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太乙道君們廝殺的餘波,如同是潮水一般席卷整個天地,叫整個洪荒天地當中,都找不到任何一處安生之地。


    而在那恐怖到了極點的餘波當中,有穿著黃色道衣的坤道立於一座小小的丘陵之上,她身上的氣息,從那丘陵處為一點,無聲無息的往四麵擴散開去,那氣機過處,無窮無盡的將要死去的生靈,都在這一刻歸寂,如同是真正的死物一般,但實際上,這無數生靈的生機,卻都在這道人的影響之下,深藏於大地之間,等待著大劫過後的複蘇的那一刻。


    雖然這坤道就立於這丘陵之上影響著天地的變化,但天地之間,無論是哪一位神聖,卻都不曾察覺到她的存在——這不是萬萬年蹤跡難尋的女媧,還能是誰?


    良久之後,女媧終於是將自己的目光,從師北海他們的戰場上,轉到了南天門外的法陣當中,然後她不經意的伸手在眼角一抹,那眼角處,竟是一片濕潤。


    世人皆以為,女媧和天庭之間的勾連,隻是因為伏羲的存在,而在伏羲隕落,女媧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還清了與天庭的因果之後,她和天庭的關係,就已經是變得淡漠——無數萬年以來,女媧從來不曾造訪過天庭,而天庭當中所有的神聖,也都是無視女媧的存在,對女媧的名號諱莫如深,便足以是證明一切。


    但實際上,這一切都隻是假象而已——女媧在這洪荒大地之間尋覓伏羲輪回的蹤跡的時候,天庭當中,一直都有神聖在替她遮掩自己的行跡,也一直都有神聖,收集著天地之間的每一處‘疑似伏羲’的消息,然後將這些消息,通知到女媧處。


    而執行這些任務的神聖,基本都是征伐一係的神聖們,畢竟,也隻有征伐一係的神聖們,才有著足夠的,灑遍整個天地的耳目,且判斷出那些不應該出現的‘異常’。


    換言之,此刻還在戰場上廝殺的天庭的神聖們,絕大多數,都和女媧有著相當深厚的交情,看著這些神聖們逐一的隕落,女媧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時候了!”當女媧的眼睛,落到那誅仙劍陣上的時候,她的心頭,便是生出一陣明悟來——她出手的時機,已經到了。


    “縱觀天地,論及逆勢破局之能,便是以你雲道君為最。”


    “我倒想看看,在這局勢皆敵,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你到底還有什麽破局的手段。”女媧半是疑惑,半是期待的想著,然後兩道陰陽交錯的流光,便是從她的衣袖當中湧現出來,朝著那誅仙劍陣打去。


    流光席卷過處,天地之間無窮無盡的元氣,都是憑空的多出了無數的靈性,如同是在這一場天地大變當中,獲得了無窮的機緣,要化作一位執掌元氣的天生的神聖一般。


    “女媧!”整個洪荒天地之間的元氣都為之風起雲湧的時候,不管那些神聖們在做什麽,也不管他們到底處於怎樣的危局,他們都是忍不住的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陰陽交錯的流光之上,一瞬之間,這些神聖們,便已經是認出了出手那人的身份,也認出了那流光的本質——出手之人,乃是最後一位執掌大羅的神聖,女媧,而那陰陽交錯的流光,赫然便是這天地之間的第五件先天至寶,萬物鼎,或者說是乾坤鼎。


    五件先天至寶當中,東皇鍾所相爭的,是為穩定和庇護,故此豈有鎮壓一起的神效,而太極圖,則是象征開辟,雖然是一副圓潤沒有鋒芒的樣子,但實際上,其威能卻是無法想象;而那元始幡所象征的,便是天地的發展和衍化,元始幡每一次舞動的時候,都會有天地的浩然大勢加持於其間,故此這元始幡,為這天地之間第一剛猛強硬的至寶,至於說那誅仙四劍,則是意味著天地的潰滅,萬物的消亡,是對這天地之間的一切,包括天地之間所有的規則與法度的踐踏,代表著萬事萬物的終結,是這天地之間最為凶戾的殺伐之寶,對於修行者的傷害,更是無與倫比——被這誅仙四劍劃傷之後,就宣示修行者自身的修持,以及他們所秉承的大道,都會受到這劍器的印象額之間的腐朽。


    而最後所出現的至寶,也即是女媧所執掌的那乾坤鼎,則剛好便是站在誅仙四劍的對立麵,代表著天地之間萬物的生機,代表著天地的延續,天地之間的任何一種東西,包括那力量的本身,在受到這乾坤鼎的影響之後,都會受到極大的增強。


    故此,當著乾坤鼎和那誅仙劍陣撞擊到一起之後,就算是執掌誅仙劍陣的上清道君,都在這一瞬間,有了一種這誅仙劍陣要是空的感覺。


    ——除開這兩件對立的至寶本身之間的衝突之外,原本還存留於誅仙劍陣當中的,太極圖和元始幡的力量,也同樣是在那乾坤鼎的氣機引動之下,重新的複蘇過來,如同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和那誅仙劍陣的力量相互衝突起來,令這誅仙劍陣當中,力量的湧動更加的恐怖,也令順著那天河之水而匯聚到雲中君手中的力量,更加的令人無法揣測。


    就算是被誅仙劍陣隔開,但雲中君麾下的那天河大軍,也依舊是在明明不可測的聯係之間,化作了雲中君積蓄力量的‘穴竅’——每每那天河之水所搬運而來的力量將要超出雲中君掌控極限的時候,這超出了極限的力量,都會直接的流淌到雲中君麾下的那些士卒們的身上,令雲中君不受這力量反噬的同時,也能夠隨意調動著這一股力量。


    “是時候了!”感受著這誅仙劍陣的晃動,雲中君亦是再度起身,在望氣術之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頭頂上,沛然無比的氣運天柱崩塌,攔腰而斷,然後無數氣運凝結成一條通道,從雲中君的腳下,一幕蔓延,指向那誅仙劍陣之外——這不是別的,正是這誅仙劍陣在這震動之下,在主持法陣的三清道君注意力落到出手的女媧道君身上的時候,所顯現出來的唯一的破綻。


    “破!”低沉無比的聲音響起,便如同是那大道一般,直接穿過這誅仙劍陣,撼動了整個洪荒天地。


    誅仙劍陣當中,雲中君此時已經是獻出了龍角人身蛇尾的天河水祖之相,其身上的無數鱗甲,其上的每一道紋路,都在詮釋著大道的存在,沛然無比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湧動著,然後雲中君手中的刀光合攏,纏繞於雲中君的手上化作一個拳套護指一般的東西,保護著雲中君的雙手。


    待得雲中君雙拳分開混沌,直接砸落下來的時候,他身上所有的力量——不管是他本身的力量,亦或是那大軍的力量,又或者是他從這誅仙劍陣當中所引出來的力量,都在這一刻從雲中君的雙手當中傾瀉而出,就算是有著那森羅萬象刀的庇佑,雲中君身上的鱗甲,也都是在這一刻偏偏的崩裂,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身軀。


    而在這強絕無比的力量之下,這誅仙劍陣當中,竟似出現了開天辟地一般的異象,雲中君那力量所引發的餘波,竟是直接顯化出了那開天之斧一般的模樣來。


    於是那誅仙劍陣,便是隨之應聲而破,雲中君那血肉模糊的身形,直接的顯現於洪荒天地之間,出現在天地之間所有神聖的眼前——於是這天地之間,所有的神聖們都是知曉,這決定下一個紀元的大劫,又到了拐點將至的時候。


    “好一場傾天之劫。”身形顯化出來的那一刹那,雲中君的腰間,得自於太一的令牌,便是閃爍出了無限的光明,然後他的氣機,和天庭的大軍勾連到一起的同時,也是直接的和還在戰場上廝殺的,征伐一係的神聖們勾連到了一起,令征伐一係所有的大軍,以及所有的神聖們,都是化作了雲中君力量的來源,也避免了雲中君在脫出這誅仙劍陣的刹那,便再度被這誅仙劍陣給拖回去的結局,為雲中君爭取到了一個刹那的時間。


    而對於雲中君而言,這一個刹那的時間,已然足夠。


    散落於天地之間,散落於那誅仙劍陣當中的七彩光芒,重新匯聚起來,聚攏在雲中君的手中,凝結做那森羅萬象刀的模樣——當雲中君抬起手中彎刀的時候,天地之間一切生靈的夢境,一切生靈的潛意識,便都是被這刀光所引動。


    “自登臨大羅以來,我閉世不出,於天河當中潛心推演征伐兵戰之道,參演大羅之法。”雲中君的聲音,在這天地之間每一個生靈的心頭響起,便如同是有淙淙的流水,從這些生靈們的腦海當中流過一般,令這些徹底的被殺意所侵蝕的生靈們目光當中,陡然浮現出一絲清明來,卻是那刀光,在勾連這些生靈夢境的時候,也順勢斬落了這些生靈們心頭的殺意——不過,在一個刹那,那些才恢複了清明的生靈們,便是再度的被殺意所侵蝕。


    看著這一幕,雲中君的心頭,也不由得微微一歎。


    “好一式人間夢——休說是那些尋常的生靈了,便是我輩太乙,若是不慎結結實實的挨上這一道,隻怕也都是要被這刀光所影響,萬念俱滅,然後化為草木竹石了。”看著雲中君的這一刀,上清道君也不由得擊節而讚,若非是天時如此,若非是天地之間充斥著連那些太乙道君們都不能無視的殺意,那雲中君此前的這一刀,已經是在不傷及任何一人的情況下將天地之間那無數生靈們腦海當中的殺意,給徹底的驅散,令這一場席卷天地每一個角落,禍及天地每一個生靈的大劫,就此結束。


    “不想,以戰爭殺伐而得名的雲道友心頭,竟還藏著這樣濟世救人的念頭,可惜了,天時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看著這一幕,太清道君亦是忍不住的唏噓長歎——然後他衣袖翻卷著,陰陽黑白兩色交錯輪轉而動,先天至寶太極圖重新顯化出來,要將雲中君重新壓回那誅仙劍陣當中,以令雲中君無法再去幹涉這天地之間的戰局,同時也保證雲中君不會受到這天地大劫的牽連。


    而就在這個時候,雲中君的聲音,已經是在這天地之間繼續響起——“於那大道之間,我見眾生,遂悟出一式神通,請諸位道友品鑒!”


    雲中君的手中,森羅萬象刀平舉,那來自於天地之間無量眾生的念頭,便是凝聚於那森羅萬象刀之上,化作穿梭於虛實之間的刀光。


    “什麽?”聽著雲中君的言語,三清道君盡皆一愣,甚至是正在圍殺天帝太一的神聖們,也都是神色恍惚起來——一個刹那之前,雲中君所施展出來的,那名為人間夢的刀光,已然是足以驚豔整個洪荒天地。


    所有的神聖們都明白,雲中君的那一刀,若不是試圖斬滅這洪荒天地之間所有生靈腦海當中的殺意,而是朝著某一位,甚至於某幾位神聖斬落的話,那就算是這些神聖們登臨了掌之境,也難免會在這刀光之下,被斬落念頭,然後陷入片刻的恍惚當中,而在他們麵對著那些來自於天庭的對手的時候,這片刻刹那的恍惚,已經是足以令他們和天庭一眾神聖們的戰局,分出勝負,甚至於生死——畢竟,天庭當中,每一位征伐一係的神聖,都是從無數大大小小的征伐戰鬥當中廝殺出來的強者,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去質疑這些神聖們捕捉戰機的能力。


    但就算是如此驚豔的神通,在雲中君的手上,卻也隻是另外的一道神通的前置——那雲中君口中,他所參悟的那一式真正的神通,又有著怎樣的玄妙?


    一瞬之間,期待,以及擔憂,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便是在絕大多數神聖的心頭交織起來——期待的是,他們都想要看一看,雲中君所說的,那一式神通,真正的施展出來之後,到底有著怎樣不測揣測的玄妙,到底會衍化出怎樣不可思議的玄奇?


    而擔憂的,則是雲中君先前的那一刀,就已經是有著幹涉戰局,把握他們生死的力量,那麽此時,雲中君真正的這一刀斬落下來之後,他們這些和天庭處於絕對的對立麵的神聖們,又會有著怎樣的結局?


    但無論這些神聖們作何想法,他們也都沒有了幹涉雲中君這一刀的可能——攔在他們麵前的,天庭征伐一係的神聖,乃是雲中君的第一重屏障,而那橫在南天門之外的誅仙劍陣,是為雲中君的第二重屏障,而出現在了雲中君背後的那乾坤鼎,以及雲中君麵前,對雲中君態度曖昧無比的太極圖與元始幡這三件先天至寶,則是雲中君的第三重屏障。


    想要幹擾雲中君施展出那最後的一刀來,這些神聖們,便必須要破開這三重屏障——然而,就算是十二祖巫齊至,就算是接引道君和準提道君這兩位執掌大羅,能夠引動大羅之機的絕世強者,也不可能輕易的破開這三重的屏障出現在雲中君的麵前,對雲中君形成幹擾,更遑論他們這些隻是借著這特殊的天時才勉強獲得了堪比掌之境的殺伐之能的神聖了。


    “這到底,誰才是天帝啊!”看著被眾神拱衛於其間的太一,又看了看被三重屏障守護著的雲中君,這些和天庭對立的神聖們,幾乎是都在心頭哀嚎了起來。


    “休得去理會雲中君的胡言亂語——所謂獨木難支,雲中君這神通再強又能如何,能傷的了我們幾人?隻消得天帝隕滅,天庭傾覆,那雲中君也不不過隻是一個形如無源之水一般的孤魂野鬼而已,隻能逞一時之強,我等合力,旦夕便可滅之。”一眾神聖們尚在猶疑,到底要不要阻止雲中君,到底要如何阻止雲中君的時候,準提道君冷靜無比的聲音,便是在天地之間響起,令所有的神聖們,都是回過神來——他們險些,便是要被雲中君的言語給帶偏了心神,遊移不定的,給了他們麵前那些天庭的神聖們喘息之機。


    “不錯,當務之急,乃是眼前的戰局,盡可能的斬殺這些天庭的凶神,以及失德的天帝,至於那雲中君,不過隻是節外之枝而已,無礙大局。”隻一刹那的功夫,天庭之外的神聖們,便是再一次的朝著天庭的那些神聖們發起了攻勢,竟那些才獲得了喘息之機的天神們,再一次的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此一刀,名為兩儀天。”而雲中君卻是絲毫不理會那些神聖們,到底是如何的反應,隻是自顧自的揮動了手中弦月一般的彎刀,溫柔無比的斜斜撩過,刹那之間,便如同是有皎白的月光在天地之間顯現出來,照在這無數生靈的身上。


    便如同是先前的人間夢一般,這名為‘兩儀天’的一刀,竟赫然也是將天地之間所有的神聖們,盡皆納入了刀光的籠蓋當中。


    也就是在這刀光照過的同時,這天地之間,所有的神聖們,不由得都是豁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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