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不太一樣,這時候宋補天給我的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他看我的眼神異常親切,就像是在看自己的親兄弟一般,眼裏有著情真意切的悲痛,也有說不上來的心疼。


    坐在車後排,我跟轉過頭來的宋補天麵麵相覷了一陣,誰也沒說話,最後還是他先按耐不住開了口。


    “沈家倒了,你接下來想怎麽做?”


    “報仇唄。”我笑道。


    “參與這件事的人不少,無論是間接的還是直接的.......”宋補天歎了口氣,遞根煙給我,很坦然的說:“想把這個仇報了,有點難。”


    “有點難也得上。”我答道。


    “你知道都有哪些人參與這事了?”宋補天問我。


    “反正吧,除開那些勢力不談,跟我有仇的人不超過十個,跟我爺爺有仇的不超過一百個,我挨個做了他們,遲早會把名單列出來的。”我笑道:“隻要是參與了,不管是間接的還是直接的,我都得讓他們不得好死。”


    “你這脾氣跟我挺像,我當初就是這麽做的。”宋補天苦笑道,點上煙抽了兩口,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往事,一臉的回憶:“可惜啊,我把仇報了,宋家還是沒能翻身,就近幾年才有抬頭的跡象。”


    聽到這裏,我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麽,忙不迭的抬頭看著他。


    “其實我現在挺後悔的,當時隻顧著報仇,沒顧上其他事........”宋補天唉聲歎氣的說道,滿臉的悔不該當初:“如果我多幾個心眼,恐怕早在幾年前,宋家就會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哪跟現在似的.......”


    “你說的這個.......有點意思。”我笑了笑:“宋哥,方便跟我細聊一下嗎?”


    “什麽有意思沒意思的?”方時良坐在副駕駛上,罵罵咧咧的拍了宋補天一下:“狗日的別繞彎子,有話說有屁放,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


    宋補天目不轉睛的盯著我,也沒搭腔,就那麽很詭異的看了我一會,最後才露出了一絲認可的表情。


    “你跟我很像,沈家跟宋家也很像,如果宋家沒倒,你爺爺當初也沒有金盆洗手,我們倆肯定是競爭對手。”宋補天笑道:“一個宋家的補天,一個沈家的閻王,到那時候,雙雄鼎立二分川蜀,這才是有意思的事。”


    宋補天說著,很神經質的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對,有點意思。


    “這他媽才有意思!哈哈!”宋補天毫無預兆的大笑了起來,然後猛地湊過身子,伸出手跟我握了握。


    “這算是真的認識了?”我好笑的問道。


    “對。”宋補天點點頭:“你是個聰明人,我爹常說,跟聰明人交朋友,特別是知心的朋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更何況你這人還不錯,老方說你靠得住,我就肯定信你。”


    我摸了摸下巴,嘴裏叼著煙也沒點燃,看著宋補天這一臉的興奮,稍微有點迷茫了。


    方時良是個莽夫,從頭到腳都能透出來那種蠻勁兒,所以我跟他交朋友,用不著那麽多的心眼。


    但是這個宋補天.......


    我皺著眉,想起了以前老爺子跟我說過的事。


    往前推個十幾年,整個西南能夠讓人心服口服的先生家族,隻有三個。


    一是貴州的方家,他們代表的是山河門。


    二是四川的宋家,他們代表的是道家正統的某個分支。


    最後一個就是跟宋家同在四川的沈家,我們代表的,則就是降術的正統。


    ........


    方家人狠,這是當時方家人的作風。


    窮山惡水出刁民,在貴州山區那片地界,方家人就是最大的刁民,動起手來毫不留情,跟土匪差不多。


    特別是跟行內的先生交手,那更是心狠手辣,不把人折騰個半死是不會罷休的。


    至於沈家人.......這就不談了。


    老爺子斯人已逝,說再多也沒用。


    最重要的,是宋家。


    在西南這三個大家族裏,腦子最多的,最喜歡跟人玩腦子的,就是宋家人。


    老爺子都說過,就算宋家不修行術法,不進我們這一行,讓他們進官場,那也是絕對的謀士級人物。


    家族的特性是會遺傳的,我深信這一點。


    無論是從方時良身上來看,還是從我自己身上來看,我們都繼承了各自家族裏的某些特性。


    所以說,宋補天應該也不例外。


    或許是我多想了,反正就憑我的直覺來說,宋補天跟方時良應該是知心的朋友,但跟我......我們想交成真正的朋友都很困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宋補天笑道,攤了攤手:“我也不跟你繞圈子,直接說,這事咱們雙贏,我需要你這個盟友,就跟當初的宋家需要沈家一樣,川蜀之地能人太多,光憑我一個宋家的後生,是坐不穩這位置的。”


    “咱們不算是朋友,但能算是盟友。”我點上煙,笑眯眯的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在合作這方麵,我們倆應該都沒問題。”


    “是啊,但是交朋友......這就得以後再說了。”宋補天歎道:“不是我自誇啊,老沈,像是我這樣的聰明人,跟傻子交朋友是很正常的,很快就能交心,但是跟你這樣的聰明人,我得多個心眼。”


    “敞亮!”我笑道。


    “敞個雞兒的亮!”


    方時良罵了一句,伸出雙手,死死掐住了宋補天的脖子,不斷的搖晃著:“你狗日的罵誰呢?啊?誰是傻子啊?”


    “你看吧。”宋補天無奈道,也懶得掙紮:“跟這種人用得著動腦子麽?”


    過了半分鍾,在宋補天盡心竭力的解釋下,方時良暫時相信了他不是在罵自己,隨即就鬆開了手,讓我們開始正常交流。


    “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問。


    “下一步棋......你下一步應該要去東北吧?”宋補天好奇的問道:“如果你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東北是你最佳的選擇,殺雞儆猴,報仇雪恨,這些事在東北都能做到。”


    聽見宋補天這一番話,說真的,我得高看他幾眼。


    “你需要我做什麽?”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很好奇的問道。


    “帶上我們。”宋補天笑了笑:“你需要別人幫忙,我們也需要你,因為你是領路人,也是一個最佳的助力。”


    說到這裏,宋補天也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跟我說:“我要一件法器。”


    “法器?”我一愣,當即想到了吳仙佛來找我說的事,下意識的問了他一句:“是巫子祈天鼓?”


    一聽我這個問題,宋補天眼睛都亮了,抓住我的右手不斷搖晃著,滿臉的興奮,就跟找到了知音一樣高興。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啊!看樣子你在東北也有眼線!”


    “你要哪個幹什麽?”我有些好奇的問,當然,好奇之餘也有懷疑。


    巫子祈天鼓是薩滿教跟出馬家的至寶,也僅有這兩個法派能夠操控。


    但是宋補天卻提出了想要這件法器,這就讓我很難理解。


    宋家修行的內容不是道家正統嗎?怎麽又往巫教那邊靠攏了?


    “巫子祈天鼓,是東北出馬跟薩滿教的至寶,也是很多薩滿、出馬先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法器......”宋補天笑道:“但說句實話,這麵鼓對我沒什麽作用,我需要的,是這麵鼓上的某幾樣東西。”


    說著,宋補天也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那些便衣差不多要找到這邊了,老方,你過來開車,咱們先出城,其他的事情咱在路上慢慢說。”


    “讓我開車?”方時良皺了皺眉:“老子剛學會開車沒多久啊,都沒去考駕照......”


    “怕啥子?”


    宋補天反問道,不動聲色的從包裏掏出來一疊證件,身份證駕駛證各式各樣的都有。


    “不用看,都是假的,花五十塊錢讓人幫忙辦的。”


    宋補天頭也不回的跟我說,隨手將證件遞給方時良,又拍了拍肩膀:“行了,駕駛證有了,你要啥證這裏都有,你就放心大膽的開吧。”


    “你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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