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直潛藏在陰影裏的人,正是很久都沒有露過麵的舊教先知之一,何息公。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的意思,這點我也是前不久才看出來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麽起陣對付我的意思,隻是很冷靜的看著我屠殺那些教眾。


    我不知道何息公想幹什麽,但直覺告訴我,他跟我以前見過的何息公,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人都死光了,我也能跟你說說話了。”何息公笑道,那種嘶啞難聽的笑聲,讓我聽起來倍感折磨。


    話音一落,何息公慢慢站了起來,抬腳向我這邊走來。


    我沒有挪步子,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等他走到光線較為充足的地方,我便看見了他的臉。


    他跟那些生了病的舊教先生一樣,臉色極其的難看,但比他們要稍微好一些,起碼沒有那種病入膏肓的樣子。


    “嘿,你這是栽了還是怎麽了?”我看著何息公這副模樣,忍不住問了他一句:“臉色這麽難看,不會是病了吧?”


    “沒錯,我病了。”


    何息公說著,走到距離我不過兩米遠的位置,慢慢停下了腳。


    “而且還病得快死了。”


    聽見何息公這麽說,我笑了笑,把苗刀收回刀鞘,從兜裏掏出煙來遞給他一支,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的跟班呢?什麽張三李四王五......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呢?”


    我記得何息公身邊一直都跟著一具屍,形影不離的就跟保鏢一樣,但今天我卻沒能看見它,這點確實挺讓我意外的。


    “死了。”何息公說道,平靜無波的眼神裏,隱約閃過了一絲痛苦:“一個月前就死了。”


    雖然我對張三的印象不怎麽樣,但冷不丁的得知它的死訊,我不禁有些驚訝。


    “怎麽死的?”我皺著眉問道,半是疑惑半是好奇。


    何息公沒吭聲,顫顫巍巍的從兜裏拿出一包火柴,給自己點上煙後,猛吸了兩口,這才啞著嗓子說:“讓自在師給弄死了。”


    據何息公說,從幾個月前開始,自在師就像是一個炸藥桶一樣,根本就碰不得,包括何息公自己在內,都不敢去觸自在師的黴頭。


    不知道他是受什麽刺激了,什麽征兆都沒有,就是從幾個月前開始,自在師對於身邊的人非打即罵,連何息公都被他指著鼻子罵過十幾次。


    張三最尊敬的人就是何息公。


    張三最害怕的人也是何息公。


    對於其他人,哪怕再怎麽強大,也入不了張三的法眼。


    在何息公強烈的要求下,張三一直在忍,哪怕何息公被自在師指著鼻子罵,它也咬著牙拚了命的忍。


    但它不是沒脾氣,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本來就好勇鬥狠的張三呢?


    又是一次意外,何息公因為某些小事,讓自在師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張三最終還是忍不下去了,開口反駁了幾句。


    “就幾句話。”何息公顫抖著說道:“還沒等它把話說完,自在師就出手了,一瞬間就把張三的腦袋摘了下來,硬生生的踩了個稀爛。”


    說到這裏,何息公紅著眼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夾著煙的手指也劇烈的顫抖起來,那種既憤怒又絕望的情緒,不斷在他身邊彌漫著,盤繞著。


    “節哀順變。”我歎道。


    雖然我不怎麽喜歡張三,甚至還差點宰了它,但不可否認的是,作為一個追隨者,它對何息公絕對是問心無愧的,那種忠心也值得我高看它一眼。


    如果因為一些矛盾,它死在了別人手裏,或者我的手裏,我都不可能這麽難過,但現在一想是死在自在師手裏.......媽的,我都替它覺得不值!


    我很清楚,在何息公眼裏,張三就跟自己的徒弟後生,甚至是孩子一樣。


    就是發生了幾句口角衝突的小事,張三就在瞬息之間被自在師給摘了腦袋,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就死在了自在師的手裏。


    眼睜睜看著自己帶的後生死在自在師腳下,這種絕望......不用何息公多說我都能體會到,估計就跟當初的我一樣,看見那些燒焦的屍體時,那種絕望的悲憤,根本就不是外人能夠隨便想象到的。


    “你沒跟自在師翻臉?”我問道。


    聽見我這話,何息公忽然笑了起來:“我翻臉了,也動手了,但自在師卻沒有殺我,隻是把我按在地上,拿腳踩著我的腦袋,問我是不是不懂事,是不是也想落個張三的下場。”


    “媽的,這老東西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我忍不住罵了句,雖然我跟何息公的關係還沒那麽好,但聽見這老頭兒讓人踩了一頓,我也不禁覺得這有點侮辱人。


    “我知道我鬥不過他,但我沒有別的路走了,我想報仇,可是我不能死。”何息公前言不搭後語的嘀咕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臉上滿是屈辱跟憤怒:“我還有個小徒弟得照顧,要是我就這麽死了,他也活不長,我還得想辦法給他續命........”


    據何息公說,自在師就跟瘋了一樣,前一分鍾還凶神惡煞的,後一分鍾就覺得自己做事太過分了,把他扶了起來,不停的給他道歉,而且道歉的語氣跟表情都是萬分真摯。


    不光如此,自在師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是這事辦完,一定給張三一個重活的機會。


    “生與死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寫死的事,沒有人能夠逆轉,也沒有人能夠改變.......”何息公歎道:“但他說了,這些對於黑袍王而言都不是事,黑袍王是蔑視死亡的舊日者,在它麵前,連死亡都會真正的死去,生死可以逆轉,時間長河也無法阻止黑袍王的腳步,一切都要迎來最終的時刻........”


    看見何息公神神叨叨的樣子,我也不禁有些擔心他。


    “你也病了?”我又問了一次。


    “跟他們一樣,我被自在師取走了一些東西,像是生氣凝聚而成的東西,但也不全是,很混亂.......”何息公喃喃道:“如果自在師不把那些東西還給我.......我也活不了多久.......”


    “如果自在師死了呢?”我不動聲色的問道。


    聽見我這麽問,何息公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點頭說:“他如果死了,那些被他帶走的東西自然沒人看管,你把那些東西放出來就好。”


    “放出來?”我一愣,下意識的問道:“他把你們體內的那些能量都禁錮住了?放出來你們就能恢複正常了?”


    何息公連連點頭:“氣與肉身之間是有聯係的,我能保證它們可以回到原本的身軀之中,隻要你把那個容器打破,這一切都會回到正常的軌道。”


    “容器......是用來盛放你們力量的器具吧?”我好奇的問道:“是什麽樣的東西?”


    何息公沒有急於回答我,仔細回憶了一陣,這才開口說:“是一個金屬器具,通體是黑色亮光的,形狀很規整,是一個完美的八麵體,從我們體內抽離的那些能量,都被自在師裝在裏麵了。”


    我點點頭,記下了何息公的這些話。


    “關於他去昆侖山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問。


    何息公沒有遲疑,直接搖搖頭說:“沒有人知道他計劃的細節,隻知道他去尋找星門,打算讓黑袍王降臨後世了。”


    我嗯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又問一句:“隻有黑袍王?”


    “或許不止是它。”何息公歎道:“曾經我聽自在師提到過,但我沒有當真,現在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他說黑袍王跟其他的舊日諸王結成了聯盟,打算一起降臨後世,到那時候,末日也會隨之來臨.......”


    何息公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黑暗會籠罩大地,時間長河也會隨之逆流,大家都會回到古老的歲月,這個世界......將會重返舊日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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