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殺戮中的家園,南宮濋帶著南宮宛兒一路避開人群,專挑小路走,直到來至域林山,那錯綜複雜的山路讓他感到心安,認為敵人縱使再狡猾精明也難以找到這兒。


    就在他決定暫時住下來之後,沒想到,竟然又讓這批惡人給找著了。


    「南宮濋,你以為你逃的了我主人的追擊?」為首的一名男子諷道。


    「我說過,藏寶圖我已經毀了,你縱使殺了我也是找不到。」南宮濋皺起眉頭。


    「圖沒了,那我就剝下你的皮來交差。」惡人低聲冷笑。


    「大哥,跟他廢話那麽多做什麽?殺了他,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另一個男子已等得不耐煩的怒吼著。


    就在這時候,從外頭洗衣回來的宛兒見狀,憤怒地衝了過去,毫無預警的將他們兩人推開。


    「誰讓你們欺負我爹來著?」


    當日匆匆離家,南宮濋並沒有告訴南宮宛兒原因,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有惡人追擊,在混亂中與她娘分散了,等一切過了,再找機會和她娘相會。


    而一向乖巧的宛兒也不疑有他,因為父親曾是江湖中人,身為江湖人本來就有許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喔,沒想到南宮濋還有一個這麽標致的女兒,小弟,看來咱們今天有福了。」那人冷笑一聲,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


    「對啊!先殺了南宮濋這個老頭子完成主人的交代,接下來咱們要怎麽玩都行了。」另一名惡人大笑出聲,不懷好意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南宮宛兒,穢言穢語的淫笑著。


    「我打死你們這兩個無賴、惡人!」宛兒生氣的拿起一旁的掃帚,往他們兩人身上揮了過去。


    「宛兒不要。」南宮濋見狀想要製止,但已來不及。


    「原來是隻母老虎呀,哈哈!我就喜歡女人潑辣點,在床上玩起來才過癮。」無視於宛兒手中的掃帚,惡人口中的笑聲顯得更加不堪入耳。


    「對呀!我也喜歡。」那名被喚為小弟的惡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流下惡心的口水,他接著又說:「大哥,我看我去對付那個老的,這個娃兒就先留給你擺平了,不過可別先吃了她喔。」


    「哈哈!你放心,我一定會等你的。」兩人的淫笑聲顯得更狂妄了。


    「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宛兒奮不顧身的拿著掃帚左劈右打。


    「敢羞辱我女兒,我南宮濋絕不輕饒。」南宮濋厲聲喝道,眸中充斥著憤怒的光芒。


    「那也要你有這個本事才行。」惡人抖動手中的長劍,劍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聽我家主子說,你老了,年老體衰的你,現在的功夫就是要打死蚊子,都還有困難呢。 哈哈!」他邊嘲笑著,還不望邊欣賞著南宮濋氣急敗壞的表情。


    南宮濋緊握著手中的長劍,雙眸因憤怒而進射出火焰。


    他憤怒一吼,霍地揮動手中的長劍,筆直的掃向眼前的惡人。


    「嘖!嘖!果然是年老體衰,我就是用左手讓你,你也不可能贏的。」惡人急轉手中長劍,劍尖掃起地上的小石子,以劍馭石的往南宮濋身上去。


    南宮濋見他劍鋒力勁強大,想避開他的攻勢,但顯然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在避開的同時,身上已經被石子連連打中了幾處,石子挾帶而來的強大力道,穿過衣服直射入他體內,霎時鮮血進流而出。


    「爹……」看到父親受傷,宛兒根本忘了自身的安危,焦急地朝他奔了過來。


    「不玩啦?」原本還和宛兒玩得起勁的惡人,見她奔向南宮濋,懊惱的歎息著。「也不想想本大爺肯委身與你這個不諳武功的小姑娘過招,已經算是抬舉你了,你居然還不玩,那可就休怪我無情了。」


    他一腳勾來一旁的小椅子,運起內功往宛兒身上直射了過去。


    「啊!」一個悶聲,宛兒眼前一暗,整個人往前筆直地倒了下去。


    「宛兒!」南宮濋驚駭地大叫一聲,隻來得及接住她的身子。


    此時,他不知心中有多恨,恨當初為什麽執意不讓女兒習武,如果她有武功,或許今日還能自保。


    如今……如今……他死不足惜,隻怕女兒的清白要給這兩個惡人玷汙了


    「哈哈……」


    這時,兩名惡人的笑聲,笑得好不狂妄。


    ***


    刻意避開擁擠的人群,熾焰選擇走向郊外。


    這陣子,他為了尋找一個可以長期定居的住所,老是在城鎮中轉來轉去,人群的喧嘩聲吵的他耳朵都隱隱發疼,今天好不容易遣開苦兒,他可不想再虐待自己。


    出門不久,原本明媚的天空忽然轉為昏暗,前一刻還炎熱的晴日,驀然刮起了大風,大有大雨欲來風滿樓之姿,而山林間,不斷加大的風勢揚起林木枯朽的腐味,才一瞬間那股味道也越來越濃。


    熾焰看了一下四周,突然,視線被不遠處的一間木造小屋給攫祝


    就是它!先暫時避過這場雨再說吧。


    他加緊腳步,快速地穿過樹林,人才剛走到屋簷下,豆大的雨點已從天而降,一陣滂沱大雨打在林間的樹葉上,落到地麵,瞬間大地一片泥濘。


    狂泄而下的雨勢,讓原本就濕氣濃重的樹林,呈現出一片煙雨蒙蒙的景致,讓人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更遑論是快步行走。


    轉過身,他正打算上前敲門跟屋子的主人打聲招呼,倏地,他聽到屋內傳出陣陣細弱的申吟聲和求饒聲。


    怪了,山林之地,誰會對這種窮苦人家不利?


    拉起門環輕叩,接著一個充滿戒心和狂躁的聲響,從屋內爆出。


    「哪個不知死活的,這兒不歡迎你,快滾!」


    熾言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掌心往門板輕輕一推,原本就不怎麽結實的門扉,立刻如破木般垮向兩旁。


    「你……」屋內兩名長相凶狠的男子,倏地轉身朝熾焰投來厲光,臉色不耐煩地怒吼著:「限你立刻離開,否則休怪我們手上的長劍要了你的小命。」


    兩人見熾焰一副書生樣,以為用厲言恐嚇的手段,就能讓他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熾焰冷漠地看了一下四周,這個木屋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根本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再看一眼被他們挾持跪在地上的老人和斜倚在他身上已然暈厥的姑娘,從老者對那名姑娘關心的神情看來,應該是對相依為命的父女。


    年冬不好嗎?


    可是外頭舉目所見一片祥和,百姓們豐衣足食,這兩個年輕人有必要搶到居住在山林間的這對老父稚女嗎?看看兩人所居住的環境,要維生尚且不易,要是有長物給他們,早就先拿來買東西填飽肚子了。


    熾焰冷嗤一聲,臉上神情瞬間顯得陰鷙。


    那兩名男人見熾烙不為他們犀利的言語所懼,氣得怒目圓睜。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其中一名男子舉起手中的長劍,朝他一步步逼進。


    「公子,這兒不關你的事,你快走。」南宮濋見惡人的手下就要對眼前這位前來避雨的文弱書生不利,顧不得自身安危的大聲催促著。


    對那不斷逼近的男子,熾焰不避不閃,隻是揚起令人寒徹透骨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惡人在對上熾焰的眸子時,被他那銳利的眼神所驚,險些兒連手中的長劍都握不祝


    無視於他的好意和惡人的憤怒,熾焰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反口問著:「你欠他們錢?」


    南宮濋苦笑地搖搖頭。眼前這兩個人的目的是什麽,他怎會不知道,隻不過藏寶圖早已刺在宛兒背上,除了她未來夫婿,誰都不能褻瀆她的身子。


    「他欠你們錢?」熾焰別過臉,看著那兩名長相猙獰的男子問道。


    兩人蹙起眉頭,想了一下,搖搖頭。這藏寶圖還沒到手,不算他們的,說來南宮濋不算欠。


    「那你們兩個長得人粗體壯的,挾持他們作啥?」


    「關你什麽事?老子我高興。」他將長劍往上一揚,恫嚇著要殺過來。「多管閑事的小子,老子我今天不宰了你,我就把頭砍下來讓你當椅子坐。」


    「那你準備把頭砍下來當椅子吧。」熾焰眯起眼眸,臉上滿是玩味的神情,語氣平淡,讓人摸不清他此時心中的意念。


    他的固執和無謂惹惱了那兩個男人,兩人紛紛揚起手中的長劍,朝他揮了過來。


    但見熾焰身上彷佛長了眼睛似的,輕鬆避過兩人致命的攻擊。


    熾焰目光如寒冰利刃,冷冷的掃過兩人身上,表情諱莫如深,讓人不寒而栗。


    「惡人,人人得以誅之。」


    隻見他的手輕輕向上揚起,那兩名武功了得的惡人,項上人頭便應聲落地。


    而他們身上的傷口就像被燒紅的刀子砍過似的,在竄著濃煙中散發出陣陣刺鼻的燒焦味。


    熾焰冷哼一聲,對兩人的死,似乎並沒有特別的反應,隻是冷漠的別過臉,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外的天色。


    「雨停了。」他這句話彷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接著他看了一下剛剛被自己用內力震壞的門扉,邪魅的黑眸微微蹙起,解下係在腰際的錢囊放到南宮濋手中,說:「這兒是不能住人了,袋子裏的銀兩應該夠你換個住所,順便和醫治你和你女兒的傷勢。」


    語畢,他前腳跨出門檻,隻見山嵐霧氣彌漫,伸手不見五指,才剛鬆開的眉梢又再度擰起,他回過頭接著道:「換個環境吧,至少也找個有人煙的地方,否則要是再遇到像這次這種情形,可不是每次都能這麽好運。」


    話說完後,他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表情平靜的就好像他隻是來避雨,雨停了,人也該走了。


    就在熾焰走後,為了護衛年邁的父親,不顧自身安危與惡人對抗,而被打昏了的南宮宛兒也幽幽轉醒。


    「爹。」她望著一臉呆愣的父親,輕喚著。


    望著消失的人影,南宮濋這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若不是屋內還留有兩名歹徒的屍首,他還真不敢相信剛剛眼前所見的是真實的。


    「宛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南宮濋焦急的問著。


    宛兒搖了搖頭,反而緊張的看著父親。「我沒事,倒是爹你身上受了傷,走,我扶你去找大夫。」


    她焦急地站了起來,無奈眼前一花,一個踉蹌,整個人又跌坐了下來。


    「我不礙事。」話才說著,胸口一陣沸騰,腥羶的血味兒已經衝口噴出。


    「爹!」宛兒恐懼地呼喊著,不顧自己也受了傷的身子撲了過去,不斷顫抖地哭泣著。「爹,你別嚇宛兒呀。」


    「沒事,沒事。」南宮濋咳了幾聲後,苦笑地安慰著。「爹隻是老了,有些兒不中用。」


    「爹,你千萬不要這麽說。」宛兒臉上的淚水落得更急了。


    「剛剛還好是恩公救了我們。」南宮濋拿起熾焰剛剛留下來給他們醫病的錢囊,邊咳邊說著。


    「恩公?」宛兒望了望四周,果然看到剛剛那兩名惡人,早已經身首異處,但驚駭的場麵仍叫她毛骨悚然,忍不住驚叫著。「啊!」


    過去宛如溫室花朵的南宮宛兒,壓根兒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縱使是南宮家被毀的那一天,她也早被竄起的濃煙嗆暈,待她醒來已被父親安置在馬車上了。


    「不怕!不怕!」南宮濋將她的臉壓在懷裏,安撫著。


    當初就是不願意宛兒見到江湖血腥的一麵,所以才不讓她習武,沒想到還是避免不了。南宮濋黯然地歎息著。


    「爹,恩公人呢?」宛兒為了不讓父親擔憂,不停地喘氣、深呼吸,藉以平息心中的恐懼。


    「走了。」他望著門外搖搖頭,接著又說:「救命之恩,咱們可不能不報,隻不過爹剛剛太迷糊了,居然忘了問恩公的名字。」


    「那怎麽報?」宛兒疑惑的問。


    「爹也不知道。」南宮濋搖了搖頭。


    這是南宮宛兒和熾焰的第一次邂逅,不過誰也沒注意到誰,而好玩的是,熾焰早已將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


    ***


    推開窗戶,放眼望去四處皆是闊綽氣派、雅致典美的府邸,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成群的人兒穿梭而過,景象熱鬧的就像是過年、過節。


    自從他那一次帶著一點鮮血回家後,福伯和福嬸便幾乎把他當成三歲小孩,時時刻刻不忘嘮叨幾聲。


    一向自由自在慣了的熾焰,在身旁多了福伯這一家拋不去的包袱後,現在又得捺下火焰般的烈性子,忍受他們出於一番好意的嘮叨。


    剛開始時他幾乎要翻臉的拋下他們,不過礙於臨下凡時玉帝的旨意——一切以扶助蒼生為首要任務,因而強忍著。而幾個月相處下來,他終於也強迫自己漸漸地適應了。


    「少爺要出去?」苦兒望著熾焰,問。


    「嗯,四處走走,你不用跟來。」他心不在焉的回應著。


    「喔……」苦兒回應著,不放心的眼神依舊緊盯著他不放,眉宇間難掩擔憂神情,囁嚅的說:「少爺單獨出門,苦兒會挨罵的。」


    想起那天才讓少爺單獨出去了一下下,回來時居然就沾了滿身的血腥味,害他差點沒讓娘罵到臭頭,這次說什麽他也要想辦法,讓少爺帶著他一塊兒出去。


    人多,好照應嘛!


    「算了,我等你。」熾焰不帶任何溫度的語氣中,隱隱露出一絲不耐。


    自從那天救了那對父女,因為拿銀子給那名老伯,不小心身上沾染了一些血絲,福伯一家人就當他出了什麽大事般緊張兮兮的,一個比一個羅嗦,每次隻要他單獨一個人要出去,就好像他又會遇到什麽危險似的。


    真不知他們操哪門子的心?


    「謝謝少爺,我一會兒就回來。」苦兒高興的飛奔了出去,臨去前還不忘說著:「少爺一定要等我,可不能一個人先走喔。」


    「知道了。」熾焰歎了口氣回答著,臉上早已寫滿了無奈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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