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弼俯近她,雙手扣在她腰後,輕輕將她提抱到地上。


    「哎呀,你怎麽可以抱我,要是傷口又裂了怎麽辦?」


    「你真把我當成病貓了?」他哼著,又取來一條布巾輕拭她的長發。「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再不讓我走動,渾身都快僵了。」


    「可是傷口很嚴重——」


    「還沒嚴重到讓我抱不起你。」


    「你呀……」是啊,每日換藥時,她都親自盯著,確實見到他傷勢收得相當快速,隻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可是恐懼還在心裏,她很怕他有個萬一,她就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了。


    李弼不語,笑意淺噙,輕柔地為她拭發。


    她笑嘻嘻地看向一扇微敞的窗,像是瞧見什麽,不斷傾向前要看個仔細。


    「今天天氣不好,沒有星星。」拉著她往後坐在床榻上,他抬眼,就見窗縫外向來放銀輝弦月竟暗藏隱晦紅光,在濃黑雲層裏乍隱乍現。


    天象異狀嗎?他不由得眯起眼。


    從未見過這樣的月,可他隱約記得似乎有史冊記載,赤月引禍星……禍星?是指人還是事?


    「是啊,滿天烏雲,就像我的心情。」她看向天際,紅月被滿天烏雲覆蓋,唉,心裏很陰霾。


    「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他俯身,親吻她的唇。


    她看著他,偷笑得很苦澀。她就是怕他這樣說呀……他才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她不要他為了她,隨時深陷在危險之中,她很不安,但又不敢說。


    「你不相信我?」他眯眼。


    「不是,而是……」她頓了頓,歎口氣。「我想不通太上皇到底在執著什麽,根本就沒事,為什麽一定要搞到大家都出事?」


    隻要她不當女皇,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她可以繼續在王爺府過她想要的生活,一切都很和平很快樂呀,為何偏要惹事,搞得她這麽難過?


    「那是自然,他大概想要一個血統純正的繼承人吧。」


    「嗄?」李劭還不夠純正嗎?


    「隻要你跟我生個孩子,有了我的子嗣,他就不會再要你回朝登基。」他想起伯父的話,他突道。


    天像有異,他不甚理解,但他要牢牢地守著她,無所不用其極。


    「為什麽說太上皇要個血統純正的繼承人?」換好衣服後,兩人回到他的寢房,她立刻問。


    李弼拉著她上床,暖著她有些發涼的身子。


    「因為你是李鳳皺的子孫。」


    舒雪尹著實愣住,用地回想一番才問:「我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的?」難道是她睡覺時說夢話?「永雀殿上,太上皇說這件事時,你並不在場啊。」


    「因為鳳銜月環。」


    「什麽?」


    「你知道為什麽第一次相遇時,我會進入迎賓館嗎?」


    她茫然地搖頭。


    「因為每個晚上,我都聽見一個丫頭在樹上喃喃自語,還有光線不斷地從圍牆樹上透出。」


    「喔~」她揚起皓腕上的鳳銜月環。


    「你第一次讓我嚐到苦頭,是因為我瞧見你的手鐲,想要再看個分明,誰知道你竟將我視為登徒子。」話到最後,他有些怨懟了。


    「我才不是把你當作登徒子,而是故意要摔你的。」


    他愣了下。「為什麽?」


    「因為我從樹上掉下來時,你非但不幫我,甚至還推開我,真的很過份耶!」不得不承認,她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心眼。


    沒料到她是記仇那件事,他不禁失笑。「原來如此,放心吧,再有下次,我會緊緊抱住你。」


    「才不要有下次呢。」她趴在他身邊,玩著他的發。「還有呢,憑著手鐲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記得鳳凰樓,說書人說著攝政王的故事?」


    她用力點點頭。


    「我試探你,你的表情讓我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他摟著她纖細的背。「平德皇的暗詔裏有提到,李家後代必回朝,隻是沒點明在何時,所以太上皇當年即位得知此事後,尋回李家後代便幾乎成了他的終身矢誌。」


    「可是,已經有皇帝在了啊。」她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平德皇沒有子嗣。」他突道。


    舒雪尹愣了下,呐呐開口,「平德皇李雋沒有子嗣?那他有沒有娶男妃?」故事中的李雋呀,外公的侄子,聽說他……嗬嗬,真想知道,到最後他有沒有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弼勾笑。「史冊上沒有記載,不過可以確定他沒有子嗣,於是他向國師上官一派旁支借了個孩子撫養,成了第一代非李姓皇帝。」


    上官羿的執著,也有一部分來自於此。


    他不甘心上官家世代為皇朝賣力,卻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於是盡力服侍的心慢慢變質,被另一種情愫吞噬,而他早在多年前便已發現,隻是事不關己,他不會多說。


    她眨了眨眼。「所以說……現在的皇帝是上官氏?」


    他點頭。「李鳳雛帶著冉太後離開,而李雋沒有子嗣,李氏皇族徹底殞滅,可李雋也留下暗詔,告知後代皇帝等待李鳳雛的子孫還朝。」


    舒雪尹心頭震了下。「可是我母親說,我到金雀隻是為了尋找命定之人,沒跟我說皇朝有什麽事啊。」真是的,要是母親真的懂很多的話,怎麽不把話說清楚些,好讓她有點防備呀。


    「你可有手足?」


    「沒有,怎麽這麽問?」


    「若你有手足,就可以找其他手足來繼承皇位了。」這也是一個方法,隻可惜似乎行不通了。


    「就算我有手足也沒用。」


    「為何?」


    「因為……」水眸轉了一圈,她想了下,決定坦白。「王爺,我來自未來。」


    他蹙眉。「未來?」


    「就是千年之後吧,你知道那裏多關於曆代朝中之事,不知道攝政王最後帶著冉太後進入一座宮殿,走過一扇門嗎?」


    「我隻知道冉太後染急病,於攝政王帶著她離開金雀……」毫無理由的,李弼心裏竟生出不安。


    「不是急病,她是因為空間問題才造成急速老化,畢竟她不屬於金雀,她和我一樣都是來自未來。」瞧他表情僵硬,她隨即又嗬嗬笑了。「我不會跟她一樣,因為我是領命而歸,來找命定之人的。」


    「是這樣子嗎……」他抱緊她,用溫熱暖膩的身子安撫急遽的心跳。


    「你知道我為什麽老是爬樹嗎?」


    「看星星?」他閉上眼,不安仍舊在心底發芽。


    「對,我在找彗星。」她在他頸間磨蹭。「因為我是坐著彗星來的,所以要是彗星來了,大概就可以帶我回家。」


    她猜想,鳳銜月環和彗星都是她穿越時空的關鍵,缺一不可。


    李弼感覺心跳陡止,好半晌才吐出低啞的聲音。「……你想回家?」


    「那時候啦,現在不想了,因為現在有你呀!」她愛嬌地啄著他依舊偏紫的唇。「如果我們真的生個孩子,太上皇就真的不會再逼我登基?」


    「嗯。」他緊繃的心緩緩恢複跳動。


    「那等你好了,我們再來生個孩子。」她嘿嘿笑著,粉顏羞紅。


    「何不現在?」他反身將她壓下,黑潤的長發如夜幕般將她罩住。


    她心跳加快,羞怯無措。「不行啦~你傷口還沒好,不可以。」


    驀地,一隻大手強硬地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眼,舒雪尹看見一雙在夜色裏飛濺著怒焰火花的魅眸。


    「我還沒有那麽不濟。」他微惱。


    「我不是說你不濟,是怕你的傷口又裂開——」還沒說完,嬌軟娃娃音立即慘遭「滅口」。


    李弼吻得輕柔,汲取她唇腔內的甜美,半點調情之意皆無,反像是粉落細雨,軟柔地灑滿在她的眉間唇瓣。


    這個吻舒服得教她閉上眼,早已累癱的她因為他的親吻而一路朝夢裏跌去。


    好半晌,李弼才結束了吻,看著她勾彎的唇角和緊閉的眼,不舍地又吻了吻她的頰。


    這丫頭,隻知道怎麽照顧別人,卻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


    「不押著你睡,你還真以為自己成了鐵人了?」他暗罵,滿是心憐,又親了親她的唇。


    「王爺,晚膳準備好了!」黎少秦無預警的推門衝入房內。


    說時遲那時快,李弼翻身扯被,瞬間將懷中人護得妥當,再起身將他一腳踹出。


    「啊~」黎少秦被踹得朝明外疾飛,跟在後頭的公孫燕閃避不及,也隻能使力擋下他,卻擋不住他被踹飛的力量,狼狽地與他一並跌落地,同時,他的唇吻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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