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吃完了緩過神來,一個小廚房門外的小丫頭就衝著她說道,「那個誰,快把少爺的參湯送到正院去,去晚了小心挨板子。」


    想來是夥房的小丫頭沒見過剛嫁進來的新少奶奶,況且,哪家哪戶的少奶奶自己生活火做飯還自己在夥房裏吃的?


    董秀湘:算了,不生氣不生氣,不就是端個湯嘛,我剛好順路!


    董秀湘把參湯直接端進內室的時候,她已經回想起了昨兒個自己好心好意推門送湯,結果被胡二公子來了個摔碗砸盤的下場。但是一次送湯的差事辦不好,不意味著她次次都辦不好。算上上輩子的人生,她還不習慣在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尤其是一塊病懨懨的臭石頭。


    「拿出去。」


    夏至服侍在塌旁,大氣兒都不敢喘息,偏偏這董秀湘膽子大,徑直端著碗湊上去,還直接舉到了床前。


    「我讓你拿出去你聽不見嗎!」


    隻見床上的男子大手一揮,試圖將碗盤推搡到地上去,可誰想到董秀湘一個幹淨利落地轉身躲閃,參湯完好無損地待在了她的手裏頭,隻是隨著大幅度的動作灑出去了一星半點。


    「你,你,你存心給本少爺添堵是不是!」


    身子骨不好、長久纏綿病榻的胡家二公子胡仲念說幾句話都要上喘接下喘的老半天。夏至見狀立馬上前去幫著胡二公子順順氣,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胸口,「少爺,大夫說了,您別動氣,千萬別動氣。」


    董秀湘看著這個在自己麵前絲毫不避諱和二少爺親近的貼身丫鬟,忍不住撇了撇嘴巴,翻翻白眼,看來這個院子裏心思活泛的人還真是不少啊。不過看著胡仲念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的樣子,她心裏倒是有幾分想笑。


    沒想到,她還真做到了相由心生,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可她又立馬意識到,人家生氣你大笑,這不明擺著挑釁人家呢?於是,她趕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再笑出聲音。


    但是,為時已晚。


    「你還敢笑?你是不是不把本少爺放在眼裏!我就告訴你,這院子是我的,你別以為把你抬進來你就是主子了,好歹也要我過了話才成。我說不允的,就是這個宅子裏也沒人能反對!咳咳咳——咳咳咳——」


    胡仲念卯足了勁兒,一口氣說完這話,然後便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喘個不止了。


    「少奶奶糊塗啊,少爺身子不好,您,您就別再惹二少爺生氣了。」


    夏至這看似在勸架,實則是把屎盆子都扣在了董秀湘的腦袋瓜子上。


    董秀湘在心裏安慰了自己好些遍,自己還沒跟主君搞好關係建好交,可不能跟這個小蹄子一般見識,四處受敵,這才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二少爺,我要是您,我就喝了參湯吃了藥,祈求自己的身子早一日利落,然後就能從床上站起來,把我打出這個院子。我是夫人做主娶進來的,您躺在床上趕不走我,罵不跑我,隻能受著我的氣。」


    人家都道是娶妻娶賢,胡仲念這才發現,自己被母親逼著娶回來的是個潑皮無賴,沒臉沒皮,沒羞沒臊。


    別說他光是在心裏想這些,就是嘴上說出口,董秀湘也是不在乎。


    董秀湘可沒管躺在床上的二少爺用什麽眼神瞪著自己,也沒管他是不是喘不過氣,她可是拿著勺子舀了湯就往他的嘴裏送。


    胡仲念緊咬牙關,說死不鬆口。


    董秀湘執著地在他的嘴周圍尋找突破口。


    胡仲念怒氣衝衝地瞪著她。


    董秀湘不管三七二十一,衝著緊閉的嘴,直接送了一勺子,隻見參湯順著胡仲念的嘴角流了下來,一直鑽到胡仲念的脖子裏去。


    胡仲念雖然纏綿病榻多時,但素來是個愛幹淨的。眼見著這一勺子的湯汁流到自己的頸窩,又順著頸窩掉落進自己的被褥裏,他渾身有著滿滿地不快。


    「姓董的!你存心是不是!」


    一聽胡仲念開了口,打開牙關,張了嘴,董秀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舀了一勺子湯,灌進他的嘴裏。


    還在說著話的胡仲念被突然湧進嘴裏的參湯嗆了嗓子,猛然間顧不得罵董秀湘,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董秀湘淡定地順著他張著嘴咳嗽的間隙,一勺子接一勺子地都給灌下去了。


    夏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上前幫著二少爺順氣都給忘了。自打胡家二少爺病了以來,這脾氣日漸古怪,動不動就發脾氣,就是她和立夏兩個貼身長大的都手足無措,怎的就這個來衝喜的少奶奶這麽有的法子?


    一碗參湯灌下去,董秀湘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順手把碗又倒了倒,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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