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安念就回來了。


    她一晚上沒睡,眼圈發黑。但是她的精神狀態非常不錯,她把自行車一放,大步就進了屋子,到了我屋子之後,她把一個戶口本放炕上一扔說:“看看吧。”


    我拿起來一看,戶口本裏還夾著一個身份證,第五琴。


    身份證照片照得就有些慘不忍睹了,完全看不出是我看到的那個鬼妹子。但是回想一下,這第五琴長得和安念還是很像的,起碼都那麽漂亮。


    我說:“七叔給你的?”


    “我給七叔磕頭了,認了七叔當父親。我答應給七叔養老送終,七叔非常開心,願意要我這個女兒。他把戶口本和身份證都交給了我,以後叫我第五琴。”


    虎子拿起來看著戶口本說:“這也行?”


    林素素說:“沒什麽不行的,隻要七叔不說,我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隻要第五家族不內訌,這種事永遠都不會露餡。”


    我嗯了一聲說:“既然如此,我希望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身份。”


    我把身份證交給了安念,她拿著身份證開心的不得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後拿著戶口本和身份證回屋去睡覺了。


    虎子看看我說:“這麽簡單就被她給辦成了。一晚上,騎著個自行車出去,再回來就有了新身份了,這有點不真實。”


    我點點頭說:“是啊。不過有些事看起來複雜,但是辦起來又是這麽簡單。七叔失去唯一的親人,心裏空虛,突然有這麽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要認他當父親,他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林素素說:“最擔心的就是安念不是真心歸順,而是要借機耍什麽花招。”


    我搖著頭說:“不可能,要是在耍花招就不會讓我們知道這些事情了。不需要太擔心安念,她做什麽我們最好不要參與。隻要她回去把覃明還回來,一切隨她。”


    林素素說:“現在她有了身份,可以自己回香港。”


    我說:“還差一樣東西,那就是口音。隻有她學會了當地口音,才能暢通無阻。”


    “這對她來說一點困難沒有,她有語言天賦,你看她的普通話說的多麽標準,已經和播音員一樣嘞!”林素素說。


    我們不再討論安念,而是開始研究那座夫妻合葬墓。


    上午七點半的時候,田二哥就開著小四輪拖拉機來接我們了,他拉著我們去了鎮上,買了苫布、繩子、鏟子和鎬一些農產品,然後去了供銷社買了手電筒,電池和安全帽。


    尤其是田二哥要了五個安全帽,很明顯,他是要參與進來的。


    其實本意上我是不想讓田二哥參與的,但是田二哥不傻,雖然虎子一直說我們是研究院,但他應該看得出來,我們是來尋寶的。田二哥想分一杯羹。


    我倒是不反對,其實也應該給田二哥分一杯羹,畢竟是田二哥給我們帶的路,要不是他帶路,這偌大的白鹿原,我怎麽可能找得到呢?


    整個下午,田二哥都在嫂子家裏和我們一起忙活,我們把裝備清點了一遍,然後準備了大量的食物,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明天一大早天亮就出發。


    田二哥說:“明天早上四點半,我們趁著涼快早點走,趕在天熱之前到地方。到了之後,我們就假裝挖窯洞,沒有人會懷疑的。前邊有一條河穀,裏麵全是青草,我把羊趕過去,我們就假裝是在那邊放羊的。”


    我說:“田二哥,你的辦法很好啊!”


    田二哥這時候小聲說:“不過我們先小人,後君子,一旦我們進去找到什麽寶貝,能不能分我一份。我又出人又出羊的,要是有人問起來,我還能給你們打掩護就說你們是來收羊的客商。一大家子指望我生活呢,你們就商量商量,別丟下我。”


    我說:“不用商量,我們分多少,田二哥你就分多少,不會虧待你的。”


    田二哥小聲說:“那咱就君子協定,都說好咧。”


    安念從一旁走了過來,她把我拉到一旁說:“我大說咧,說讓我跟著你好好幹,說你是個有本事的人,能帶著我賺大錢。”


    令我吃驚的是,她說的竟然是一口標準的陝西話,我反正沒聽出一點破綻來。我看著她驚呆了,隻能點點頭說:“你不是需要錢麽,這次要是能摸到什麽寶貝,就讓素素幫你聯係個買家。錢應該不成問題。”


    安念嘿嘿笑著說:“我就知道,跟著你混不會錯的。”


    “德叔當你是他女兒。”我說。


    安念嗬嗬笑了,說:“德叔有女兒,他可沒讓他女兒跟我們一起幹這刀口舔血的買賣,而是讓她女兒去了英國讀書,然後找了個日本男人嫁了。你知道德叔的姑爺是做什麽的嗎?是個工程師,是搞橋梁設計的。”


    我說:“你看得很透徹。七叔才當你是他的女兒,你應該知道,七叔剛剛失去了一個女兒,你不要讓他失望。”


    安念嗯了一聲說:“我能從七叔身上感覺到父親的慈愛。從現在開始,七叔就是我大,你們也要記住,我叫第五琴,忘了安念吧。”


    我嗯了一聲:“好,第五琴,小琴頭。”


    “沒錯,我就是小琴頭。”


    她把手伸了出來,我和她握了手說:“你好,小琴頭同誌。”


    “陳原同誌。”她看著我笑了,笑得是那麽的天真,純潔。她向我敞開了心扉,我仿佛看到了一朵牡丹花在我麵前綻放。


    這天晚上我們四個專門為安念的稱呼問題開了一個會,大家一致改口叫她小琴頭,她的大名叫第五琴。統一之後,大家必須遵守,這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並且我們說好,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她就回香港,把覃明換回來,之後她再偷偷潛回深圳。她要求我拿著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在深圳等她,然後保護她回到北京,之後她就會消失在人群之中。也許就再也不要聯係了。


    我答應了她的這個請求,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會開完了之後,我總覺得心緒不寧,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坐了起來說:“虎子,我怎麽覺得出事了呢。不行,我得找個電話,給家裏打個電話才行。”


    虎子說:“也行,這才八點多,還不算晚。你讓嫂子帶你去打好了。”


    我穿鞋下炕,過去找嫂子,嫂子打著手電筒帶我去村書記家。我給家裏撥了個電話,其實我是覺得墨丠那邊可能出事了,一定是墨丠身後的人開始抓我了。


    但是當我電話打通了之後,三姨奶說:“家裏倒是沒出什麽事,不過下午的時候,梁麻子來咱家了,扔了五百塊錢給我,說是為了感謝你。他說找你有事,要你呼他一下。呼機號給我寫上了,我告訴你。”


    我說:“墨丠沒帶人來咱家吧!”


    “沒來,就這個梁麻子來了。”三姨奶接著把梁麻子的呼機號給了我。


    我心說這個梁麻子,找我做什麽呀!我呼了一下梁麻子,很快梁麻子就回了,上來就說:“陳原,我恭喜你並代表國家感謝你啊,你把放在秦維諾那裏的文物都捐獻給了博物館,我今天是代表博物館去給你送獎金的啊!”


    我一聽腦袋嗡一聲,我說:“梁麻子,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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