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有人要謀算滄海君!”雲中君霍然起身。


    “而且滄海君已經入彀。”


    望氣術下,龍城的正中間,那一道青紫交錯的巍峨天柱,在一瞬之間,就被無窮的劫氣所浸透。


    原本悠長而穩定的氣數,亦是在刹那之間,如風中殘燭一般,奄奄一息,一副隨時都會崩潰的樣子。


    而在滄海君的身邊,還有一位不朽金仙的氣運伴於左右,氣機當中,金烏出於東海的氣象,浩浩蕩蕩。


    “太一道人一方的先天神聖要謀算滄海君?”


    “不,他們要謀算的,不是滄海君,而是這龍城!”雲中君的臉色,陰晴不定。


    這對他而言,可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若是太一道人一方,成功的謀取了這龍城,那為了封鎖消息,龍城當中,必然會迎來一場大清洗!


    所有還滯留於龍城的修行者,都會成為清洗的對象,要麽死亡,要麽受其禁製,成為太一道人他們的‘自己人’——雲中君是想加入太一道人的陣營當中,但這絕對不代表著,他想要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加入到太一道人的陣營。


    “必須要想法子避開這一場變故。”


    他來這龍城太晚了,若是他來得早一點,他絕對有機會參與到這一場大變當中,但現在,藏在龍城的這位先天神聖已經完成了他的布局,這個時候露頭,那位先天神聖隻會將雲中君看成一位攪局者,而不是一個助力。


    “隻能去水眼當中躲一躲了,希望不會引起三清他們的誤會吧。”雲中君歎了口氣。


    “雲道友你果然在這裏。”雲中君才下定決心,上清道人便是沿路而來,抬頭看到窗邊的雲中君,他也不顧雲上樓中的其他人,當下便是朝著雲中君招了招手。


    “上清道友你又回來了。”


    “那帝君醉的釀造方法,你可找到了?”雲上樓中,其他的逍遙真仙們見了上清道人,也都是熱情無比的和上清道人打著招呼。


    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位平日裏出手大方無比,姿態亦是風流無比的上清道人,非但是一位不朽金仙,更是一位先天神聖!


    “上清道兄……”


    雲中君的話還沒有說完,上清道人就已經是上前捉住了他的衣袖,拖著他離開了雲上樓,往水眼的方向而去。


    雲中君心頭一動,半推半就的,就隨著上清道人一起進了水眼當中。


    “雲道友,我這次回來,卻是又一樁大好事與你。”上清道人鬆開了雲中君的衣角,一邊往前一邊出聲。


    “我之前說的拿東西,我們兄弟已經找到了。”


    “隻不過那東西的若要出世的話,動靜隻怕有些大……”上清道人將他們遇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那東西現世之後,周遭的海水,必然會受到先天之機的侵染,平添無窮玄妙,道友作為水係天生神聖,若是能將其煉化,必然大有裨益。”上清道人說著,“我們各取所需,豈不正好?”


    聽著上清道人的話,雲中君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三位道兄如何知曉,我長於幻法?”雲中君停下腳步,他和三清道人的交集並不多,出了星空之後,他更是從未在他人的麵前展露過幻法,怎麽三清道人卻一副對他的幻法,知之甚深的模樣。


    聽著雲中君的話,上清道人心中一跳,好在他修為深厚,雲中君的注意力,又多放在這水眼之下的天地當中,也不曾注意到上清道人身上的變化。


    雖然他來請雲中君的由頭,是他們三兄弟的幻法修為不夠,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問過雲中君的幻法造詣到底如何——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太清和玉清兩人想要結好雲中君,卻又不好明說,故而才謅出的一個借口罷了。


    雲中君再怎麽說,也不過隻是一位逍遙真仙,而他們三兄弟,卻是先天神聖,不朽金仙,雲中君的幻法,再如何的精巧,難道還比得過他們三位?


    結果呢,雲中君言語當中所表露出來的意思,竟是直接默認了他在幻法的造詣不輸於他們三位不朽金仙,甚至是有可能在他們之上,這又令上清道人如何不大感意外?


    “這有什麽難猜的。”上清道人帶著雲中君,熟悉無比的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關隘,躲過一處又一處的暗流。


    “你們這些水係的先天神聖也好,天生神聖也罷,誰手裏麵不藏著一手幻術呢?”


    “原來如此。”聽著上清道人的話,雲中君不由得搖了搖頭,大有無奈之感,他還以為自己是在什麽地方用過幻術,以至於被人惦記上,誰想到卻是因為三清道人對他們這些水係的天生神聖所固有的印象。


    不過話說回來,三清道人的這個印象,也不能算錯,水天相應,雲遮霧掩,相較於其他的修行者而言,水係的神聖們,在幻法這一道的造詣,確實是天生就要超出常人許多,而相對於其他的水係神聖而言,雲中君的幻法,要來的更加的精深巧妙,渾然天成。


    確認了雲中君在幻法上的造詣之後,上清道人的路線又是一變,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四處躲過那些巡邏的軍士,而是直接以雲中君的幻法作為遮掩,大大方方的從那些巡邏軍士的身邊繞過去。


    很快,兩人就到了那一個能夠隔著汪洋大海而看到滿天星辰的那一個漩渦當中。


    漩渦當中,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正在聯手推算那先天靈禁現世的具體時間,而在兩人的外麵,還有一個簡單的幻陣遮掩了他們的身形。


    借著幻法的遮掩,雲中君和上清道人無聲無息的穿過了那幻陣,這個時候,上清道人卻是陡然間玩心大起,給了雲中君一個眼色,示意他繼續以幻法遮掩住兩人的身形氣機,然後,雲中君便看著上清道人在幻法的遮掩之下,靠近了玉清道人。


    “玉清師……”聽著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還在推算先天靈禁的玉清道人,隻覺得背後一涼,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不等上清道人完整的說完一句話,他手中的玉如意,已經是變大如同一個錘頭一般,反手就朝著他背後上清道人的腦門砸了下去。


    不朽金仙的氣機湧動著,道韻激蕩之間,雲中君的幻法,也是無聲無息的斂去。


    雖然那玉如意不是朝著雲中君砸下來,但在那玉如意在上清道人的額前停下的時候,雲中君也依舊是在那玉如意所演化出來的穹天崩落的氣象當中,一身的冷汗。


    幻法散開的刹那,帶著天傾之勢的玉如意陡然停下,不朽金仙的氣機和道韻,隨之散去,刹那之前雲中君所感覺到的一切,都消散於無形,似乎是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般,便是周圍那個簡單的幻陣,也不曾受到任何的觸動,給雲中君的感覺,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一般——這才是真正的收放自如,動若天傾,安似大地,玉清道人對力量的掌控,由此可見一斑。


    ……


    “三位道兄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等到和太清道人,玉清道人都交流了一番之後,雲中君才是點了點頭。


    三清道人對於幻術雖然不能說是精通,但他們既然能夠端坐在這漩渦當中而不被漩渦之外的軍士所察覺,這就說明三清道人的幻術,要瞞過那些尋常的軍士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但瞞過那些尋常的軍士,和以幻法遮掩住先天靈禁現世的動靜,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我雖然沒有見過先天靈寶出世,但對於先天靈寶,還是有些了解的。”


    “先天靈寶出世的時候,必然會與天地相呼應,三位道兄想要以幻術遮掩這動靜,我也沒有把握。”


    “這和幻法的精妙與否無關——除非是我們能夠壓得下先天靈寶出世的時候與天地的呼應。”雲中君搖了搖頭,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們又何必要以幻術來遮掩著先天靈寶出世的動靜?


    “那該如何是好?”聽著雲中君的分說,上清道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猶豫。


    “若是實在不行的話,我以先天神聖之身,交好龍族,從龍族手上換取這一個漩渦,也是一個法子。”


    “但這樣一來的話,隻怕龍族之人對這地方會更加的看重,到時候先天靈禁出世的時候,惹出來的風波也就更大。”


    先天靈寶的消息一旦傳開來,那就算是先天神聖們,也必然會聞風而至。


    他們三人,也沒把握在東海四十九位先天神聖的圍追堵截之下,全身而退。


    “如此的話,我們為什麽不換一個思路呢?”雲中君斟酌了一陣子,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構想。


    “若是這漩渦當中,先天靈禁出世的時候,原本應該守在這漩渦旁邊的軍士,都不在這漩渦的旁邊呢?”


    “雲道友的意思是,我們以幻法偽造軍令,將守在這漩渦兩邊的軍士都調走?”上清道人看著雲中君,搖著頭。


    “軍陣之處,軍氣勾連彌散,最是克製幻法之類,我們以幻法偽造出來的軍令,隻怕才一送進軍寨當中,便會被那軍氣一衝,然後顯現出本質來。”


    “如此反而會引起他人的警惕。”


    “不不不。”雲中君同樣是搖了搖頭。


    “龍族也好,罪族也好,他們的大軍守衛於此處,戀棧不去,無非就是因為這個漩渦本身,而不是因為這漩渦當中,會有先天靈禁現世。”


    “但若是這漩渦,不在此地,而在其他的地方,那麽原本戀棧於此間的軍士,是不是會追逐著這漩渦而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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