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後周世宗年間(公元九五九年)中秋節前五天


    晌午過後,龍家堡裏裏外個的仆役皆不能像平日一樣打個盹、睡個午覺,但見每個人都麵帶笑容地來回奔忙,從夥房的灶下婢到牧場的小廝,他們手上的工作持續著,但嘴巴的討論動作可從未停止過。


    “聽說新娘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呢!”


    “是啊!還有一頭像晚霞般的紅毛呢!”


    “聽說她的腳不到三寸!”


    “我還聽說她的纖腰隻有十八寸呢!”


    哇!那是什麽妖怪啊?家仆們沒有見過準夫人,隻能捕風捉影的嚼舌根,但他們一致認為,能成為龍家堡第三代主母的女性,必是具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及相夫教子的賢德。


    隻是……等他們見識到這位“新新人類”後,恐怕沒人要承認這種一廂情願的大膽假設。


    當眾人仍繪聲繪影的描述未過門的主母形象時,中堂大廳突然傳出陣陣笑聲,頓時大家都驚疑地目目相視,個個都成了o型嘴,因為這笑聲正是來自當家子之口!


    是龍季天的笑聲太難聽了嗎?非也。實在是少爺平素威嚴而不多話,所以今日一聞少爺的笑聲,眾人倒有點不適應。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大夥全圍聚在大廳外麵偷聽。


    有小人躲在窗欞下、有人藏身於盆栽後,還有人不小心掉到水溝裏呢!


    此刻,大廳內有三個人--兀自哈哈大笑的龍季天、怒目相橫視著龍季天的葉小霜,以及表情如同外麵偷聽的奴仆一樣迷疑的魏總管。


    “老伯,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一天到晚笑個不停,你以為你牙齒白啊?”葉小霜皺著眉頭問,那訓話的神情就像班長在咒剛入伍的新兵一樣。


    魏總管則是滿腦子問號及驚歎號。怎麽少爺非但未動火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他早就知道不對勁,這名將為龍家傳宗接代的大少女,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特殊,言行舉止更是不同於一般女子,憑他多年的江湖經驗,此妹必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少爺才不敢開罪於她,看樣子他也得小心應付。


    外頭的好幾雙眼睛看得目瞪口呆,不斷地有人發出低呼聲--


    “哇!好漂亮啊!


    “哇!好可愛啊!”


    “哇!好凶悍啊!”


    眾人不約而同地瞪了一眼第三個說話的人。


    龍季天收起笑容,轉身向魏總管說明,“魏總管,她就是我們要找的紅發女子葉小霜--”話還沒說完就被攔截了。


    “不用你雞婆,我從小到大最擅長自我介紹了,說得既詳細又清楚,還會留下一分鍾讓各位發問。”


    說著,葉小霜便高興采烈地自我介紹起來。


    “老伯你好,我正是葉小霜,綽號紅毛丫頭,今年二十歲,血型o型,雙魚座,身高一六五公分,體重五十公斤,堪稱標準身材。雖是未婚,但是最近有個人自稱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那個人就是一直在旁邊嘻皮笑臉的龍季天,對於他的說法,在我未查明何來殺身之禍以前,本人一概否認。有任何問題嗎?外麵圍觀的人也可以舉手發問。”


    葉小霜把在學校社團的自我介紹詞原封不動地搬到古代使用,另外再加龍季天一段,可把廳內、廳外的人給聽得莫名其妙。


    眼尖的葉小霜早瞄到門外二十來隻好奇的眼睛正不住地在她身上打轉,仿佛在觀看“動物奇觀”裏的怪物,索性把他們叫到亮處來。


    魏總管麵露不悅之色地斥喝在外頭偷聽的家仆:“成何體統!還不快去做事!”


    龍季天倒是挺能夠諒解他們對言行舉止十分怪異的葉小霜充滿好奇,因為連他自己的眼睛都離不開經常有驚人之舉的紅毛丫頭,更遑論是他們呢?


    “全部進來大廳!”龍季天突然心生一計。這小丫頭,老是不願麵對現實承認這椿天作之合的婚事,為了逼她就範,隻好用輿論的力量來脅迫她。


    魏總管不明白少爺為何將一幹閑雜人等給喚進大廳,但又不能違背其意,隻好叫外頭的仆役們悉數入廳來排排站好。


    葉小霜掃視這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圍觀群眾,並對他們嫣然一笑,露出甜美的笑渦。


    家仆們個個表情僵硬,就像偷東西時被主人逮個正著,那副狼狽樣豈是尷尬兩個字所能形容的?每個人都希望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怎麽,禮數全忘了嗎?”


    龍季天嚴謹的口吻嚇得眾人立即異口同聲道出:“少爺、夫人好!”像小學生一樣,一個口令一個動物。


    龍季天得意地瞥了葉小霜一眼,擺明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人,看你還能奈我何。


    葉小霜恨恨地向他做了個鬼臉,不屑地轉過頭去。


    這一幕眉來眼去的鏡頭全收入魏總管眼中,他總算明白怎麽回事了,原來少爺喜歡這個機靈聰慧的俏女郎!


    一個是器宇非凡的人中之龍,一個是俏麗靈秀的人中之鳳,果真是天作之合!


    隻是情場經驗不如沙場戰績來得豐富的少爺,隻怕未必治得了眼前這位伶牙俐齒的小美人呢!


    葉小霜頑性不改地繼續逗弄他們:“各位大伯、大嬸,你們可別人雲亦雲地亂扣我的帽子,叫我小霜就行,至於夫人……小女子可消受不起啊!”糾正仆人對她的稱呼後,還得意地回瞥龍季天一眼,誰怕誰?烏龜怕鐵錘,蟑螂怕拖鞋!


    龍季天壞壞地笑看著她,眼神裏傳達著:晚上回房後再行開辟第二戰場,這一回合先讓你。


    那些呆若木雞的大小仆傭個個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隔山觀虎鬥的魏總管則先行支開他們,也算幫他們解脫掉給纏的夫人。


    在他見識了葉小霜的唇舌功夫後,他知道這名女子不同於平素養在深閨的花朵,她將會給龍家帶來一番新氣象。


    不過從她剛才的自我介紹詞中,他倒是有一點疑慮。


    葉小霜正為尋找禍端之事一籌莫展,而魏總管乃龍家堡最年長的老者,從他身上應該可以問出些線索才是。


    “根據我的守護神敘述,在中秋節成親當天我與龍季天均會遭遇殺身之禍,而唯一的救星隻有我自己,但是找不出禍在何方,又將如何自救呢?


    所以我認為如果成親的前一天仍找不出行凶者,咱們最好放棄婚禮以留住小命,這樣不為過吧?”


    雖然她也頗鍾意他經常對她“性騷擾”的龍季天,但是“香火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


    龍季天聽完她的回答,心中又是一陣萬馬奔騰,原來這小妮子還是處心積慮地想逃避這場婚禮。


    怒不可遏的他不顧魏總管的眼光,走過去一手摟緊她的腰,嘴巴潛入紅色發發中,貼近她的耳鬢警告道:“你什麽事也不用做,隻要乖乖準備當我的新娘就好了。如果你再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從明天起我就……"曖昧的淫笑借著他的氣息傳人葉小霜的耳中,令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她本能地以雙手護衛住前胸,以防再度遭色狼突擊。“說啊!你想怎樣?龍大少爺!”


    龍季天見她一副挑的意味,心想若不挫挫她的銳氣,這小蠻女是不會聽話的。


    “明天起,我就好心幫你個忙,脫去這一股披披掛掛、老讓你絆倒的衣服,看你身無寸樓時,怎麽到處亂跑?”說著,眼珠子還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轉。


    葉小霜的杏眼早成了兩團火球,“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態!”


    “為了留住你,我會不擇手段的,要不要試試啊?”


    龍季天強硬霸道的語氣幾乎讓葉小霜抓狂了,兩人之間的戰火眼看著就要在大廳上蔓燒起來,而魏總管隻當他們兩人的爭執是“婚前症侯群”。


    老謀深算的他幾經思量後仍感疑雲重重,當年高僧並未提及殺身之禍一事,而小霜姑娘卻百般篤定此事,這點實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霜姑娘!”魏總管這一叫,讓他們之間的戰火暫時控製住,兩人均回過神來看著他。


    葉小霜更是像躲瘟神般地遠離龍季天,跫到魏總管的麵前。“老伯,你有何事相問?”


    龍季天見魏總管眉頭緊鎖,必是心中有事,便恢複神色聽他發言。


    “你的守護神是誰?你又為何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老伯,這事說來話長,在我大學入學當天,我遇上一位靈媒學姐,她覺得我身上有股奇特的磁場,為了查明磁場來源,以及它對我是福、是禍,於是我們合力請出我的守護神,希望她能為我指點迷津。


    結果我的守護神指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本來我是把它當作耳邊風,可是到目前為止,她所說的每件事都靈驗了,我想殺身之禍一事理當不假。”葉小霜簡單扼要地說明開學時的那段奇遇。


    原本理不出頭緒的魏總管終於豁然開朗,小霜姑娘的守護神也許就是當年為龍家解開毒咒的得道高僧。


    “老伯,為何你與龍季天對整椿事情的後續發展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呢?敢問老伯,你的消息來源是什麽?”葉小霜骨子裏的“福爾摩斯”細胞又開始發作了。


    龍季天沉默不語地望向魏總管,心中同樣納悶。


    魏總管隻想通一部分,“我的消息來源應該與小霜姑娘的守護神為同一人,當年那位高僧還未修得正果,那時他仍是一名四處化緣的和尚。”


    龍季天加入討論行列,“這麽說來,當時他因為道行有限,所以尚無法預禍端,特得知後就化為小霜的守護神,居於出家人不打誑言的戒律下,我相信高僧絕非信口開河,恐怕真有禍事。”


    但是縱然天大的災禍降臨,他仍是娶定了葉小霜,這椿婚事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這個守護神還真是有夠‘龜毛’,既然她如此神通廣大,想必知道是誰心懷不軌,為何不明說?還要玩腦筋急轉彎的遊戲,真是好興致。”


    她雖然嘴巴上不承認喜歡龍季天,其實芳心早已暗許幾百回了,隻是她不想落到“愛之適足以害之”的下常


    龍季天經常聽不明白葉小霜一些莫名其妙的現代流行用語,但仍無損於對她的深情,看她費盡心思要找出凶嫌,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他帶她回龍家堡是要嗬護、疼愛她,給她一輩子幸福的,如今反將她置於未知的危險中,難道堂堂一個南征北討、殺敵無數的沙場猛將會保護不了自己的愛人,還要讓一介弱女勞神傷腦該如何保護他,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哼!


    “小霜,有我在,誰也休想動你一根寒毛,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了,你不用煩心,現在我帶你去見飛雪。”


    牽著她的手,龍季天往馬房方向走去,珍愛之情流露無遺。


    獨留大廳的魏總管腦海中浮起關外最近盛傳的消息,聽說前些日子西域一帶又有不少商旅被搶劫,其手工法疑似早年的飛鷹門。


    唔……莫非殺身之禍是來自飛鷹門?天啊!難道當年龍少風時代那一場血染的婚禮將會曆史重演哦!


    “你要帶我去哪裏啊?走慢點嘛!我會給裙擺絆倒啦。”


    這個人怎麽回事?強拉著她直往外奔,好象每個人都該聽命於他,不得違背似的,真是霸道!


    要不是穿了一身拉裏拉雜的古代衣服,她可是健步如飛呢!哪像此時的自己,活像是龍季天手上的一支掃帚。


    龍季天懊惱地責怪自己粗心大意,隻想著帶小霜去見識飛雪,忘了她還不習慣穿他們這裏的衣服,怎能跟得上他如飛的速度呢?


    於是龍季天牽著小霜的手一用力,她個人因來不及煞車而撞入他懷裏。


    龍季天再順勢將她抱起,心疼地說:“在我懷裏很安全,不用怕跌倒,或者你要我現在就幫你脫掉衣服,免得礙手礙腳?”


    他很喜歡跟她單獨相處的時候,不管是言語或肢體上的挑逗,他都覺得饒富情趣,小霜忽而潑辣、忽而迷糊、忽而機靈的性情深深地吸引著他。


    每回被他抱在懷裏,葉小霜的心跳就失去規律地亂跳一通,思緒也全給攪混了,平時的伶牙俐齒隻剩下張口結舌的份了,真沒用!


    這回也不例外,粉紅的雙鬢不慎透露了訊息,“你真的那麽喜歡我嗎?即使明知道會招來殺身之禍也嚇不跑你?”一顆被抱得暖洋洋的心,烘得連說起話來都熱呼呼的。


    龍季天深情地望著懷中的小女人,先前的傲慢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柔膩的溫盲軟語。


    “人都已經躺在我懷裏了,還在質疑我的心,你這樣問是不是存心氣我?”龍季天低沉的嗓音透過涼風吹人葉小霜溫熱的耳中,傳達著真摯的情愛。


    那略帶調皮的責問,救葉小霜像個被溺愛的孩子般,撒嬌地把臉蛋埋入他寬闊的胸膛。


    媽說得沒錯,她的紅發指引他前來尋愛,還帶著溫盈欲溢的幸福與她共享!葉小霜很少這麽安靜,此刻的她隻想賴在他厚實的胸懷,做個受寵愛的小女人。


    在無聲勝有聲的行進間,兩人已來到牧場的馬房外,內位牧童見到主子與夫人的親密狀,皆低頭頷首地趕緊自動消失,隻有一位年約二十、長得黝黑健壯的小夥子上前向他們打招呼。


    “少爺吩咐的事情,小童已經辦好了,咱們現在就進城嗎?”


    小童是負責掌管牧場所有事務的,雖然年紀輕輕,但做事實在、性情敦厚,所以深得龍季天的信任。


    葉小霜闖聲趕緊回過神來,馬上掙脫龍季天的懷抱,嬌羞地假裝欣賞牧場風光。


    龍季天以手擋住烈陽,眯著眼望向日頭那一端的草原,對於小童的問話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問了他一句“飛雪還在老地方嗎?”


    小童搖頭笑著說:“對啊!還在老地方,而且還是那麽狂野,沒人馴服得了。少爺你想試一試嗎?”


    一聽到那位小童所說的話以及臉上那副表情,葉小霜以為他們是在討論一個名叫“飛雪”的女人,當場踢翻了醋壇子。


    “龍季天,你好大的膽子,一邊騙我跟你成親,還一邊金屋藏嬌,你……虧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拉起裙擺轉頭就走,恨自己嘴平常倒溜的,怎麽到了關鍵時刻反而罵不出半句話。


    她越想越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大色狼、豬八戒!光罵還不能發泄,還要詛罵他,讓他“永垂不朽”、永遠都是“六點半”,這樣看他以後怎麽欺負其它的女性同胞。活該!


    龍季天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斥及轉身就走的火氣給攪得莫名其妙,與小童對望了一眼後,又摸摸下巴。


    奇怪,他說錯什麽話了嗎?怎麽無端惹她生這麽大的氣呢?他實在不了解女人,尤其是紅頭發又刁蠻的女人。


    正欲追上去安撫她時,細心的小童會心一笑地說:"少爺,夫人她誤會了,她以為你說的飛雪是個女人,所以……哈哈!”一想到夫人在跟一匹馬呷醋,小童差點笑岔了氣。


    被小童一提醒,龍季天更是笑不可抑,這個女人的小腦袋瓜究竟都裝些什幺東西啊?她也太會聯想了吧!


    龍季天一徑地笑,越笑越大聲,索性也不追上去了,吩咐小童去把她拖回來,自己則前去把“飛雪美女”帶到她麵前請罪。


    葉小霜不見龍季天追來,心裏的火已經燒遍全身了,居然背後還傳來他們狂笑的刺耳聲音,這下子更是火上加油,簡直氣炸了她的五髒六腑。


    她邊走邊罵龍季天,發誓以後再也不跟他說話了,也不調查什麽殺身之禍,他被人殺了最好,大快人心,那他的情婦就成變寡婦了。


    突然,一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葉小霜抬頭一望,原來是他“外遇”的幫凶--小童。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轉個彎繼續走。


    小童見夫人氣憤的模樣,心想還是趕緊向她說明得好。


    “夫人,你誤會了,飛雪是一匹馬呀!它不是會跟你搶丈夫的女人。”


    葉小霜一聽,跨出去的腳步踩了空,一個踉蹌,差點跌成壁虎狀,幸好小童及時伸手抓住她的衣服,總算保住了她的玉女形象,沒有跌得太難看。


    “什麽?是一匹馬?!”那臉部表情由極度氣憤轉為驚訝錯愕。


    小童再補充說明,她若不相信的話,可隨他回去等少爺把飛雪“騎”回來。


    葉小霜眯著眼睛,毫無忌憚地注視憨厚的小童,看他一副童叟無欺的老實樣,不像在幫龍季天圓謊。


    “既然是一匹馬,你為何講得那麽曖昧?”


    小童摸摸自己的頭,他剛才那樣說話真的很曖昧嗎?他這個人做事向來中規中矩,不走旁門左道,根本不懂“曖昧”兩字。


    見一臉無辜可憐的憨樣,葉小霜也就不再追究了,正要舉步往回走時,突然從腳踝發出“啪”地一聲,啊!扭傷了。葉小霜抱住腳踝,金雞獨立地原地直跳,痛得哇哇大叫,最後索性坐在地上哭起來。


    小童見狀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從沒碰過這麽奇特的女子,話多、表情多,連動作也多得令人受不了。


    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整個龍家堡沒有人敢頂撞少爺,如今卻出現夫人這樣的異類,不但敢對少爺大聲咆哮、甚至破口大罵,這種人的膽識真是令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蹲下身想去看看夫人受傷的腳是否很嚴重,可是她卻開口要自己背她到馬房那兒去等少爺。


    笑容頓時多了幾分紅潮,還有些手足無措的滑稽。葉小霜見狀,得意的在心裏偷笑,她是故意整小童的,腳踝根本沒事,隻是嚇嚇他而已,誰教他剛才惹火了她。


    小童全身僵硬地蹲著不敢亂動,因為在他的禮教觀念裏,這樣的行為已經算是逾矩了,何況她是少爺的夫人,一位活潑可愛的美少女,雖然有些刁蠻、大膽,卻令人不自覺地喜歡上她單純開朗的個性。


    葉小霜則老大不客氣地爬上小童的背,雙手扣緊他的脖子。她可沒什麽好害羞的,不過倒是要提防小童偷偷鬆手,讓她跌個四腳朝天,所以十隻手指使力地掐住小童的咽喉,害他一陣咳嗽,差點兒沒氣。


    “小童,你怎麽會在龍家堡做事呢?該不會跟我一樣歹命,也是被龍季天綁架來的吧?”葉小霜看得出來其實小童是個正人君子,而且眼神中充滿對龍季天的崇拜,凡事唯他的命令是從,應該是龍季天的得力助手。


    小童笑著搖頭話當年,說他年幼時流浪街頭,被老爺帶回龍家堡,十幾年來都跟在少爺身邊,陪他讀書、練劍、遊玩、騎馬等,兩人的感情有如兄弟。


    龍季天是天生的將領之材,三年前投效禁軍時,依他個人的要求,安排他管理牧場的大小事務,所以他這輩子最感激人就是老爺和少爺,因此隻要是龍家堡的事,即使赴湯蹈火,他都在所不辭。


    好一個忠心不二的小童!


    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說說笑笑地回到馬房外,乍看之下,還真像對小情人。


    才放下身輕如燕的葉小霜,遠處一匹純白的駿馬已向著他們飛馳而來,馬背上的騎士正是龍季天。


    那個在風中馳騁、形影高大的英姿,透過逆光效果的烘托,活生生是一副原野俠客的寫照,葉小霜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哇!好帥啊!”


    “對啊!少爺可說是全國第一美男子呢!”小童口氣裏充滿了崇拜與欣賞。


    “我是指那匹白馬!”葉小霜回過頭,不屑地瞄了小童一眼。


    發現飛雪大約是三年半以前的事了。那年,龍家堡附近的草原因氣候不佳,尚未入冬,整個大草原已呈一片幹枯景象,眼看牧場裏的馬匹就要因缺糧而餓死在這早來的寒冬之中,龍季天隻好帶著小童四處尋找水草地,希望至少能抓住一點生機。


    無奈經過多日的努力,仍未尋獲任何綠地,就在兩人即將宣布放棄時,飛雪出現了!


    它一身雪白的鬢毛、狂野的眼神、一縱千裏的飛躍速度,帶著那股子桀驁不馴,一看便知道絕不是一般養在牧場裏的馬。


    當時兩人都看傻了眼,忘了此趟出來的目的,隻是不自覺地追逐著飛雪的蹤影,一路緊追不舍,卻在穿過一座灌林之後,失去的蹤跡,但是就在灌木林的中心地帶,他們另有一項大發現,原來那裏蘊藏著一片草質嫩綠的青草地。


    龍季天和小童當下恍然大悟,原來飛雪是帶領他們前來發現這片草地的。


    由於飛雪的協助,牧場裏的馬匹得幸免於挨餓至死,自此龍季天和小童視飛雪為知己好友,三天兩頭就會來草原地探望它,並為它取名為“飛雪”。


    當龍季天騎著飛雪回到馬房外,葉小霜麵帶歡欣的張開雙臂迎過去。


    龍季天直覺地以為她是要迎接他的歸來,也開心地伸出雙手等著她投懷送抱,但卻見葉小霜撲向飛雪,溫柔地愛撫它自得發亮的鬃毛,還嘟起小嘴準備奪走飛雪的初吻,完全忽略了在一旁吃馬醋的龍季天。


    龍季天氣得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用力拍了一下飛雪的馬屁,它立刻懂人性地狂奔而去,不再跟好友搶老婆。


    “小童,明日午後咱們兄弟倆進城一趟。”說完,他將葉小霜往肩膀一扛,走回龍家堡去了。


    小童點頭稱是,看著被少爺扛在肩上又吼又叫的葉小霜,不覺莞爾。


    比起飛雪的狂放不羈,她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服侍龍季天這麽多年來,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動過真情,但這一次他肯定少爺已經陷入葉小霜用天真、嬌蠻、慧黠所編織而成的情網中了。


    “龍季天,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快要腦充血而死了啦!”她的粉拳一刻也沒停止過地捶打著龍季天,但他絲毫不加以理會。


    龍季天這回可不會再上當了。“你這個小蠻女又想耍什麽技倆騙我啊?如果你真有事的話,我在禁軍中倒學過嘴對嘴的急救法,也許可以對你試試看。”


    咦,怎麽五代時期就懂得使用口對口人工呼吸了?


    不可能!一定是這個大色魔整天想著玩親親、故意掰這種話誑她。


    “你不是要帶我去看飛雪的嗎?怎麽我才剛摸了飛雪一下,你就莫名其妙地把人家扛走呢?生氣了啊?”賊頭賊腦的葉小霜早看出他在吃飛雪的醋。剛才她故意撲向飛霄的懷抱,而不是他的,害他當著小童的麵出醜。


    嘻!氣到他了吧!?亂有成就感的,想不到堂堂一個禁軍境領也會跟一匹馬爭風吃醋。


    龍季天實在拿這個小蠻女沒轍,她不但思想開放,行為怪異,居然還趁他不在時勾引起小童來了。


    其實他騎著飛雪時,遠遠就瞧見她整個身子貼在小童的背上,而小童的為人他清楚極了,不但憨厚正直,一碰到女人更是剛毅木訥,由此判斷,必定是小蠻女主動勾引他。


    “以後不準讓我以外的男人接觸到你的身體,連背著走也不行,知道嗎?”說著,拍了一下葉小霜扭動不已的小屁股。


    “哈哈哈……”葉小霜不禁失聲大笑。這個不可一世的龍季天居然也吃起小童的醋來了。


    哈!她心頭覺得甜滋滋的,感覺好窩心,因為有一個男人愛她愛得這麽狂,而那個男人也一點一滴的吞食了她的心。


    “你說不準就不準,那我多沒麵子啊!身體是我的,我愛給誰背是我家的事,你管不著。”她仍趾高氣昂地向他挑戰,那副潑辣勁真是夠悍的了!


    可是龍季天也不是好惹的,一手扳過葉小霜的小臉蛋,霸氣十足地強吻住她的伶牙俐齒,粗暴地扯起她的紅色卷發,使四片熱唇暫時分開,濃烈地喘息聲流露出原始的欲望。


    “紅毛丫頭,今晚你的身體將完完全全屬於我的了。”丟下戰貼,四片熱唇再度結合。


    葉小霜開始後悔玩得過火了,千不該萬不該向他的忍耐程度挑戰,今晚她恐怕得穿上十來件厚衣服,將自己裹得密不通風,再躲到床鋪底下去,讓大色魔找不到,也許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否則她的清白就要毀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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