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隻有我受到了那位道友的傳訊,卻不想,諸位道友與我一樣,都收到了那人的傳書。”榮成道君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的神色,這才是再度將目光落到了所有的士卒們臉上。


    “這北海要塞,是守,是退,眾將士,可有教我?”言必,榮成道君便是以太乙之尊,朝著那無數的士卒稍稍欠身一禮。


    ……


    狹長無比的北海要塞,便如同是一堵無邊無際的長城,有如同是巨人張開的雙臂,將整個北海都拱衛於其間。


    任何人踏進這要塞當中,都會感慨一聲這要塞的宏偉。


    但此刻,伴隨著榮成道君的聲音,這要塞當中,卻隻有一片死寂而壓抑的沉默。


    “退兵?我們又要放棄這北海要塞嗎?”所有的將士們的心緒,都是沉到了汪洋的最底下,被那萬丈的水壓給徹底碾碎。


    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攻進北海要塞了——上一次他們花了數萬年的廝殺,才攻進了北海要塞,但就因為明舒道君受命出使三海,於是這些才攻進北海要塞,連休整都還來不及休整的士卒們,便是無奈而又不甘的從這北海要塞當中退了出去。


    而現在,他們再一次的攻進了北海要塞,尚且來不及慶祝,卻又麵對了要再度放棄這北海要塞的可能。


    這叫這些士卒們,如何能夠甘心?


    壓抑無比的氣氛,在這北海要塞當中凝滯起來,令一眾將士們的血液,都幾乎是在身軀當中凝固,無與倫比的冰冷的氣息,幾乎是要將他們的三魂七魄,都徹底的凍結起來。


    “又要選擇放棄嗎?”失望,甚至於絕望的感覺,在每一位將士的腦海當中流動,要將他們的理智都徹底的吞沒。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其他的太乙道君在組織榮成道君的言語,而榮成道君則是趁機詢問,那些太乙道君們是否也受到了‘某位太乙道君’的傳訊的時候,這無數的將士,幾乎是要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


    “圖個什麽!”


    “我們舍生忘死的征伐,好不容易勝了,卻因為那莫須有的原因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戰果,憑什麽?”


    “憑什麽!”這三個字,在所有的將士們腦海當中回蕩著。


    而就在這些將士們快要徹底絕望的時候,仿佛是有天光落下將一切的陰暗都驅散一般——他們看到,一位太乙道君在他們的麵前折腰為禮!


    在這強烈的不可思議之下,這無數的士卒,不由得都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生怕自己看錯了什麽一般。


    一位太乙道君主動向這些尋常的將士們行禮,這可以說是開天辟地一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而在這不可思議之間,榮成道君的言語,已經是再一次的在所有的將士耳邊響起。


    “是守,是退,眾將士可願教我?”榮成道君以一種‘請教’的姿態,平視著麵前無數的士卒。


    “若諸位怕了巫族,那我便下令,令眾將士舍了這北海要塞,引軍而歸。”


    “若諸位無畏無懼,那留在這北海要塞,與巫族大軍來一次真刀真槍的較量,亦無不可!”榮成道君的目光當中,似乎是有無與倫比的火焰燃燒了起來,將所有將士們心頭的冰冷,都徹底的化去。


    “是戰,是退,便盡在眾將士一念之間,眾將士,敢戰否?”榮成道君不動聲色的引導著這北海長城當中,每一位士卒的想法和念頭。


    而在他的言語之後,這北海長城當中,依舊是一片沉默,但此時的沉默,卻如同是被那積雪所覆蓋的火山一般,看似冰冷平靜,但其下所隱藏的力量,卻足以是毀天滅地。


    數十個呼吸之後,那沉默所化的積雪,終於是消散於天地之間,壓抑已久,毀滅一切的能量,亦是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爆發出來。


    “陛下,北海要塞我們已經放棄過一次了,是以,我們不願意在放棄第二次了!”


    “我等隻求陛下,放手一戰,縱戰死於此,亦是無怨無悔!”有咬著牙的聲音,在大軍當中響了起來,然後整個大軍當中,排山倒海一般的聲音響起。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伴隨著這聲音,熾烈無比的戰意在這刹那之間爆發出來,朝著天穹倒卷而去。


    北海長城當中,諸位太乙道君們尚未反應過來,便已經是被那軍氣當中所蘊藏著的意誌裹挾著,一路朝著穹天而上。


    “這,才是真正的軍心可用!”


    ……


    “榮成道友,我等已經拿下北海要塞,若是據險而守的話,麵對巫族的時候,也並非是全無勝算,你今日又何必非要弄險?”等到大軍在這北海長城當中駐紮下來的時候,其他的太乙道君們,亦是回過了神來,將榮成道君的謀算,給看的清清楚楚。


    ——有太乙道君傳訊,請求他們放棄這北海要塞,這所謂的太乙道君,分明就是莫須有的存在!


    也就是說,為了保證這一支大軍在攻占了北海要塞之後,不心生懈怠,為了保證他們在麵對巫族的時候,不因為巫族的強橫而生出畏怯之心,榮成道君硬生生的虛構出了一位不存在的太乙道君,然後以這位太乙道君引動所有士卒的不滿和怨恨,以這種方式,將這些士卒們心頭的火焰點燃,化作那熾烈無比的戰意。


    眾位太乙道君們看著榮成道君,目光當中都有著不滿——但也隻是不滿而已,對於榮成道君的行為,他們卻並不曾質疑。


    戰爭,是這天地之間少有的唯結果論的東西之一——隻要能夠取得勝利,那麽你一切的謀劃,一切的冒險,一切的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行為,都是能夠被理解的。


    就如這一次,榮成道君將所有的太乙道君們都拉下水的行為。


    離經叛道,確實是離經叛道。


    冒險,也確實是冒險——一旦他玩砸了,那麽大軍的士氣,便有可能直接崩盤。


    但問題在於,他並沒有玩砸,經過這一遭之後,大軍的士氣被他徹徹底底的調動了起來。


    在這北海要塞當中麵對巫族的進攻,這是諸位太乙道君們一個月之前就定下來的決策,而他們也做到了兵敗於此的準備——但很顯然,如果說在之前,他們在這北海長城當中,對抗巫族的勝率是三成的話,那麽此時,榮成道君再將大軍的士氣徹底的調動起來,令所有的大軍都有了死戰不退,和這北海長城共存亡的決心之後,他們對巫族的戰爭,勝率已經是提升到了五成!


    到這個時候,這些太乙道君們才能夠拍著胸脯說一聲,他們和巫族之間,是真的‘勝負猶未可知’,而之前,隻能算是敗多勝少。


    是以,此時的眾位太乙道君們,對榮成道君隻有不滿,而非是質疑。


    至於他們不滿的原因,則是榮成道君在行事之前,並不曾與他們溝通——若不是這些太乙道君們見機的快,說不得在榮成道君說出來那一句‘想不到,諸位道友與我一般都收到了那人傳書’這句話的時候,他們便已經是漏了餡兒。


    “可虛言相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好的辦法,便是在東海當中,找出一位太乙道君,將此事背起來,將此事給徹底做實!”片刻,又一位太乙道君的聲音響起——他們已經是在思考此事到底要如何善後了。


    “以我之見,此事恐怕還是得落到明舒道君的身上。”第三位太乙道君出聲,“正好,明舒道君最喜歡說的話,不就是以大局為重嗎?如今,為了大局,他將這件事背起來,將此事做事,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眾位太乙道君們相互對視一眼,然後便都是齊齊笑了起來。


    ——內政一係的太乙道君們想要奪權,想要令這個勢力的側重,往內政一係的方向偏轉,以此令他們多獲得一些氣運,這些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誰看不出來?


    不過,內政一係的太乙道君們,長於調和關係,精通種種話術,很多事情從他們口中說出來,動不動便是帶著一頂名之為‘大局’的帽子——這帽子一扣上來,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就算是明知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


    眼下,能夠以這大局為名,令那明舒道君吃一個大癟,可想而知守在東海的諸位太乙道君們,有多麽的歡喜。


    “落到明舒道君身上是不錯,不過此時不能與明舒道君商議,而應該和白澤道君商議!”第四位太乙道君的臉上,也是露出了賊兮兮的笑意來。


    ……


    “隻得十個呼吸嗎?”待得眾位太乙道君們都散去,各自開始安排自己在這北海長城當中防線的時候,隱隱在眾位太乙道君們當中取得了主導權的榮成道君,這才是沉下心來,開始回想先前將權柄和軍氣合而為一的經曆。


    軍氣也好,權柄也好,都能夠極大的提升修行者的實力,相較於權柄而言,軍氣對修行者實力的提升,更加的明顯——兩位境界相當的太乙道君,若是一方執掌權柄,一方駕馭軍氣,那麽多半情況下,駕馭軍氣的那一方都會獲得勝利。


    但和軍氣的強大等同的是,駕馭軍氣的難度,亦是超乎想象。


    一般而言,修行者對軍氣的使用,有兩種方式——第一種,便是任由這軍氣鋪開,以這軍氣覆壓周遭的一切,鎖絕天地之間的一切變幻,封鎖敵人的手段。


    第二種,便是修行者以自身的意誌貫通那軍氣,將那無窮的大軍當成自己的分身一般,如同是使用自己的法力一般駕馭那軍氣——但軍氣乃是意誌的顯化,每一位修行者的意誌,都有著獨特無比的個人特性,就算是太乙道君,以這種方式駕馭軍氣的時候,也難免會被那軍氣當中所帶著的大軍的意誌所侵襲,若是駕馭軍氣的時間太過長久,其他生靈的意誌在太乙道君的元神當中留下印記,輕一點的話,這太乙道君的道途會被幹擾,而嚴重一些的,這位太乙道君甚至是會變的瘋瘋癲癲……


    要延長修行者駕馭使用軍氣的時間,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令大軍變的足夠的‘精銳’。


    軍氣乃是意誌的顯化,當大軍當中的士卒,有了一個共同的信念的時候,他們的意誌便會因為這共同的信念合於一處,形成那沛然無比的軍氣。


    大軍的信念越是堅定不移,大軍的軍氣,自然便是越發的強橫。


    同樣的,若是大軍的信念足夠的強橫,自然便能夠壓製這信念當中的雜念,使得修行者在駕馭軍氣的時候,不會被那雜念所影響——若是大軍當中的昔年徹底的純化,沒有絲毫的雜念,大軍的意誌,就等同於大軍的信念,那麽這一支大軍,也便是成就了大軍最終極的形態,定止軍!


    “軍氣加身的時候,我的實力會極大幅度的提升,而我麾下的士卒受我的影響,他們修行的速度,也同樣會大幅度的提升。”


    “那麽大軍最巔峰,最完美的形態,定止軍,是否就意味著其間的統帥能夠一直加諸軍氣於身,令自己的實力大幅度增強的同時,也令自己麾下士卒的實力,大幅度的提升?”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雲神君麾下的定止軍,其實力又該強到了什麽地步?”


    “難怪雲神君有把握以一己之力鎮守東海之濱不失!”榮成神君在心中感慨著,在軍氣的掌控上,越是深入,他就越發的能夠察覺到定止軍的可怕,越發的能夠察覺到雲中君的了不起!


    “每一支大軍,皆有自己的信念,而最通常的信念,便是求勝之念,雲神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軍,他們的信念又是什麽?”


    ……


    “十個呼吸!”東海之濱的軍寨當中,雲中君也是無奈無比的睜開了雙眼,然後軍氣從他的周身上下彌散開來。


    他對軍氣的掌控,也不過隻得十個呼吸而已——當然了,他這個層次的掌控,那東海與北海的戰場之間,榮成道君對軍氣的掌控,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層次。


    榮成道君隻是將自己的意識合於軍氣,調動軍氣的力量,就如同是修行者駕馭天地元氣使用術法這般——這是‘法’的層次,他的極限,隻有十個呼吸。


    而雲中君早就已經臻至了這個層次,隻是這般的駕馭軍氣,雲中君可以無休無止的駕馭下去。


    ——雲中君而今對軍氣的掌控,乃是之前見到了巫族的血氣體係之後,從那血氣體係當中觸類旁通而來的。


    巫族的血氣體係到了極致,便是主帥將所有的血氣,將所有的士卒皆納入自己的體內,轉化為自己的力量,但雲中君所繼承的神庭軍氣體係,卻做不到這一步。


    原因很簡單——精氣神三道,巫族的軍氣體係,乃是精之一道,是生命本源的體現,就算是抹去了一切的痕跡,但生命本源依舊是生命本源,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而神庭的軍氣體係,則是發掘意誌的力量,乃是精氣神三道當中的神之一道,本就虛無縹緲,借著無數的修行者強烈無比的情緒,方能夠化為實質,若是抹去了那些修行者的痕跡,那這軍氣自然也是當然蕩然無存。


    是以,雲中君隻能放棄如同巫族那般,直接將血氣,將軍氣,將士卒吞入以身,而是另辟蹊徑,將那浩蕩無比的軍氣,化作一種與法力並行的力量,如同是神通,如同是靈寶一般,試著將之納入自己的法力當中,成為自己所駕馭的力量——而不是大軍的力量。


    定止軍,是神庭軍氣體係下最高的成就,乃是一支大軍當中所有士卒的信念都歸為一而成,定止軍中,那些士卒的信念甚至於已經超越了他們原本的意誌——而雲中君麾下的這一支定止軍,他們共同的信念,便是對雲中君的信任。


    這是大局那在雷暴海中,麵對數位先天神聖,麵對那煌煌天威,而後以先天神聖的鮮血洗礪了心頭的塵埃,在經過雲中君將自己的氣運於這大軍的氣運合於一處之後所成的奇特無比的意誌。


    也正是這樣,雲中君能夠肆無忌憚的駕馭這軍氣以為攻伐,而絲毫不用擔心他在駕馭定止軍軍氣的時候,他的意誌被大軍當中那些士卒的意誌所影響,又或者是他的年都,被大軍的信念所影響。


    而這,也正是雲中君敢於在這臻至了巔峰的軍氣之上,以巫族的血氣體係為藍本,觸類旁通再做更深的推演的原因。


    就當前的情況而言,雲中君的這種嚐試,成功了,也失敗了!


    說成功,是因為雲中君確實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成功的以這軍氣的意誌為樞紐,以精氣神當中的‘神’為核心,將一整支大軍的‘氣’,也即是大軍當中每一個士卒的法力,都融為一體,化入了自己的法力當中——這種情況,雲中君你來自於後世的記憶當中,倒也是隱隱約約的有過類似的說法。


    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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