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然懵了。


    洛星磊緩了緩神,一把將師尊抱回去,然後下令道:“你先出去。”這個該死的安天然,大晚上的來找他稟報什麽葉未然啊。


    安天然:“……是。”


    他滿腹疑竇。


    明明是尊座說的,葉未然之事十分緊急,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都要迅速來尋他稟報,現今怎麽自己才剛剛開口就被趕了出去。


    莫非……


    尊座是不想他的男寵知曉,然而這又有何可以保密的?


    他的仙道追擊令已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捕葉未然啊。


    他好像又做錯了什麽事。


    這下不會工作量再增加了吧!


    安天然出去之後,裴諾似笑非笑的看著洛星磊:“青葉劍?葉未然?”


    洛星磊:“……”


    裴諾道:“本尊似乎跟你說過,不許再追捕葉未然了吧?”


    洛星磊幹笑兩聲:“師尊之命弟子自當遵從。隻是仙道追擊令已發,毫無理由無法撤回。但請師尊放心,弟子絕不會為難師兄的。”


    裴諾勾唇一笑,信你就有鬼了。


    他目光幽深如墨,一眨不眨的盯著洛星磊,問道:“你可知本尊為何一直對喜愛你師兄勝過你?”


    一提起這個,洛星磊輕輕的抿了抿唇:“弟子不知。”


    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以來,最讓他不解的就是這個,明明他無論做什麽都要勝過師兄,明明師兄這麽愚蠢,為何師尊的目光卻永遠在師兄身上。


    師兄練成劍法,能得到師尊的笑容與誇獎,而他卻沒有。


    師尊永遠隻是淡淡的一句:“不錯。”


    長此以往,他甚至恨極了不錯這個詞。他寧願師尊恨他入骨,也不願意受到這樣的無視。


    裴諾伸出手,輕輕撫著他細長烏黑的長發,隻道:“因為你師兄,比你聰明。”


    洛星磊一愣。


    如果係統還在,一定會發揮話嘮本性又嘰裏呱啦的說上一堆。


    主人你有沒有搞錯!到底會不會分辨啊,葉未然那也叫聰明?他都沒有係統我聰明好不好!


    洛星磊剛想分辯些什麽,然而腦袋突然一沉,四肢無力,眼皮沉重,不由自主的就睡了過去。


    裴諾收回手,看著熟睡的洛星磊,頓了一下,還是幫他掖好被角。


    小賤人就是麻煩。


    他手上塗了千千草的粉末,千千草無毒無害,是被用來作為安眠定神的一種草藥,極為珍貴,稀世難尋。


    還是在白露山的山洞裏長了幾株,他取了下來,托黃月琳製成藥粉。


    他製這藥粉的目的,最開始就是為了對付洛星磊,貪圖被他占為己有的天葉遺跡殘卷。


    隻不過這麽多天,他一直都懶得下手。


    為什麽?


    因為傷沒好啊,對付了他自己也跑不掉。


    帝尊如是告訴自己。


    將洛星磊安撫好,裴諾下了床,


    床榻不遠處是一道簾子。


    簾子被拉開,裏麵是各色各樣華美精致的衣飾。


    此乃洛星磊的衣櫥。


    帝尊輕輕的撇了撇嘴,極其看不起洛星磊的品味。然而他還是十分耐心的將一件件衣物撥開。


    衣櫥的最裏麵,是一件火紅色的狐皮披風,顏色豔麗如火,十分美麗。


    也十分符合那小賤人輕浮做作的風格。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他卻從未見他穿過,何止是穿,他甚至連碰它一次都未曾,就這樣一直任憑它孤零零的待在角落之中。


    事極反常必為妖。


    裴諾撥開披風,果然不出意料的在披風之後出現了一個暗色的機關,機關設置的極不顯眼,若不細看,壓根就看不出來。


    裴諾輕輕的按下機關,門開了。


    洛星磊的密室,向他敞開大門。


    而洛星磊的所有秘密,也盡數向他敞開大門。


    那不過是一間八尺見方的密室。密室裏堆滿了東西。牆上掛的、桌上擺的,零零總總叫人眼花繚亂。


    幾乎是裴諾一入密室,便心有所感。


    一堆物品之中有一把劍無比歡快的跳了出來,繞著裴諾轉圈。


    裴諾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微笑。


    明影劍。


    他的明影劍伴隨他一千多載,猶如摯友。


    而且安靜聽話,比某人好多了。


    想到某人裴諾不由微微一滯,他原以為他是再不會想起那個名喚“細桶”的鬼怪,因為那小子的存在,就是一場諾大的陰謀。何況那小子處處給他找麻煩,言辭可氣,毫無用處。


    不過,少了他,竟然有些微寂寞。


    然而,帝尊伸出右手,任憑明光劍乖乖的躺在他的手心中,失而複得的喜悅還是蓋過了一切。


    明影劍輕輕的蹭著主人的手心。


    雖然主人變了一副模樣,然而他怎麽能辨識不出主人的氣息呢?


    主人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日,你的那個壞徒弟是怎麽欺負我的!


    明影劍撒夠了嬌,最後從中分出一道黑影,迅速飛入了裴諾的丹田之內。


    裴諾將明光劍握緊,再度在這間密室裏找了起來。


    天葉遺跡的殘卷極其好辨認,裴諾很快就在牆角找到了。


    是的,沒錯,就是牆角。


    在常人眼中珍貴無比,想要搶奪的無上秘寶,稀世奇珍天葉殘卷,就這樣被洛星磊隨隨便便的丟在牆角,猶如棄物。


    至於他擺在正中央的,珍而重之的存放著的,則是一些雜物。


    裴諾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


    那都是什麽東西?


    用過的不甚鋒利的劍,一束用紅繩綁著的發絲,還有一些茶具用品,零零碎碎都不知道有何用處。


    當然這些東西都能稱得上珍品,然而和天葉遺跡的殘卷比起來,猶如螢火之光與日月爭輝。


    洛星磊存留這些東西做什麽?


    裴諾目光一轉,就落在了牆上掛著的一件淺綠色的衣袍上,他覺得這衣袍有些眼熟,取下一看,突然一愣。


    這似乎是他以前頗為喜愛的一件衣物。


    然而過了不久就不見蹤影,帝尊心大,不在意此些小節,很快就將之拋諸腦後。


    卻原來,被洛星磊偷偷的私藏了起來嗎?


    裴諾嘴角一抽,如此說來這些東西,莫非都是他曾經用過的?


    洛星磊此人真是……


    他心頭湧上一股複雜滋味,然而又在東西裏看到了一件白色的東西。


    他拎出來一看,臉立刻就黑了下來,這不是本尊的褻褲麽?


    褻褲雪白,然而某些不可啟齒之處卻有些汙濁。


    身為男人,這些汙濁是什麽他如何不知。


    裴諾氣極,又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賤人!”


    然後迅速將褻褲扔下,轉身取了天葉殘卷,迅速離開這個討厭的密室。


    出了密室,看著還在靜靜沉睡的洛星磊,帝尊十分不滿。


    於是上前,把剛剛為他蓋好的被子掀開,又在他的腰間摸索一陣,取下一物。


    那物乃是一道令牌,通體紫金,不知是以何種材質製成,極為炫目。


    此物名為紫檀令,乃是紫檀宗代代相傳的信物,紫檀宗宗主身份的象征。


    持此令者,被視作紫檀宗宗主的使者。


    過去這令牌曾經歸他所有,如今卻在這畜生手上。


    裴諾手持令牌,看著洛星磊靜靜沉睡的側臉,真想踢上一腳。


    當然他到底沒踢,隻是拎上東西,迅速穿好衣物,想了一下,又自洛星磊的衣櫥之中取出一件他的雪白毛皮鬥篷,披在身上,離開了寢宮。


    而洛星磊,卻還在安然沉睡,對於發生的一切,全都渾然不知。


    獄廷司。


    紫檀宗□□重犯之所。


    在此處鎮守的紫檀宗弟子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出色之輩,牢牢的看守著獄廷司,不讓裏麵的重犯有可乘之機。


    夜色已深,負責看守的紫檀宗弟子卻仍然不敢有一絲懈怠。


    越是這樣的時辰,發生劫獄事件的可能性就更大。


    裏麵的重犯不管跑了哪一個,他們全都吃罪不起。


    一道身影自遠方緩緩走來。


    看守的弟子長劍出鞘,立刻喝問道:“什麽人!”


    “是我。”那人身著玄色衣袍,瘦骨嶙峋,一雙黑眸閃著光。


    弟子神色稍緩,卻依然未有半點鬆懈之意:“是何真人?不知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何真人微微一笑,笑容,老實說有些難看。


    他對弟子道:“深夜打擾本不應當,隻是我有一事相詢,這獄廷司內,可有一名重犯名喚阿嵐?”


    負責值守的弟子們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不解。


    他們當然知道,這獄廷司內,並無任何重犯叫做阿嵐,然而職責所在,他們不能泄露。


    於是一弟子道:“真人恕罪,按規定,弟子無法透露。還請真人莫要難為弟子,獄廷司乃重犯之地,為了避嫌,還請真人早些回去吧。”


    何真人謂然一歎:“如此便罷。”


    於是轉身,緩緩走了。


    居然走得如此幹脆利落,弟子們都有些疑惑。


    他們本以為這何真人必會再做一番糾纏,然而並沒有。


    他們心念一動,居然覺得大腦一陣昏厥,竟然連手中之劍,都握不穩了。


    卻說何真人慢悠悠的離開弟子們的視線範圍,走到拐角處,對著那裏站著的一男一女道:“老道也就隻能幫你們這麽多了。”


    那一男一女赫然就是千辛萬苦混進來的葉未然與黃月琳。紫檀宗守衛森嚴,若非葉未然還有些舊部,實難混入。


    葉未然連忙謝過何真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何真人歎息一聲:“如今帝尊不在,洛星磊野心滔天,還望少君好自為之。”他也隻能幫到這裏了,其餘他就無能為力了。


    葉未然二人再度謝過何真人,這才披上鬥篷,匆匆而去。


    何真人愁眉苦臉,幫了他們,尊座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哎!又要準備跑路了,也罷也罷!帝尊都不在的紫檀宗,留下來還有什麽意思呢?


    看守的弟子都中了黃月琳的毒,毫無反抗之能,很快就被葉未然二人給收拾了,兩人一路持劍,衝向獄廷司地牢,殺出一道血路。


    終於在最裏麵的地牢內,找到了被鐵鏈鎖住的南宮璃。


    南宮璃俏麗的容顏憔悴,身上的衣裙髒汙,看起來必定吃了不少的苦。


    “璃兒!”黃月琳一見弟子這般模樣,再也忍受不住,立刻撲上去查看南宮璃的狀態,雙目之中流下兩行熱淚。


    所幸南宮璃雖然模樣狼狽一些,還受了些小傷,但大體無礙,她才微微安下心來。


    南宮璃看見她苦尋的師尊就在自己麵前,不禁也流下淚來。


    “來不及了!我們快走!”葉未然好歹還存了些理智,一把拉著流淚的黃月琳,一把抽出青葉劍,就要斬斷困鎖南宮璃的鐵鏈。


    一劍下去,他臉色微變。


    這個鐵鏈竟然不知是何種材質做成,他那可削金斷玉的青葉劍一劍下去,竟然毫發無損。


    葉未然不死心,積蓄力量再揮了一劍,卻突然聽到齒輪轉動的機關轟鳴之聲。


    一道鐵籠從天而降,將他們三人牢牢困在裏麵。


    葉未然揮劍一斬,卻完全沒斬動,看來這個鐵籠的材質,也和困鎖南宮璃的鎖鏈是一種玄鐵,劍斬不斷。


    三人都臉色大變,心知總計。


    “葉少君,久違了。”一行人出現在地牢前。


    中間那人一身青衣,容貌俊朗,赫然就是安天然。他左邊是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男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他乃洛星磊座下七使之一的威風使百裏若飛。安天然右邊之人一身紅袍,朱唇玉麵,露齒而笑,則是七使之中的飛夢使沈炎。


    以他們三人為首,身後跟著的全都是洛星磊的心腹高手。


    葉未然冷笑一聲:“原來是個陷阱,洛星磊真是好大手筆。他人呢?叫他來見我。”


    剛才說話的正是安天然,他笑了一聲:“尊座不得空,沒功夫見你。葉未然,你為了師門秘術,殘害師尊,害死帝尊,其罪滔天。我勸你還是速速將帝雷術交出,接受宗門處置吧!”


    葉未然一聽火冒三丈,洛星磊這個畜生也太無恥了,明明是他殺了師尊,居然還敢栽贓他!


    於是硬著脖子道“要帝雷術沒有,要命有一條!你要殺便殺吧!”


    飛夢使沈炎淺淺的笑了,他容貌迤邐,這一笑更是風情萬種:“少君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少君悍不畏死,然而您身後的兩位佳人可未必,您當真忍心就讓她們的絕代芳魂斷送在這陰森森的地牢之內嗎?”


    葉未然生平最看不上像他這種說話陰陽怪氣的娘娘腔了,然而他說得沒錯。


    他實在不忍心看著月琳她們陪他一起死在這兒。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他無能,然而到底還是拖累了月琳。


    他雙目隱現水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黃月琳。


    黃月琳朝他微微一笑,她本容色一般,然而這一笑的風情,卻勝過世上無數紅顏,她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未然,你我早已說好的。此生若不能同生,但願共死。”


    葉未然得到了心上人的支持,情不自禁捏緊了她的柔胰,轉頭對著安天然他們道:“你們都聽到了,我娘子說了,她願意陪我一起死。”


    沈炎嗤笑一聲:“天真!”


    安天然接口道:“兩位不懼生死實在感人。然而我們紫檀宗內有許多刑法,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少君可知?”


    葉未然臉色一變。


    安天然殘忍道:“普通的扒皮剝骨之術也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少君可知尊座在後山養了一批鬼火,能吞噬人的神魂,讓人受盡痛苦而死。”


    葉未然臉色蒼白如雪。


    這時聽見一人輕哼道:“危言聳聽!”


    眾人一愣,才發覺有一人從後方而至。


    一身雪白的鬥篷完全將他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睛。


    那鬥篷,似乎是……尊座的?


    裴諾將鬥篷取下,露出他的小臉。


    於是自然又是一片的大驚失色臉。


    “帝、帝帝帝尊?”


    安天然算是其中比較鎮定的,他看著兩位同僚那副勃然變色的神情,心下嘲笑,卻完全忘了自己始見裴諾之時,比他們還要不堪。


    他看著那個容貌酷似帝尊的小少年,一笑:“小君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被他鎮定的神色所染,其他人也微微鎮定了下來,這才發覺眼前的少年年齡稚小,修為不足,怎可能是帝尊再世。


    不過是一個與帝尊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少年罷了。


    裴諾輕蔑一笑,自鬥篷下取出紫檀令:“尊座有令,命我將他三人押往紫檀宮。”


    紫檀令一出,人人神色劇變。


    安天然本能的品出幾分不對,尊座若是真有旨意,為何方才他覲見之時不見說,現在反而派出這個小東西來押人,就他這樣的修為還押解呢?分分鍾□□掉!


    安天然遲疑道:“這……當真是尊座的旨意?葉未然他們修為高強,隻怕你……。”


    裴諾不耐煩的將紫檀令明晃晃的晃了出來,聲音嚴厲:“難道紫檀令還會有假,紫檀令所至之處,猶如宗主親臨,你們想要抗命?”


    紫檀令上靈氣充沛,自然不會有假。


    安天然騎虎難下,隻能對著令牌微微一禮:“屬下遵命。”


    這才命人打開鐵籠的機關。


    葉未然一看見裴諾出現,先是一驚,卻又見他拿出紫檀令三言兩語就讓安天然不得不放他們出來,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作偽之人,不由喜形於色。


    安天然見他如此高興,心下懷疑之色更濃。


    鐵籠被打開了,然而還有南宮璃身上的鐵鏈,葉未然連忙對著安天然道:“快把鎖鏈解開。”


    安天然見他這樣,突的摸了摸身上,一臉懊惱:“怎麽不見了呢?明明就放在這兒。啊!”他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我把鑰匙放在住處了。這大半夜的大家也都乏了,不如明日再取吧?”


    他這個戲做得也太假了!葉未然氣急:“你分明是故意……”


    這個時候裴諾瞪他一眼,輕喝道:“別吵!”


    葉未然情不自禁的噤聲了,無比聽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雖然這個少年救過他的性命,但到底來路不明。可是這個少年一出現,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安下心來,仿佛這個少年能夠幫他解決所有的問題。對這少年的任何命令,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下意識的先於大腦行動了。


    裴諾打量了一下鎖著南宮璃的鎖鏈,南宮璃也愣愣的看著他,顯然是認出了他,開口道:“你……”


    她還沒說什麽,就不由停住了。


    因為裴諾已經抽出明光劍,劍光一閃,就斬斷了剛才葉未然費勁力氣也斬斷不了的鐵鏈。


    鐵鏈應聲而斷,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不僅僅是裴諾斬斷了分神境大成的葉未然都斬不斷的鐵鏈,還因為他出劍之時,帶出的一片霞光。


    在紫檀宗,帝尊的劍比帝尊的臉,還要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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