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大叔立刻抬手將臉遮住,聲音有些慌亂。


    “沒有,姑娘你認錯人了。”


    他說完便快速甩來林聽的手,落荒而逃。


    林聽看著她的背影,很是不解,卻又實在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


    “怎麽了?你跟那個大叔認識?”


    林聽將視線收回,微微搖頭:“沒什麽,應該是我看錯了。”


    林聽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桌前坐下,心中隱隱覺得那個人有些奇怪。


    像是故意躲著她,又有種很害怕她看清他長相的樣子。


    林聽疑惑著回頭看,那個大叔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她心中仍舊很是疑惑。


    “怎麽了?”林琅問。


    “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他?”


    “這裏離我們的店不遠,可能是在店門口碰見過吧。”


    經過林琅這麽一提醒,林聽立刻想起來了,那天來店裏找她的中年男人,就是他,同樣是腿腳不便。


    店員小謝還說那個大叔長得跟她有些相似,這麽一想,似乎全都對上了。


    林聽起身往燒烤店跑去,尋找著那個瘸腿大叔。


    她找了好一圈,連後廚都去了,也看見他的身影。


    她急切地問老板。


    “你們店裏的那個服務員呢?”


    “哪個服務員?”


    “就是那個腿有些不方便的大叔,我剛剛看他進來了,怎麽店裏沒有?”


    老板不慌不忙地說著:“哦,你說他啊,他剛辭職了,現在已經走了。”


    “辭職了?這麽突然,那他有沒有說去哪,你知道他住哪嗎?”


    林聽很是焦急,老板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不知道,他也就是個臨時工。”


    “那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林聽依舊鍥而不舍。


    “他說他叫阿偉。”


    “阿偉?”


    林聽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垂著肩膀,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走了出來。


    林琅一頭霧水。


    “聽聽,你認識那個大叔嗎?”


    林聽看向林琅,欲言又止。


    她暫時還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他究竟是不是當初拋棄她們的那個人。


    如果真的是他,她又該如何麵對他?林聽不清楚,隻覺得心裏很亂,亂成一團。


    “沒什麽看錯了。”在確定之前,林聽決定先不告訴林琅。


    飯後,車上林聽看向窗外,一言不發,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認識那個大叔,對嗎?”


    林聽沉默了許久,才點頭,想了一會又搖頭。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


    祁年試探性地問:“他,是誰?”


    林聽張了張嘴巴,很是艱難地說:“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祁年見她一副不願提及的模樣,也就沒再繼續追問他究竟是她的什麽人。


    “你很怕見到他嗎?”


    祁年看得出,林聽對於那個男人的情感,很複雜,像是迫切地想要確定,又害怕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一個缺席了她整個童年,在她最需要他的那20年裏音訊全無的男人,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再出現。


    “那就順其自然吧。”


    “嗯。”


    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


    有了那205萬,林琅給孩子請了保姆,全款買了一套小公寓,一家三口住在裏麵,日子過得很舒適。


    倒是曹誌亮的生活一落千丈。


    為了還那25萬,江明月將曹誌亮送的所有名牌都賣了,最後不夠的錢,還是找曹誌亮補的。


    他這下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房子沒了,工作沒了。


    攤上江明月這一家子。


    他不停地被吸血,不停地往外吐錢,李萍在江明月麵前,再也囂張不起來,整天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著,苦不堪言!


    下班時間。


    林聽剛到公司樓下,祁年的信息就發來了。


    “今天公司有事,可能來不及去接你下班了,你打車回來吧,別騎車去坐地鐵,記得把車牌號發我。”


    祁年怕林聽舍不得錢,還特意給她轉了100塊。


    “打車費我報銷。”


    “我有錢。”


    那個紅包,林聽沒有領,很快支付寶彈出一條轉賬信息。


    她看著那100塊打車費,嘴角微微上揚。


    “還真是實在。”


    出租車在和諧家園小區門口停下。


    林聽走了下來。


    往小區單元樓走去,不遠處有個身高180以上的中年男人,腳上穿著兩雙不一樣的拖鞋,帶著一個草帽,整張臉被全部遮蓋。


    彎腰在垃圾桶旁邊撿瓶子,甚至將別人扔掉的水擰開喝。


    林聽覺得有些奇怪。


    四肢健全,年紀又不大,為何不找個工作呢?怎麽著也比撿瓶子收入高吧,等到她發現那人腿腳有殘疾時,又不禁陷入了無盡的自責跟同情。


    無奈地歎了口氣。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也不知道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


    她雖然同情,可世間的苦難太多了,她也無能為力。


    要幫的話,根本幫不完,畢竟她也隻是一個在江城打拚的社會底層人。


    她將視線收回,轉身走進單元樓,等她轉身的那一刻,身後的男人將視線投來,眼底晦澀不明。


    第二天,第三天……


    她總能在小區附近,看見那個瘸腿的大叔。


    出於好心,林聽將手中的礦泉水瓶遞給他。


    他一見是林聽過來,就立馬將臉偏過去,加快腳步,拒絕林聽的幫助。


    “大叔!”


    林聽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你跑什麽?我是來給你瓶子的。”


    她將礦泉水瓶遞給他,他立刻縮回手:“我不要你的。”


    他越是這樣,林聽反而越是奇怪,視線落在他的虎口處,那道顯目的咬痕,瞬間刺痛的她的雙目,所有的記憶都在一瞬間複蘇。


    她聲音顫抖著,喊出了那個久違的名字。


    “林宏偉?”


    男人這才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當他的麵孔完全在林聽麵前清晰時,她驚異地像頭頂炸了個響雷,猶如半截木頭愣愣地戳在那兒。


    那些痛苦的回憶,逐漸清晰。


    “爸爸,不要丟下我!”


    五歲的林聽抱著林宏偉的大腿,哭喊著,卻被他無情地一腳踹開。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對於被拋棄的極度害怕,她急忙爬起來再次追上去,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


    “鬆手!”


    林聽哭著搖頭,男人眼裏卻沒有絲毫的動容,隻有無盡的不耐煩。


    “給老子鬆手,帶著你們兩個拖油瓶,老子這輩子就毀了,趕緊給我鬆手,別他媽耽誤老子去掙錢。”


    “不要!爸爸不要丟下我跟姐姐。”


    “給老子滾!”


    情急之下,林聽抱著他的手,在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為了阻止他走,林聽使出全身力氣死死地咬住。


    “嘶,你他媽屬狗的嗎?敢咬老子!”


    男人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林聽的臉上,右耳瞬間嗡嗡的,什麽也聽不見了。


    林宏偉似是不解恨,又抬起腳,在她的胸口用力地踹了她一腳。


    林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看著男人不斷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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