣地:“門都沒有,而且我還要告你性騷擾。”


    “我才要告飯店服務不周。”


    “你會敗訴的,紅毛蕃。”


    “你準備失業,臭婊子。”


    牛小凡愕然她的不妥協,那麽地激進,倒像在和老外——周瑜打黃蓋?!


    帶著較量的心情,她十分專注於牛小凡這裏的變化,愈看下去,心中的不安愈深,真教人氣餒!


    牛小凡變臉地道:“柳小姐!請你不要再爭了。”


    她大呼小叫:“我為什麽要忍氣吞聲?如果是你被人摸了屁股,你會怎麽做?”


    “這裏是營業場所,請你放低音量。”


    “你是經理,為什麽一點都不在乎員工的心情?”


    “大局為重。”


    “你對我有成見!”


    “不要再說了,你到休息室去冷靜一下。”


    “為什麽是我?該滾出去的人是他,是他先非禮我的。”


    他打心眼裏聽進她說的每一個字。“客人……”


    “別告訴我客人永遠是對的,因為你說不出口。”她記憶猶新。


    “如果你堅持小事化大,我想你應該去法院遞狀告他,而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大吵大鬧。”他跋扈地說:“現在你是上班,服從上級是必須的,所以我要求你立刻道歉,如果你不能服從,做什麽工作都有危機。”


    “你的意思是要開除我?”


    “你的睥氣不適合餐飽服務業、”


    “我馬上辭職。”士可殺,不可辱。


    “好。”牛小凡先下手為強地道:“希望你的辭職收,用不著麵呈總經理批示。”


    她的戰栗,他全收盡眼底,嘴角揚起殘酷的笑意,像一道鞭,抽得柳雪恨遍體鱗傷,卻又不服氣地:“那當然,欺上瞞下本采就是經理人必備的專長。”


    牛小凡慵懶地:“逞口舌之快,隻能自我安慰,卻於事無補。”


    該死的看門狗!柳雪恨不禁暗暗凶恨,這下子束手無策了,隻有禱告奇跡出現……


    他們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感染了整個餐廳,就連得到風雨而火速趕來的趙君皓,站在門口也已感覺到不對勁,關心的問:“發生什麽事?”


    風向變了,柳雪恨愉快地露出潔白的編貝,炫耀著反敗為勝的喜悅。


    牛小凡臉色一陣青紫,氣得牙齒動搖。


    在趙君皓的調解下,以阿界線的火藥味都能煙消雲散,原告撤銷控訴,被告心萌悔意,雙方握手言和,不流血解決紛爭,大家快樂得不得了。


    為了避免諸如此類的“意外”影響到賣場的營運,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永久去除紅顏拋頭露麵的機會,說穿了,是他不能忍受她被性騷擾,心痛的感覺就像老婆被綠山魔爪毀了貞節牌坊,比自己被人摑了一巴掌還要難堪,於是,他當機立斷,命令柳雪恨第二天到二十一樓上班,做行政助理。


    這樣的決定,牛小凡第一個反對,卻不便公開,隻能以眸光表達心底不滿與不合的情緒。


    不能令人相信他,柳雪恨也反對,並且是當場聲如洪鍾的說“不”,頓時老板的招牌有如台風來襲,掉落滿地,一時間,眾人訝然,而趙君皓卻是平和地請她走一趟辦公室,眼神既不憤怒,也不難堪,沒有怨尤地承受她的無理。


    是什麽使男人可以不顧尊嚴地屈服於石榴裙下?路人皆知。


    女服務生進出總經理辦公室,本來是件不尋常的事,但,像柳雪恨這樣一個月來兩次的現象,已不能用異樣來形容,簡直是破天荒,在到總經理室的路上,不斷地有人從隔板內抬起頭,使得忙碌的辦公室更顯雜,而她卻是一臉的平靜,似乎這裏的紛亂與她毫不相關。


    她的鎮定,宛如若擺渡的老船夫,早已習慣大風大浪。


    他則是一臉的嚴肅和木然,看得出來心中插了一大把鮮血淋漓的刀。


    一關上總經理室的門,他舒了口氣,然後整個人癱在皮椅裏,一個旋轉,背對房裏的一切,把心情藏在椅背後。


    為她神魂顛倒值得嗎?為她相思無期值得嗎?為她亂了生活秩序值得嗎?為她弄得天怒人怨值得嗎……已在心底自問了不下一百次,他仍沒有答案,其實,即使問上千回萬過,理智和感情給的答案依然背道而馳,這就是愛的特性,身不由主,心也不由自主地就這麽成了感情的殘民地,奉獻無悔。


    片刻過去,又一個旋轉,他這次把目光移向她,美麗的外表中有股自若,仿佛在她身上什麽也沒發生過。她的心境真的那麽平靜?還是他真的不如練達?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切隻是因為自己太在乎她了!


    他發難地:“你知不知道總經理這三個字,代表什麽?”


    她有恃無恐地:“如果說出心裏的話,有這間飯店是不被允許的,那麽你可以開除我,這就是你要的解釋,是不是?”


    一開始,從相遇到現在,她就知道他不止是走進她設下的迷宮,且是泥足深陷。


    “每個員工都有反應意見的權利,但不是反抗,你難道不得在剛才的場合,是不應該大聲說不。”他斥責地。


    “那是因為你沒尊重我。”她非但不認錯,還能反咬他一口。


    “什麽廠他真是無法相信,她身誰借來的膽子?


    “你要調我的職,理應先征求我的意見,我想,總經理不該是個獨裁暴君。”


    他低聲下氣:“好,那我現在問你,顧不到管理部工作?”


    好睜眼說瞎話:“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環境,同事間一團和氣。”


    “是嗎?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和你共事的同仁沒一個喜歡你,甚至排擠你,中傷你。”他一針見血地:“隻有把你調開,西餐部才有真正的一團和氣。”


    他沉默不語,有點像在默哀。


    他征求地:“你不說話,是不是表示同意了我的‘擅自做主’?”


    她猛烈地搖頭。“不,我寧願在地獄裏水深火熱。”


    “為什麽?”上天堂,不是人人夢寐以求?!


    她神情感傷地:“我才來飯店上班七個星期,隻會捅樓子,沒有理由工作三級跳,總經理這麽做,無法服眾。”


    “你是在乎我?”他欣喜若狂。


    “不是我在乎你,是這飯店一百來個員工在乎你。”她玩弄感情的態度,就像吞火人,終有一天自焚。


    “包括你嗎?”他癡情到了傻氣。


    她避重就輕地:“我也是員工之一。”


    “我隻是調你的職,並沒有說讓你當花瓶,再說,我的飯店從不把人當裝飾品。”


    “我連花瓶都做不好,怎麽做得好行政工作?”


    “有三個月的試用期,你該不會現在就放棄,否定自己吧!”


    “我的上班時間和公司製度不和,我隻有八點到三點有空,我看還是parttime的服務生工作適合我。”她欲拒還迎她。


    他好奇地道:“三點以後的時間,你拿來做什麽?”


    她語音變奏:“不要調查我,讓我有保有我的秘密。”秘密就像超市裏包住新鮮的保鮮膜,讓裹在裏麵的蔬菜,看起來永遠是翠綠的,人見人愛。


    “從認識到現在,你已經有足夠的秘密。”明知不該說,他還是衝動了些。


    她震愕,原來他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麽笨,他一直都很清楚她的花招!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了解你,幫助你……”


    “請不要監視我。”她不是聽不下去,是不敢聽。


    沉寂了一會兒,他極謹慎地道:“管理部缺個助理已很久了,他們會用得著你的。”


    讓遊戲繼續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由她主導,而他不需要太聰明。


    “總經理,我……”


    “不用再推辭了,三點到了,你趕快去辦你的事,隻要記住明天別跑錯樓麵上班就好了。”他體貼入微。


    她頭連點了幾次,帶著感激的神情,退出總經理室。


    門的這一麵,趙君皓站起身,坐到留有她體溫的椅子上,又是那股香襲鼻而來!此時此刻,香水像幻覺,剛才的人就像幻影,這是她走後的感覺?還是她在的時候就存在,隻是當時沒發覺到?


    他清楚地知道,她是一場夢。


    門的一麵,柳雪恨整個人沉浸在無限的憂樂裏,她好想大吼大叫,讓心底滿載的快樂從嘴巴流泄出來,可是她不能,會讓人當成瘋子看,隻好回家大笑三天三夜了。


    欲擒故縱,果然讓趙君皓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入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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