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海吧!”雲中君朝著太真道人點了點頭,請太真道人出手撕裂了空間,拉出了一條從這北海之野通往南海之涯的空間通道——這空間通道,雖然不能令大軍通過,但隻是雲中君和太真道人兩人通過這空間通道的話,卻不成問題。


    南海之涯,雲中君以望氣術所看到的景象,和他在北海之野所看到的景象,一般無二。


    南海的汪洋上,無窮無盡的灰黑色劫氣四下蔓延著,絲絲縷縷的朝著東海駐守於此的大軍滲透。


    “神君,可看出了些端倪?”這些太乙道君們之間的通信,當然不會比太真道人和雲中君從北海趕到南海速度更慢,雲中君到的時候,守衛在東海以南的七位太乙道君,便立刻是齊齊出現在了雲中君的身邊。


    “能聯係上還在南海的明舒道友嗎?”雲中君問道,南海大軍的軍氣綿延萬裏,將東海與南海隔斷,在這軍氣之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也不可能撕裂空間而過卻不被大軍所察覺。


    是以,就算雲中君麵前這七位道君已經收到了榮成道君的傳訊,他們也派出了探子去往南海,但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他們的探子根本就不可能探聽出什麽東西來——這些哨探,又不像諸位太乙道君們一般,神識掃過,天地之間的絕大多數秘密,都是無可遁形。


    “且好生布置這東海以南的防禦吧!”


    “非得明令,就算是南海的防線出現再大的疏漏,也決不允許貿然出擊。”見七位太乙道君都表示無法聯係上出使的明舒道君,雲中君的心頭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惱怒之色——作為太乙道君,除非是深陷險境無暇他顧,否則明舒道君是絕度不可能收不到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給他的傳訊,而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卻表示無法聯係上明舒道君,這隻能說明,是明舒道君拒絕了和征伐一係的幾位太乙道君之間的溝通!


    “明舒道君出使南海,就處於南海當中,難道還察覺不到南海當中的異常嗎?堂堂一位太乙道君,怎會這般的不知輕重?”


    若是明舒道君聽到了此時雲中君心頭的感慨,一定會覺得異常的冤枉——這天地之間,隻有雲中君能夠看透氣運的變幻,除了他以外,又有誰看得到這籠蓋南海與北海上的無窮劫數?


    至於說巫族的動向,從頭到尾也隻是雲中君的猜測,更是被征伐一係的諸位太乙道君們嚴格保密,故此,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對明舒道君的聯絡,都被明舒道君認為這是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想要打探南海的虛實,被他認為,征伐一係的太一道君們是想要借著南海的大軍毫無防備的時候,對南海的守軍發起攻伐——他的這個猜測,和東海的利益,和內政一係的太乙道君們的利益,可謂是背道而馳。


    就明舒道君而言,他不曾將此事上報東皇太一,就已經是給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留了顏麵,又怎麽可能會配合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行事?


    ……


    回到了東海之濱的營寨之後,雲中君的神色越發的凝重起來,整個大軍當中,整個東海之濱,都彌漫著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氛。


    “情況真的有這麽壞?”太真道人問道。


    “當然。”雲中君點了點頭,“太真陛下不覺得,這東海之畔的巫族大軍,實在是太過安穩了嗎?”


    “以巫族的脾氣,就算是無事都要生出幾分是非來,若是沒有其他的謀算,這巫族的大軍,又怎麽可能如此的老實?”


    在雲中君從天河當中回返東海之前,這一支鎮守於東海之濱的定止軍,在這東海之濱和巫族所發生的衝突和摩擦,可謂是不計其數,彼此之間,試探性的小規模紛爭,從未停歇過。


    “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太反常了,而反常,往往就意味著有別的變故!”


    聽雲中君這麽一說,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想起了西昆侖當中的情況——在西昆侖的時候,被弱水拱衛之前,西昆侖之外的巫族,就算是明知無法攻取西昆侖,那些巫人也從未停止過對西昆侖的襲擾,弱水河出現之後,那些巫人也從未放下過對弱水河的試探。


    那些巫人們唯一的兩次停下來,一次是大巫遊來襲,第二次,便是登臨太乙道君之境的水之祖巫共工,親自殺來。


    “確實很反常。”太真道人如同雲中君一般,將目光落到列陣於大地上的巫族大軍。


    “太真陛下,你說我們主動對巫族發起一輪進攻,看看巫族的反應如何?”在太真道人思索之間,雲中君的聲音,突然就在太真道人的耳邊響起,令她心神一震。


    “主動進攻?”太真道人問道,言語當中,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這東海之畔的戰局,防守和進攻,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所需要的兵力,更是截然不同。”


    “如今,東皇陛下籌集的援軍尚未來到這東海,若是雲道友你主動進攻的話,那巫族一旦采取兌子之法,舍棄防線而不顧,那這東海必然會有閃失。”


    “巫族能夠忍受我們踏上洪荒大地的戰果,但我們卻不可能接受巫族踏進東海的戰果。”片刻,太真道人搖了搖頭,對雲中君的提議表示拒絕。


    “既然太真陛下不允,那此事也隻能作罷了。”雲中君搖了搖頭,想要以攻勢逼迫巫族變陣的話,那就必須要有太乙道君甘願作為鋒頭以破開巫族的防線,而此事,這東海之畔的太乙道君隻有太真道人一人,既然她不願意配合,雲中君對巫族的攻勢,自然也就無從提起。


    ……


    “找到了!”一晃,便又是數百年過去,當東皇太一調至東海之畔的援軍,帶著那點將台集結於東海之濱,然後按照雲中君的調度,去往這東海之畔不同的節點鎮守的時候,北海神宮當中,造舒道君的聲音,便是將那北海神宮當中的沉默破開!


    根據血脈來錨定那些部族的所在,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部族當中,每一個族人的存在,都要被這些太乙道君們給找出來,然後一一的鎖定其現在的位置,在一一的將之排除。


    一直到某個種族當中,所有存在於洪荒天地的族人,都被排除之後,餘下族人的所在,才是那天上天的方位——這樣的工作量,就算是對這些太乙道君們言,也是相當的吃力。


    “當真?”是以,在造舒道君的言語落下之後,北海神宮當中的一眾太乙道君們,臉上都是露出了歡欣鼓舞的神色。


    “自然不假!”造舒道君一臉的得色——率先錨定那天上天的存在,既說明他的實力超出眾人一籌,同樣也證明他的氣運,遠在眾位太乙道君們之上。


    “果然是天上天!”眾位太乙道君們,循著造舒道君所錨定的坐標感應而去,然後他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一個龐大無比的,包容一切的東西存在——那,及時洪荒天地和天上天之間的界膜,那坐標就在這界膜之後,隻要穿過那界膜,他們就能出現在天上天!


    “空間的律動?”就在北海神宮當中,一種太乙道君們根據造舒道君所確定的坐標錨定那天上天的時候,星空之界當中,已經是在漫天的星辰當中巡遊了上千年的神鳥,亦是陡然之間振翅而動,一路往南而去——他察覺到了這星空之界當中,空間的律動。“果然是如同雲神君所預想的那般,星空之界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了嗎?”


    “福祿壽三星?”很快,師北海便已經是到了那空間發生律動的地方,按照那星軌的痕跡,之前空間所律動的地方,正好便是在那福祿壽三顆星辰之間。


    “三清道友的眷屬被察覺了嗎?”師北海長大雙翼,身形變得無窮大,然後雙翅一合,便是將那福祿壽三星一起給攏在翼展之間,浩浩蕩蕩的星辰之輝,聚攏於師北海的雙翅之間。


    ……


    天地界膜,並非不可逾越之所,在眾位太乙道君們的聯手之下,那天地界膜很快就被諸位太乙道君們繞了過去。


    然後,一條裂痕出現在北海神宮當中,濃鬱無比的星辰之光,從那裂縫當中傾瀉出來,被眾位太乙道君們吞吐一空。


    “是天上天,我們真的找到了!”感受著那星辰之力在經絡當中流淌,一時之間,這些太乙道君們竟是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隔在洪荒天地和星空之界之間的,除了那天地界膜之外,還有另外的東西,也即是吞噬一切的空間之河,天河!


    天河當中,每一滴水花,都等同於一片空間,無休無止的流淌著的天河,便意味著其間的空間,在無休無止的發生著變幻——可想而知,那些太乙道君們要開辟出一條從這北海神宮通往他們所錨定的坐標處的空間通道,有多麽的艱難。


    但再如何的艱難,這些太乙道君們,也終究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成功的將這一條空間通道給開辟了出來——從今往後,他們便能夠通過這空間通道自如的往來於天上天以及這北海神宮,甚至,他們在天上天紮下根之後,還能從天上天當中,開辟出更多的空間通道勾連他們的道場。


    而就在這些太乙道君們歡欣鼓舞的時候,同樣有一個戲謔無比,淩冽無比的聲音,和那流淌的星辰之力一起出現在了北海神宮當中。


    “找到你們了!”伴隨著這聲音,有神鳥的啼唱刺破空間,從那天上天中一直蔓延到這北海汪洋之內。


    於是整個北海,都開始回應那神鳥的啼唱。


    這是北海之上所有的法則,在回應這北海的另一位王!


    “師北海!”造舒道君神色一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但還不等他說出下一句言語,爆裂無比的力量,便是循著那空間通道而來,將這北海攪得一團亂麻的同時,更是將那諸位太乙道君們費盡心機才開辟出來的空間通道和諸位太乙道君們推算了多久才錨定的坐標給一並崩毀。


    待得隔空而擊的力量消散的時候,這巍峨的北海神宮,都險些是化作一團廢墟。


    “要繼續嗎?”眾位灰頭土臉的太乙道君們都是猶豫了起來。


    師北海的動作,看似酷烈,將諸位太乙道君們千年的苦工毀於一旦,但實際上,他已經是給這些太乙道君留了相當大的情麵——否則的話,若是他在這些太乙道君們橫渡虛空的時候,對諸位太乙道君們半渡而擊,這些太乙道君們就算不為此五癆七傷,也同樣會被卷入空間亂流當中,不知道迷失多久才能出來。


    ——這空間亂流,可不是洪荒天地之間的空間亂流,而是兩方天地交錯之間所形成的亂流,除了對諸位太乙道君們不至於造成致命的傷害之外,其他的性子和那混沌並無太大的區別,縱然是太乙道君們深入其間,也極易迷失。


    “為什麽不繼續?”造舒道君神色陰沉,“這一次,我們隻是輸在太自信,太著急,隻錨定了一個坐標便匆匆動手,這才被師北海以逸待勞,待得下一次我們多錨定幾個坐標,齊齊動手破開空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看顧的過來!”


    ……


    “東海與諸位的和談,已經過了千年,諸位道友們若是當真無意於此的話,那我就要回轉東海,以應對與巫族的戰局了。”千年的時間,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們百般拖延明舒道君的行程,明舒道君也依舊是穿過了南海和西海,出現在了北海。


    而此時在明舒道君麵前的太乙道君,則是一位名為樽坊的太乙道君。


    “明舒道友何必心急?”樽坊道君一邊等著北海神宮傳來的消息,一邊從容無比的應付著麵前的明舒道君,“四海合一,是何等大事,若是不將所有人都一一說服,那就算是四海合一,也不過是同床異夢,各生異心,與其那樣,還不如這四海當中,就保持如今之局勢,敵也好,友也好,皆是一眼分明。”


    言說之間,一道流光撕裂空間而來,然後樽坊道君的神色,陡然之間一變。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和樽坊道友你開門見山。”明舒道君看著樽坊道君陡變的神色,從容起身,“諸位道友們的打算,我雖不言,但卻心知肚明。”


    “千年以來,諸位道友們以種種借口拖延我之腳步,以種種手段,揣度東海各族之變幻,而我一旦提及四海合一之事,諸位便是顧左右而言他。”


    “諸位所謀的,無非便是以和談之事拖延時間,然後通過血海追本溯源,以錨定星空之界的所在。”


    “之前的時候,丘黽道友與我商談之際,陡然麵露欣喜,想來在那個時候,你們就已經是錨定了星空之界的存在,正綢繆入內,而今,樽坊道友在交談之際,亦是麵色大變,心神不寧,我猜,這是因為你們試圖不如星空之界的謀算,徹底化為烏有。”明舒道君言語當中充滿了冷冽,但他的內心當中,卻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不愧是料敵於前的雲神君!若無他提前驚醒,陛下又拍了師北海在星空之界當中巡遊,說不得這三海的太乙道君們,就要順勢在這星空之界當中紮下根來!”


    “不過而今,既然你們的綢繆,無功而返,那我們彼此之間的主客之位,便要徹底的逆轉了。”明舒道君看了一眼麵前的樽坊道君,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


    “這一局,算是明舒道友你們贏了。”樽坊道君的神色緩緩的變得從容起來,“既然明舒道友開門見山,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


    “敢問明舒道友,那天上天的情況,到底如何?”


    “若我等四海歸一,是需要兩頭作戰,一方麵跟著太一陛下平定天上天,一方麵又要對抗巫族的威脅,亦或是個其他的什麽章程?”


    “我等諸位太乙道君,以及這三海當中的無數部族,又該如何安置?”


    “之前鏖戰數十萬年,各部族之間的仇怨,又該如何調和?”


    “明舒道友既然出使三海,主理此事,那這些東西,明舒道友可願明言?”樽坊道君出聲——聽著樽坊道君的話,明舒道君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千餘年來,這還是他所麵對的第一位主動在他麵前提及了四海合一之後章程的太乙道君。


    雖然明舒道君看的分明,這位樽坊道君就算是提及了此時,其心中也依舊是有著無數的小算盤,但這對明舒道君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對明舒道君而言,他隻要當著這些太乙道君的麵,將自己想要說的東西,清清楚楚的說出來,那些太乙道君們,便不得不細細的斟酌他的言語,如此一來,這一次出使,就算是失敗,明舒道君也不至於是無功而返。


    “我先回應樽坊道友的第一個問題吧,天上天。”


    “各位道友所言的天上天,其名為星空之界,乃是天地之間清氣匯聚而成,正好和巫族所占據的九幽之界對應。”


    “至於說我等在星空之界的經營,諸位道友們對星空之界的探索,才一開始便已經宣告失敗,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若無師道友無所顧忌的巡遊於星空之上,鎖定星空之上每一次的空間律動,他又如何能夠在第一時間鎖定各位道友出現在星空之界當中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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