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穹天上的鵬鳥之相與汪洋當中的鯤魚之形再一次交錯而過的時候,恍若是開天辟地一般的力量,便在這頃刻之間宣泄出來,那強絕到了極致的力量,初初以爆發出來,便是對這戰場上所有的東西都形成了直接的壓製,令怕龐大無比的戰場,直接便是化作了獨屬於師北海的舞台。


    當他手中的長槍落下的時候,那沛然無比的力量便是陡然間收束起來,直接朝著紅雲道君而落,而這戰場上,其他的眾人都是被這強絕無比的力量所排開,隻留下最中間的紅雲道君獨自一人麵對著這已經臻至登峰造極的一槍。


    他的氣機,亦是在這一刻,抱元守一——如果說展開了攻勢的師北海,已然是身化天地,令整個天地都成為了他的化身,那麽眼前的紅雲道君,當其雙手在麵前一合的時候,便是直接的從這一方天地當中脫離出來,自成一體,萬法不沾。


    “分出勝負便在這一擊之下了!”所有的神聖們,不由得都是屏住了呼吸。


    “莫非,他們當中真的是有人要借此而登大羅?”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準提道君和接引道君更是心頭狂跳,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便是強行催動了他們所執掌的,屬於大羅至尊的氣機——在這勾連之下,紅雲道君的身上,原本那渾然一體,巍然不破的氣機,便是在這陡然之間一滯,出現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破綻。


    在往常的時候,這破綻,或許是無關緊要——但在此時此刻,這破綻所造成的後果,足以致命!


    察覺到變故的紅雲道君,尚未來得及重新調整自己的防禦,師北海手中的長橋,便已經是從長驅而入,直接將紅雲道君麵前所有的防護都盡數湮滅。


    “不對!”在這一刻,盡管師北海也察覺到了紅雲道君的一場,但此時的他,已然是來不及收束手中的攻勢,隻得任由手中的長槍,筆直的沒入紅雲道君的咽喉,然後長槍再是一震,將紅雲道君的法體和真身,都一並的湮滅化作塵埃,隻餘下那一個紅皮葫蘆卷了紅雲道君的真靈,筆直的往輪回之地而去。


    而師北海的氣機,亦是在察覺到了紅雲道君有恙的時候,直接從巔峰當中跌落下來……


    “大羅之機!”看著那遁走的紅皮葫蘆,以及在萬壽山中氣機變得衰落的師北海,所有神聖們的呼吸,不由得都是變得急促起來——紅雲道君隕落,而那大羅之機卻不曾出現,要麽,那大羅之機便是還遺留於紅雲道君的真靈之上,被那紅皮葫蘆所裹挾著,往輪回而去,要麽,便是在紅雲道君敗亡的時候,落入了師北海的手中——而就現在的局麵來看,無論是隻餘下了真靈的紅雲道君,還是在並不曾順利極盡升華的師北海,看起來都是一個軟柿子,從他們這裏謀取那大羅之機,似乎並不是一個多難的事。


    “要動手的話,就得盡快,若不然等天庭援軍一至,再多的謀算,也隻能是盡數付諸雲煙。”


    “嗨,還想這麽多作甚——我等無數神聖聚之於一處齊齊出手,難道天庭還能從中查出來到底是誰取走了那大羅之機,有到底是誰率先出手的不成?”


    “所謂法不責眾,天庭再如何的霸道,也不至於是因為此事將我們所有人都一網打盡吧!”不知道誰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響起,也不知曉到底是誰莫名施展了神通,總之,在那言語響起的時候,整個洪荒天地當中,都有迷離的霧氣彌漫起來,縈繞於一眾神聖們的周身,將這些神聖們的身形,以及他們的氣機都齊齊的遮掩起來,叫任何人都察覺不到這些神聖們的身份——也正是這一團迷霧,斬斷了那些神聖們最大的後患。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那些神聖們便是一分為二,或是朝著師北海撲殺而去,或是朝著紅雲道君的真靈追了過去,就算是那些還在往湯穀以及昆山山而去的神聖們,亦是在這刹那之間折返而動。


    在這大羅之機的誘惑麵前,沒有任何人能夠保持住自己的冷靜,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克製住自己的貪戀。


    ……


    “道友若是能夠交出那大羅之機的話,我二人或是能夠保得道友周全,令道友安然回返天庭。”戰鬥才一平歇,戰場上,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便是一前一後的鎖住了師北海的去路——同樣執掌了大羅之機的他們,清清楚楚的感應到,紅雲道君那遁去的真靈當中,並沒有大羅之機的氣息。


    換言之,紅雲道君隕落之後,屬於他的那一道大羅之機,便該是落到了師北海的身上。


    兩位大羅之機的執掌者,齊齊的催發大羅之機的力量,爆發出屬於大羅至尊的力量來——這力量爆發出來之後,不管是那些趕過來的神聖們,還是旁邊的一眾祖巫,便再次成為了配角。


    “大羅之機,乃是道祖歸去之時賜下的神物,其本意,乃是為了我等修行者有能力轉圜於天庭和巫族之間,有能力在天庭和巫族發生爭端之後調和彼此的爭端,不管是這大羅之機歸於天庭還是歸於巫族,都和道祖的本意向悖——縱然紅雲道友隕落,但這大羅之機,也不該成為師道君的戰利品。”


    “還請師道君交換這大羅之機,有我等進行處置。”準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看著麵前的師北海,一副大義淩然的神色。


    “大羅之機。”


    “嘿!”師北海隻是默然冷笑。


    他很清楚,必然是紅雲道君臨死之前用了什麽手段準提接引這兩位神聖的感知,這才令這準提接引兩人錯誤的認為,那大羅之機在自己的身上。


    但盡管如此,師北海也絲毫沒有要為自己開解的意思。


    “其他的道友們對大羅之機心生貪念也就罷了,想不到就連兩位大羅執掌也對紅雲道君所留下的大羅之機起了貪心——怎麽,聽兩位執掌言語之意,莫不是說這大羅之機還在紅雲道友身上的話,紅雲道友連輪轉重生,隻怕都是一個奢望。”


    “休得顧左右而言他!”準提道君沉下臉色大喝道,“師道友久經征伐,應該能看得清局勢,我二人甚至是不需要動手,隻是稍作壓製,其他為這大羅之機而來的神聖,便是能夠生撕了你——這大羅之機,你保不住!”


    “大勢如此,師道友你又何必妄自相抗?”準提道君話音才落,接引道君的聲音也是緩緩的響了起來,“道君為天庭之爭中堅,對於天庭的意義,不言而喻——若是道君隕落於此的話,有損天庭威名也就罷了,但若是為此引得天庭氣運動搖,累及天庭一眾神聖的修行,那豈非因小失大?”


    準提道君唱了黑臉,紅雲道君自然便是唱起了白臉,兩人一唱一和的,以言語撼動著師北海的心神——尤其是最後接引道君所提及的氣運二字。


    修行無數年,對於氣運的重要,這天地之間的修行者們,又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而更加令師北海猶豫的,則是天庭當前的情況——雲中君閉關不出,天帝太一亦是處於斬道的要緊關頭,若是在這個時候因為他的隕落以至於天庭的氣運動搖,那所應發的後果,根本就不是師北海所能夠想象的。


    “兩位道君說師道友會隕落於此?可問過我了麽?”就在師北海因為準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一唱一和的言語而心神動搖的時候,一個清朗且冷冽的聲音想了起來,吞噬一切的水光在天地之間掃過,然後一個腰間負一柄長劍,手中挽一柄彎刀的神聖,分開水幕而出。


    水幕衝刷之下,彌漫於洪荒天地當中,遮掩一切的迷霧,便是在這刹那之間盡皆散去,所有的神聖們,也都是在這刹那之間暴露出來,看著那分開水幕而來的人,整個天地當中的神聖們,不由得都是失聲。


    來人雖然隻是緣之境的修為,但在麵對著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這兩位掌之境,且執掌了大羅之機的絕世巨擘麵前,其一身的氣機,一身的鋒芒,竟是絲毫都不落下風!


    “雲道友!”看著來人,師北海的心緒也不由得一鬆。


    ——那分開水幕而來的人,不是雲中君,還能是何人。


    “來的時候,碰到一位名為須菩提的道人在追剿紅雲道君的真靈,想要將之潰滅,扼殺其輪回的機會,我護著紅雲道君的真靈歸於輪回,以至於耽擱了些時間,來得遲了些,還望師道友你萬萬莫要在意。”雲中君看了一眼師北海,然後才是麵向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兩人,而後從衣袖當中取出一條碎布。


    “聽聞那須菩提和準提道君乃是死對頭,這些年來,準提道君為了尋覓這須菩提的行蹤,可算是廢了不少的周折——此前和他交手,我斬落他一截衣角,準提道君若是有意,以此衣角為憑,或許是能夠將那位須菩提的蹤跡給找出來。”雲中君信手將麵前的碎布一拋。


    “大羅之機乃是何其緊要之物,雲道君想要以這區區一條線索便令這大羅之機歸於天庭,隻怕是異想天開了些。”準提道君麵色不動,任由那一片衣角飄飄悠悠的落於洪荒大地上,一副對須菩提道人的下落漠不關心的樣子。


    “兩位道君信誓旦旦,言及那大羅之機落於師道友之手,但此間戰局變幻,兩位道君直接引動大羅之偉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位道君非說是大戰之後,強弩之末的師道友在你們的麵前謀取了那大羅之機,不覺得太過可笑了嗎?”雲中君一邊說,一邊緩步往前,鋒銳無比的氣勢,在他的麵前凝結成無堅不摧的鋒芒,隻是刹那,他的身形便已經是出現在了接引道君和整體道軍聯手所勾連的封鎖之前。


    而雲中君則是繼續邁動著步伐往前,當他和兩位大羅執掌所勾連的封鎖觸碰的時候,洪荒天地之間,所有注視著這一切的神聖們,都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有無休無止的喊殺的聲音響起,那喊殺的聲音當中,所有的神聖們似乎都是被帶回到了那前所未有的大軍廝殺當中,待得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雲中君已經是從容無比,閑庭勝步的闖進了兩位大羅執掌的封鎖當中——那浩瀚無比的力量,渾然不破的封鎖,在雲中君的麵前,竟好似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看著這一幕,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的瞳孔,不由得都是為之一縮。


    在所有的神聖們都因為那喊殺聲而失神的時候,他們兩人,確實清清楚楚的察覺到了那喊殺聲所隱藏著的,玄妙到了極致的力量。


    “人!”接引道君皺著眉頭,緩緩的長舒一口氣。


    自從鴻鈞道祖定下功德之說,然後雲中君又在這功德之說當中分化出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之後,天人之分的說法,便是成為了這洪荒當中最盛行的言論——就算是那些初成仙道之輩,興致上來,也會像模像樣的說一些那所謂的天人之辯來。


    而作為大羅執掌,作為掌之境的強者,對於這天人之辯,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天者,浩蕩天地之勢也——所謂的天意,便是他們這些大羅執掌之意,他們所執掌的大羅之機,大羅之力,便是那最為純粹的天道的體現。


    而人,則是蒼天之下的芸芸眾生——若是人意聚合到了一定的地步,那麽天意自然也會順從人意而動,此刻的人意,便是天意,故而,這天地之間雖然也有天意弄人之說,但同樣也有人定勝天之論。


    和‘天’的力量一樣,這屬於‘人’的力量,同樣也是那些修行者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也是這些修行者們更加不可捉摸的東西。


    相對而言,修行者們在一步一步的修行之間,他們便已然是在逐步的掌控屬於‘天’的力量——那不朽金仙的第五次衰劫,被稱之為天人之衰,渡過第五次衰劫的神聖,被稱之為天人,便是明證。


    有人而天——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靠近天的過程當中,修行者們的和‘人’的距離,也是越發的遙遠。


    天地之間,每一位大神通者都是很清晰的知曉,作為和‘天’等同的存在,‘人’的身上,也同樣是蘊藏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若是誰能夠執掌這樣的力量,其在道途上必然會有不可思議的精進。


    但天人殊途,這無數萬年來,縱是這些無數的大神通者們,大智慧者們竭盡全力,也難以是在‘天’的力量之外,重新推演出屬於‘人’的力量。


    畢竟,這屬於‘天’的力量,和屬於‘人’的力量,乃是截然相反的。


    ——屬於‘天’的力量,是順勢而為,應時而動,成敗自有天數,各安天命,是為順,而屬於‘人’的力量,則是逆,逆勢而為,竭盡所能,成敗由己而不由天,充滿了反抗和叛逆的味道。


    這兩種截然不同,甚至於彼此對立的力量,想要並存,談何容易?


    但在這一刻,在雲中君閑庭勝步一般的破開了兩位掌之境所勾連的封鎖線的時候,這兩位大羅執掌,卻是清清楚楚的察覺到了雲中君身上那湧動出來的力量。


    那是真真切切的,屬於‘人’的力量!


    感受著那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破開了他們封鎖的力量,準提道君隻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是紅了起來——相對於其他的幾位大羅執掌而言,準提道君對那屬於‘人’的力量,顯然是更加的惦記,在他為自己所推衍的道途當中,那屬於‘人’的力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他這無數年來,一直在私下裏勾連,想要篡改天地之間越來越歸攏於天庭之手的大勢,其最終的目的之一,便在於想要借助著一股‘逆天地之大勢’的舉動,繼而引動那屬於‘人’的力量,掌控這屬於‘人’的力量。


    但在這一刻,他卻是清清楚楚的察覺到,他孜孜不倦,夢寐以求的力量,就這樣在他麵前的雲中君的身上呈現出來,這又令他如何的不嫉妒,如何的不眼紅?


    然而嫉妒歸嫉妒,眼紅歸眼紅,但在真正的麵對著這屬於‘人’的力量的時候,不管是接引道君還是準提道君,都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作為追逐那‘人’之力量的修行者,他們對於這‘人’的力量,到底有著多大的威能,在清楚不過——作為象征著‘逆’的力量,這屬於‘人’的力量,說是專為了殺伐而生也毫不為過,傷在這樣的力量之下,越是修為強橫的人,所受到的傷勢,便會越發的嚴重,也會越發的難以愈合。


    是以,此刻明明是有著掌之境的修為,明明也引動了大羅之機,但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卻隻能是以忌憚無比的目光看著雲中君輔助師北海,緩緩的踏出他們的封鎖,再一次的將他們的封鎖撕開。


    “雲道君這便想回去了嗎?是不是太不將我們巫族當一回事了!”才以踏出接引和準提的封鎖,陰沉無比的聲音,便是再一次的攔在了雲中君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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