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還打算繼續嚐試嗎?”南北兩處戰場的太乙道君們信心滿滿的時候,東海之濱上,巫族的雲寨當中,後土正一臉戲謔的看著麵前那一團跳動的火焰。


    “還是算啦。”那火焰收斂起來,露出祝融的身形。“都已經確定了不是對手,又何必還要多做糾纏?”


    祝融的臉上滿是苦笑。


    巫族最初的策略,便是由不善於海中作戰的後土部,祝融部以及強良部拖住雲中君的兵力,令這東海最精銳的大軍動彈不得,然後再有共工,帝江等其他的祖巫,率眾從南北兩邊而入,直取東海。


    若是戰事不順,則舍棄整個東海,轉而將目標定在雲中君的身上,大軍三麵而來,將雲中君圍殺於東海之濱。


    如此一來,就算是最後不能將東皇太一他們全都埋葬在東海,也能夠將他們麾下最鋒利的長矛給折斷,令東皇太一他們失去再入洪荒的可能。


    不過,戰略歸戰略,執行歸執行——巫族的戰略在執行的時候,很顯然是出了一些問題。


    作為‘下駟’的祝融三人當中,祝融和強良,本就是暴躁而又好戰的性子,是以,在共工離開之後,祝融和強良,便是想要試著看看他們的軍勢,能否攻破雲中君的防線——而管不住他們兩人的後土,也隻能是由得他們兩人去,然後給共工他們傳了訊息。


    當然了,就本質而言,祝融他們的行動對巫族的這一次戰略並不會造成什麽影響,畢竟,他們的任務隻是拖住雲中君,無論他們采用的是什麽辦法,是步步緊逼,亦或是直接開戰,總而言之,隻要是令雲中君無力他顧,後土他們的戰略目標就已經達成。


    是以,得到了祝融他們主動發起進攻的消息之後,帝江他們非但沒有什麽惱怒,反而是計上心頭,決定將計就計演一出大戲。


    祝融無法攻破雲中君的防線,他們南北兩處戰場有刻意壓製自己的攻勢,使得東海南北兩處戰場的防線看似搖搖欲墜,但實際上卻是巍然不動——這樣一來,東海這一方的諸位太乙道君們對巫族的軍勢必然會產生誤判,令雲中君對南北兩處戰場上東海一方的軍勢產生誤判,使得他就算是有了閑暇,也不會想著抽出餘力去支援南北兩處的戰場,同樣的,在這誤判之下,南北兩處戰場的太乙道君也不會像雲中君求援。


    到了巫族真正發動攻勢的時候,這些許的誤判,已經是足以令南北兩處防線直接崩潰。


    大營當中,祝融回響著這三十年的戰局,臉上滿是苦澀——三十年間,他的攻勢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他自己的極限,但就算是如此,在這三十年的攻守之間,他也依舊是沒有在雲中君的手上占到絲毫半點的便宜。


    明明他才是發起攻勢的一方,但他每一次費盡心機的看準了雲中君那防線的破綻,然後率領大軍直接強攻那破綻的時候,都會被雲中君迎頭痛擊,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攻勢給按下去。


    “既然如此,那現在就輪到祝融你配合我們了。”帝江和共工的身影,也是在一位大巫用血脈作為引導之下,在這軍氣的覆蓋之下,出現在了祝融的麵前。


    “放心!”一團火焰在祝融的麵前浮現出來,被他一把攥碎,化作無數的火星在軍陣當中湧動。


    “傳我軍令,全軍壓上!”火星當中,祝融狂野而又熾烈的聲音想了起來,直接就將大軍當中才跌落下去的士氣,再一次的提升到極限。


    前麵三十年的攻伐,祝融都是在玩技巧——在窺視雲中君防線的破綻好薄弱之處,從那薄弱處動手。


    但三十年被雲中君按得抬不起頭的經曆,卻是令祝融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這戰陣上的技巧,他遠遠無法和雲中君相媲美,在雲中君的麵前玩這些,隻能是自取其辱。


    是以,祝融這一次幹脆的就不在玩弄什麽技巧,而是選擇了一種最為簡單樸實,最為直接的進攻方式。


    ——既然找不到雲中君防線的薄弱處,那就幹脆不找了,直接全軍壓上,不留絲毫的後備兵力,將這東海之濱的每一處都當成防線的薄弱處,對東海之濱防線的每一處,都展開攻勢。


    當然了,這種全麵鋪開,如同水銀瀉地一般的進攻方式,也注定了作為大軍最前鋒的祝融部,傷亡之大,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祝融部的血,不會白流。”共工看了一眼祝融,身形便是直接消散在這東海之濱。


    “擂鼓。”北海的戰場上,意識回歸於此的共工直接便是令麾下的信使敲響了戰鼓,將麾下領兵的大巫們都聚攏了過來。


    “破關的時候到了。”共工看著麵前來自於不同部落的大巫,目光幽冷,“最先入東海者,我許他於巫族當中,自開一脈!”


    聽著共工的話,營帳當中聚攏來的大巫們,立刻便是豁然一炸。


    三十年的攻伐,他們便壓製了自己三十年的力量,而現在,終於是到了決戰的時刻,他們也終於無須在壓製自己麾下大軍的力量。


    而在共工說出了他們對於最先入東海那人的獎賞之後,這所有的大巫們,更是難以克製自己的心緒——自開一脈,這是任何一個大巫都不敢想象的事。


    自巫族出現以來,便隻有十二個部落,隻有十二道血脈,巫族當中,地位最高的,是十二祖巫,但若是有人再開一脈的話,那巫族當中,便會出現第十三位祖巫。


    相對於這自開一脈的尊榮,是巫族為這自開一脈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這需要十二祖巫齊齊的獻出自己的血脈,在這血脈當中回溯天地開合之景,然後又那第十三位祖巫在這樣的過程當中,將自己的血脈衍化到極致,成為第十三條祖巫的血脈。


    整個過程當中,巫族積攢了一個多紀元的底蘊,都會用掉一大半。


    渾厚無比的血氣在這北海當中湧動起來,眾位大巫們回去之後,明明巫族大軍無數的士卒,士氣都已經提升到了極致,但在那成為第十三位祖巫的誘惑之下,這些大巫們,卻都是死死的壓製著軍寨當中軍氣的變化,


    那些本該湧入到軍氣當中,令巫族的軍氣展現出極大變化的血氣,被那些大巫們強行吞吐到自己的肉身當中,不限於外,令東海的諸位太乙道君們,絲毫看不出來北海巫族當中大軍力量的變幻。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雲中君所預見到的,巫族的血氣體係最極致的變化,終於在眾位巫族的統帥們眼前呈現出來。


    強絕無比的力量,在那些大巫們的身軀當中湧動,再將那些遊離的血氣化入自己的血肉當中以後,那些大巫們,本能的就渴求起來更多的血氣,本能的開始從巫族的軍氣當中,將其間的血氣給剝離出來。


    在這些巫族的大巫們,觸摸到不可思議的界限的時候,北海的軍寨當中,巫族的軍氣所凝結而成的屏障,已經是徹底的傾塌,將那些麵色蒼白的巫族,盡皆展現在東海眾位太乙道君們的眼前。


    ……


    “快看!”北海巫族的軍氣塌陷下來的刹那,在北海要塞之上巡邏的士卒們,便是高聲的呼喊了起來,所有的大軍們都是隨之騷動了起來。


    然後榮成道君等諸位太乙道君們,齊齊出現在這要塞上,遠遠的看著北海當中,巫族大軍的變故。


    磅礴無比的軍氣朝著內部塌陷堙滅的時候,周遭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都是朝著那軍氣塌陷之後所留下的空隙湧動而來。


    北海巫族大軍的頭頂上,那流淌的天地元氣,凝成了實質,直接在這北海當中掀起了一場狂湧無比的風暴。


    在東海諸位太乙道君們的感知當中,就算是被他們大軍的軍氣隔在東海當中的天地元氣,都在這一刻不受控製的朝著北海巫族所在的方向湧動而去,這從後方而來的衝擊,似乎是要將東海一方的軍氣,都給衝散一般。


    “巫族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東海的一種太乙道君們,臉上滿是不解。


    沒有任何人能想得通,在這攻防之間一直都處於優勢地位的巫族,怎麽會突然之間直接是令大軍的士氣崩盤,令大軍的軍氣都直接的崩潰為虛無。


    “巫族發生了什麽,我不敢確定,但我敢確定,這一場於巫族的決戰當中,我們北海戰場處,已經是勝了!”榮成道君的身邊,宿野道君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欣喜而又釋然的笑容來。


    “這還需要你說嗎?”其他的太乙道君們,也不由得都是輕鬆無比的笑了起來。


    三十年的戰爭,一百多億的傷亡,就算是這些太乙道君們,看著這龐大無比的傷亡,也都是有了心痛無比的感覺。


    好在,如今這一場戰爭,終於是到了結束的時候。


    一時之間,輕鬆而又愉悅,如釋重負一般的感覺,在所有的大軍當中湧動起來——這些久經戰陣的士卒們,對於軍氣的威能,有著充分的了解,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士卒們已經是認定,軍氣都徹底崩潰的巫族,已經是失去了進攻北海要塞的能力。


    “不對,都到了這一步,巫族難道還不打算放棄?”正當東海的太乙道君們想著,要不要派出使者去往巫族大軍的軍寨當中,和十二祖巫商議停戰之事的時候,巫族那軍氣都已經徹底崩潰的大軍,卻是陡然之間騷動了起來,然後大軍拔營而動,齊齊朝著北海要塞而來。


    “呼……!”


    “喝……!”沉悶無比的聲音,在這天地之間回蕩著。


    脫體而出的血氣被那些大巫們抽取之後,北海上無數的巫族戰士們,非但沒有因此而覺得虛弱,反而是覺得自己體內的力量越發的強橫起來——雖然這隻是因為那些巫族戰士因為被眾位大巫們抽取氣血而割舍了一部分的意誌,令這些巫族戰士難以掌控自己的力量所產生的錯覺,但這卻是正好將這些巫族戰士的心氣給提了起來,使得他們能夠以一種相對平穩的態度來麵對這軍氣的塌陷,令這些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巫族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惶恐。


    而在進攻的號角聲想起來的時候,這些巫族的戰士,也完全沒有因為沒有了軍氣的保護而顯得驚慌。


    “笑?你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巫族的大軍當中,那些大巫們,一邊熟悉著自己周身上下那陡然之間增長到了極致的力量,一邊壓製著那力量的湧動,令自己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一邊看著北海要塞上,那些太乙道君和尋常士卒們臉上的欣然笑意,目光當中滿是冷冽。


    在察覺到了獨屬於巫族的軍氣體係的終極變化之後,這些引得血氣入體的大巫們,對於攻破東海的防線,已然是有了絕對的把握——他們唯一的問題,隻在於是誰最先踏破東海的防線,從這北海要塞開始,一口氣殺破東海要塞,踏進東海的海域當中,成為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


    號角聲中,所有大巫們的目光都是交錯於一處,然後爆發出激烈無比的火花。他們是戰友,但也同樣是競爭對手。


    ……


    “情況不太對啊。”東海之濱處,雲中君看著巫族那截然不同於往日的動向,不由得沉吟起來。


    自開戰以來,就一直試圖在調度上和他一較高下的人,卻是在陡然之間,選擇了以蠻力來決勝負。


    “總不至於,他們是想以這種方式衝破我的防線吧?”雲中君暗自搖了搖頭。


    幾番思慮無果之後,雲中君便也不再管這其中的玄妙,隻是將心神沉入點將台上,令東海之濱上,每一支大軍的氣運都在他的眼前展現出來。


    這刹那之間,灰黑色的劫氣,便是在整個東海之濱上蔓延起來,越是靠前的大軍,受那劫氣的浸染也就越深——而雲中君要做的,便是保證在每一支大軍被劫氣徹底侵蝕之前,以輪換的方式,將前線的大軍調到後方,將後方不曾被劫氣所侵染的大軍調到前線,以抵擋巫族的攻勢,避免防線崩潰。


    以氣運的方式來觀測前線每一支大軍的極限,是雲中君所發現的最為有效的方式——在這種全麵的攻勢之下,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自己打退了一輪的進攻之後所遇到的下一輪進攻是來自於何處。


    很多時候,無論是大軍的主帥,亦或是前線的將領,都認為自己猶有餘力,能夠再撐一段時間,能夠給自己的戰友多爭取一些休養的時間,很很多時候,這些原本認為自己還能再撐一段時間的將領們,他們所遇到的那一輪的攻勢,剛好就超出了他們所能夠支撐的極限,以至於原本混元如一的防線隨之出現缺口。


    雲中君之所以要此時將心神沉入點將台中,將整個東海之濱都納入自己的掌控當中,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而在點將台的另一邊,原本神色顯得相當輕鬆的太真道人,見著雲中君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就直接將心神沉入那點將台中,開始調度這東海之濱的戰局,神色也立刻是變得肅然。


    她將這東海的變故傳書至湯穀以後,便是端坐於點將台的一邊不動,將自己的警惕心提升到了極致。


    ……


    “這怎麽可能?”而在北海處,巫族的大軍,已經是勢如破竹的敲開了北海要塞,朝著那東海要塞一路殺去。


    將血氣劃入體內之後,巫族的大巫們,幾乎是都在瞬間爆發出來了幾近於太乙道君的力量——而這種力量,完全不受東海一方軍氣的限製。


    在這樣的情況下,幾位巫族聯手限製住了東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之後,餘下的,便是巫族的大巫們,如同是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對那些尋常的士卒展開了屠戮。


    每一支大軍在麵對著巫族‘亂軍’的時候,都會被巫族的大巫直接闖入軍陣的最中心,在那軍氣的覆壓之下,被巫族的大巫們當中那些軍士們給斬殺於當場。


    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這北海要塞上,那些原本顯得輕鬆無比的大軍,士氣直接崩盤,大軍一片混亂。


    任何一個想要出麵整頓大軍的修行者,無論是五衰天人之境的先天神聖,亦或是那些尋常的不朽金仙,都會在第一時間被巫族的那些大巫們給剪除。


    兵不知將,將不知名——再到最後,沒有人敢站出來。


    於是,在幾個時辰之前,形勢還是一片大好的北海要塞,便是直接崩盤。


    亂軍轉而化作潰軍,被巫族的大軍追趕著,一路丟盔棄甲而走。


    原本遊離於東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間,隨之準備策應北海要塞的後備大軍,尚且來不及整軍出發,倒卷而來的潰軍,就已經是將他們的軍陣給衝散,帶著這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援軍’一起陷入了逃亡的節奏。


    之前諸位太乙道君在東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間的海域當中所做的種種布置,無數陷阱,尚未接觸到巫族,就已經是被東海一方的血肉所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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