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你身體可都恢複了?」朝鮮王問向跪坐在身前的兒子。


    朝鮮王年約五十,身體算是健朗,他性格偏冷,除了對後宮少數幾個得寵的嬪妃熱絡外,對任何人都顯生疏,就連對親生子也少見他溫情的表現,現下的這聲問候,音調不帶任何起伏,像是順口一提般。


    「回父王,誤食的毒完全去除,身子已無大礙。」李豫回道。他與父王就如其他王子一樣也不特別親近,但因為他是嫡出,能見到父王的次數較其它庶出的兄弟多。


    「我聽令嬪說,你有意要退了樸家這門婚事,這是為什麽?」朝鮮王臉色低沉的問。


    李豫低下首來。「父王,兒臣有極為中意的對象了。」


    「那就納為妾吧,沒必要讓朕幫你退婚。」


    他抿了抿唇。「兒臣不想委屈了中意的女子。」。


    「你這麽在乎這女子?」朝鮮王詫異的挑起雙眉。


    「是的。」


    朝鮮王臉色更難看的問:「那女子可是鄭府尹的女兒?!」


    「正是。」


    「你好大的膽子!」朝鮮王勃然大怒。


    但李豫隻是低首並無退縮之意。「良良聰慧恭儉,是妻子的好人選。」


    「你強搶人臣子媳,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娶此女,這簡直荒謬,王室的臉都教你丟盡了。」


    「這事請父王原諒。」他所做的事確實荒唐,但是他已愛上良良,絕不後悔。


    「你明知朕惱你的搶親行為,放出了漢寧君想讓你心生警惕,朕有可能舍棄你另立他為世子,這時你竟還對我提出這要求?」朝鮮王怒不可遏。


    「請父王息怒。」李豫沉聲道。


    朝鮮王見他處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坦然冷靜,不禁滅了一些火氣。「我問你,你可知退了與樸家的婚事,對你來說影響有多大嗎?」這孩子素來聰明絕頂,頭腦該很清楚才是。


    「兒臣明白這利害關係,樸大人是朝廷楝梁,我若能與他女兒結親,對我在朝廷結聚勢力大有幫助,且樸氏又是令嬪娘娘的侄女,我與父王的後宮結親,更有助於我穩固勢力,所以父王才會指婚樸家女兒給兒臣,但是,兒臣不愛樸氏,還是情願退婚。」


    「你這是隻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嗎?愚蠢的家夥!」朝鮮王又動氣了。


    「若兒臣說不想要江山是騙人的。」


    「那是為什麽?!就因為愚不可及的愛?」


    「父王……您難道沒愛過人嗎?」李豫忽然感性的問。


    朝鮮王聞言輕愣住了。


    「父王,這女子您沒見過,但她的笑容天真直率,能教人看了輕易卸下防備,長期處在上位孤獨的您,多年來有遇過這樣的女子嗎?」他輕聲問。


    朝鮮王神情變了,靜靜聽著他說的話。


    「我與您一樣為了守住江山、守住王位,一直以來孤單度日,隻能愛著自己、守著自己,誰也不能信任,您一直忍受著這些直到今日,才能擁有這一切。而我,較父王幸運多了,我遇見了她,能夠放心睡在她身側,她一笑我就能感到安心,隻要她的一個擁抱,我就不再害怕會受到周遭的人謀害。


    「您該清楚,我不是誤食毒物,而是教人給毒殺了,您沉默,是想讓我自己自保,唯有夠強壯謹慎的人才能登上王位,因為您也是這樣走過來的,這些我都懂,所以,您該也能懂,我為什麽會對這女子如獲至寶,怎麽樣也不肯委屈她。」


    朝鮮王聽得漸沉了臉,之後陷入沉思。


    「你要我主動向王上請求收回指婚樸家的旨意,好成全你與鄭府尹的女兒?」


    令嬪當李豫腦袋不清了,竟會對她提出這種要求。


    「是的。」他密會她,一開口提的就是此事。


    「我為什麽要幫你?你這可是在羞辱我娘家。」


    「妳也並非真心想將侄女嫁給我不是嗎?妳不過是要讓父王以為妳沒有私心,願意扶持嫡子成為世子,讓父王對妳更加傾心,以為妳真是個好後母,但妳真正的意圖,卻是想扶植自己的兒子漢寧君為王。」


    令嬪也不避諱,「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就該知道我不可能向王上提這事的,你今日來見我是多此一舉!」


    李豫冷笑。「是不是多此一舉,等妳聽了我的條件再說吧。」


    「你說……條件?」她瞇起精明的眼。


    「妳幫我請父王收回指婚樸家的旨意,我推舉妳為王妃如何?」


    「什麽?」她的眼睛整個睜大了。


    「我母妃過世多年,王妃之位一直空懸著,父王雖讓妳掌管宮中的事務,但妳依舊隻是個嬪妃,宮裏現下又多了個受寵的詠嬪娘娘,她的父親是左議政,背景也不輸妳擔任領議政的哥哥,她的勢力正日益坐大,將來隻怕妳壓不住她了,妳若肯幫我,我可以以嫡子的身分上疏,請父王立妳為妃,成為王妃後,妳將可以名正言順的獨攬後宮。」


    令嬪倏然大喜,「你說的是真的?」


    隻要有他的上疏,承政院就不能不受理,這件事必會引起朝中討論,王上也不得不考慮立妃之事,屆時,目前已是後宮掌事的她,極有可能躍升為王妃。


    「這樣妳還不願意考慮嗎?」他笑問。


    她雙目晶亮。「如果是這樣,我願意考慮,隻不過……你該明白,我若成為王妃,我的兒子將憑母而貴,由庶出變嫡出,就能光明正大與你爭奪世子之位了。」


    她能有今日這後宮掌權的地位,憑的不隻美色,還有精銳的頭腦,這小子莫非傻了,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我當然清楚這狀況,但為了娶心儀的女子,我願意與漢寧君平起平坐。」他冷然道。在自己對父王剖白了心情後,若她再肯主動提出退婚,父王理當能順勢成全他與良良,若非如此,他是不會開出這樣的條件,讓漢寧君坐大危及自己。


    「當真女禍,那女子竟能讓野心勃勃的你甘心這般委曲求全,有空我還真想見見她。」令嬪嗤笑道。


    「我大婚之日妳不就能見到了?!」


    「你是篤定我會答應?」盡管他的提議甚得她心,但仍不甘心就此聽從他的命令行事。


    「娘娘當知若非嫡出,就算漢寧君有機會成為世子,也不會得到大清的承認,妳若想兒子有機會成龍,就該聰明的接受我的提議。」朝鮮乃大清附屬國,所有的王室任命還是得經過大清認可才算數,而大清隻認嫡不認庶,漢寧君唯有改變身分,才有可能鬥得贏他。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方法,那就是毒死他!不過他們一直沒成功不是嗎?他陰沉了下臉龐。


    令嬪臉色漲紅,心知肚明,這是個絕對要掌握住的好機會,她絕不能說不!


    當李豫沉冷的走出令嬪的處所,轉過長廊,遠遠地見到長廊外的詠嬪,她臉上帶著淒怒,他望向她,沉默以對,見著她落下顆顆的淚珠,仍狠心的轉身離宮。


    王上旨意下來了,敏原大君得以與樸氏解婚,且另指婚鄭氏為妻,但為顧及樸家心情,半年後才能擇日成親。


    「你真做到了!」鄭良良來到精致的人造林子裏找他。


    「當然要做到,因為我不想失去妳。」李豫坐在林中,享受著和風。


    「你……做了什麽嗎?」心知他定是「犧牲」了什麽,才能讓王上原諒他的搶婚行為,甚至讓他順利退婚娶她。


    「做了我該做的事,就這樣。」他不想她擔憂,故意說得簡單。鄭良良不滿的斜睨著他。「什麽叫就這樣?你要我什麽都別管,好,那我回家待婚,應該也不用向你道別吧?!」她賭氣的轉身要走。


    「妳回去做什麽?不用回去了,將來我直接在這府裏迎娶妳就成了。」一聽她要走,他臉色丕變。


    「這怎麽可以,根本不合禮法!況且我爹都親自來接我了,下人說他人現在在大廳,正等著帶我回去。」


    鄭府尹原本憂愁她被抓進敏原大君府裏,不知要受到怎樣的虐待,想不到結果竟出乎意料,女兒即將成為大君的府夫人,他一得到消息,立即喜孜孜的趕來了。


    「鄭大人這麽急著帶妳走做什麽?」


    「他當然急,他已經整整半年沒見過女兒了,能不急著來見見女兒是不是依舊完好無缺嗎?!」她沒好氣的說。


    「妳哪裏受虐了?難不成我會吃了妳― 」李豫瞄見她的臉蛋忽然變成紅透的甜柿,他表情不禁邪肆了起來。


    「是啊,我是吃了妳沒錯,並且一吃再吃,夜夜都教我啃咬得體無完膚,傷痕累累,哀吟求饒― 」


    「夠了,你別再說了!」她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這家夥竟這麽輕佻!


    他有意逗她,俊臉欺上前。「難怪鄭大人緊張,我確實是個摧花惡魔,女兒到我手上,哪能完整回去。」他叼吻住她的粉唇。「乖,去告訴妳爹,妳不跟他回去了,嗯?」他輕聲誘說。


    「我……」


    「聽話,別回去,我不能一日見不到妳。」他持續誘惑著。


    「我……可以天天上門……」被他抱在懷裏甜膩的輕吻,她聲音有點碎了。


    「我得無時無刻感受到妳在我身邊才可以,不見妳,我會不安的。」他啄吻著她。


    這就叫意亂情迷嗎?


    是,絕對是!


    可惜,她可不是第一次被他這樣誘惑,想再次誘得她昏頭轉向,這回是行不通了。鄭良良拿出所有的意誌力推開他。「不成,若我爹今日見不到我,不安的會是他,你才給我乖乖的聽話,等到大婚之日再來迎我過門吧!」


    李豫麵上熱氣剎那盡退。「妳!」


    「我怎樣?」她沒在怕他。


    他瞪著她。哼,這丫頭以後絕不會是個聽話的妻子―


    「不許走!」


    「六個月後是迎親的日子,咱們到那時再見吧!」她無視於他噬人的怒氣,瀟灑的轉身揮手。


    六個月後再見?!李豫慘白了俊容。「妳― 妳說過會天天上門的?!」見她真走遠,他的聲音趕緊追上去。沒辦法,一聽到六個月她不在身邊,他馬上不敢囂張。


    「我怕你天天等門,太麻煩,還是算了吧!」她回頭笑說。


    「我不怕等,也不嫌煩,妳一定要― 」


    後頭的話可以不用再說了,因為她早已不見蹤跡,他愕在當場。現在是怎麽回事?


    他應該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敏原大君吧?為什麽得淪落到向女人搖尾乞憐還慘遭遺棄的地步?他揉揉眉心,十分不甘心。


    鄭府後院,碧綠池邊。


    「鄭小姐,恭喜了。」樸美新澀聲道。


    鄭良良見到她突然造訪,除了吃驚,還有些難以麵對。這樸小姐非但不埋怨她還主動祝福,可見這女子的心胸有多寬大。


    「妳別這麽說,是我對不住妳。」


    原本未婚夫婿是她的,卻因為自己的介入,而失了婚約,這對一個名門小姐來說該是件令人難以承受的事吧……她麵對她,有著說不出的濃烈愧疚。


    兩人頓時都沉默了,樸美新不經意的瞥向她別在發上的發夾。


    「好別致的發夾,這花色很少見,哪裏買的呢?」想讓氣氛輕鬆,刻意笑著閑聊。


    「這是在市集買的……」提起這發夾更尷尬了,她今天閑來無事,便將那家夥送的發夾別上觀賞,沒想到巧遇樸小姐來訪,這下她笑得可心虛了。見她的表情,樸美新臉色微僵,大概猜出一二,也不再多事的問些什麽了。她看向池裏搖曳生姿的水蓮,良久後才又開口說:「其實,妳不用對我不好意思,王上指婚一年多來,大君對我始終冷淡,他看我的眼色總是直接又冷酷,是我沒能讓大君喜歡上,跟妳沒有關係。」樸美新竟如此卑微的說。


    鄭良良更汗顏了。這女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她真想叫那男人擦亮眼睛,瞧瞧眼前這溫婉和順的女子,瞧他錯失了什麽!


    唉― 話雖這麽說,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其實自己根本也不會因樸小姐的美好而主動退讓。


    尤其她近日才得知,朝廷正因為那家夥的上疏而掀起了巨浪,他竟要求王上立令嬪為王妃,這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她不是不明白,為了她,他如此退讓,這份情意她哪能辜負,更別說自己也很愛那男人,情字,她是放不開了。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妳……」樸美新明明有話要說,卻突然吞吐起來。


    「有話妳盡管說,不用介意的。」這女子心地好,八成是有什麽事要提醒她。


    「這個……就是……有關詠嬪娘娘的事。」


    詠嬪?提起這兩個字,讓鄭良良眼神忽地一黯。見她臉色,樸美新有些訝異。「妳也……知曉了?」


    她輕點了首。「嗯,他們曾經感情很要好。」她盡量淡然的說。


    「他們不是『曾經』,大君心裏一直有她,我聽令嬪娘娘告訴我,大君去密會她時,也與詠嬪娘娘碰了麵,詠嬪娘娘似乎還落淚了。」


    鄭良良聽聞後,心頭一緊。「是嗎……」


    「我知道不該告訴妳這些,但同樣是女人,我不想妳因對大君存著太高期望,將來因此受傷。」


    「別擔心,我早知道他心裏另藏他人,已有了心理準備,不會為了這事而感到失落的。」但她向來爽朗的神態卻變得有些鬱悶。


    樸美新再歎一口氣。「對不起,我真不該提的。」


    「哪兒的話― 樸小姐,小心!」忽然間,鄭良良臉色大變,見對方身子竟莫名地往池子裏傾,她伸手來不及救,隻能眼睜睜見她落入池子裏去。


    見樸小姐在水中掙紮,她火速跳進池子裏救人,池水不深,她很快的拉起樸小姐,但也許是太驚慌害怕了,她抱著她竟還掙紮不休,讓她差點因為她的動作而沉入水中,好在不遠處的奴仆驚見後趕來幫忙,兩人才狼狽的被救上岸。上岸後樸美新驚魂未定,驚嚇得無法言語,鄭良良見狀,隻得吩咐奴仆趕緊幫她更衣後,送她回府收驚。


    安排好樸小姐後,她這才發現自己也是一身的濕外加滿身汙泥,匆匆要回房洗淨,忽然,一撮頭發由前額落下,她撥了回去,又落下,她不耐煩的再撥― 啊?


    發夾!


    李豫送她的發夾不見了!


    鄭良良瞬間花容失色,快速旋身回到池邊。莫非掉到池子裏去了?


    毫不猶豫地,她身子再度跳進池中。


    「為什麽?你明知我很想要王妃的位置,卻給了令嬪?」趙府裏,詠嬪神色憤慨的問。


    李豫沉默著。「為什麽不說話?因為你不敢告訴我,這麽做全為了一個女人?你答應過我,要送她來給我的,當你食言時,我就知道你背叛我了。」她淒怨的指責。


    「這不該叫做背叛,妳我的關係用不上這樣的字眼。」他終於冷然的開口。


    「你說什麽?」


    「妳心裏很明白,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持續冷淡對待。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落下,帶來一室令人窒息的靜默。「我為了你進宮,你竟說出這種話?」她看起來極為寒心。


    他定定望著她,竟望得她心虛的別過頭去。


    「我從沒要妳入宮,是妳堅持這麽做的,妳入宮表麵上是為了幫我掌握後宮情勢,其實,妳最大的目的是報仇。」


    詠嬪一聽,臉色發青了。「我聽不懂你說報仇是什麽意思?」她眼神閃爍著。


    李豫目光冷肅起來。「聽不懂嗎?需要我解釋得更清楚些嗎?」他冷冷一笑。


    「令嬪殺害了崔仕節,妳是想要為他報仇才入宮的。」


    崔仕節與他以及希兒是好友兼玩伴,三人感情極好,崔仕節才是希兒真正所愛的人,可惜他一家與令嬪為敵,阻礙令嬪在朝中及宮中建立勢力,最後死於令嬪手中。


    「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愛的是― 」


    「住口!從妳願意成為父王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確定妳並非真鍾情於我,妳心裏隻有與妳私定終身的崔仕節,妳是為他入宮的,妳想利用我幫妳除去令嬪!」


    在崔仕節被害死之前,對於他們的戀情,他都抱持著祝福的心態,但之後,他代崔仕節照顧她,時間久了,兩人才開始走近。


    「不是的,我― 」


    「妳若愛我,不會舍得進宮;妳若愛我,更不會處處以助我為名,使盡手段逼我除去令嬪;妳若愛我,更不會在得知父王指婚樸氏給我時,無動於衷。希兒,我太了解妳了,妳的心從沒在我身上,妳欺騙不了我。」


    詠嬪麵無血色。原來這男人什麽都知道!


    「我會持續與妳聯係,是因為妳確實能給我幫助,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並無其他。」他表情顯得極為冷酷無情。


    「你這麽說是因為……你真愛上那女子了嗎?」她像是受到打擊,表情僵硬。


    「是的,妳並不愛我,不該以過去來捆綁我。」


    「難道就為了她,我們不可能再合作了嗎?」


    「令嬪也是我的敵人,隻要我們的目標一致,還是能合作。」日後即將多了個漢寧「大君」與他競爭王位,她若肯繼續幫他,再好不過。


    「好,咱們繼續合作。」她思索不過須臾,馬上點頭。


    聽到這話,李豫森笑起來。這女人還是以報仇為首要目標。「很好,咱們之間隻有合作關係,今後就別再扯些不相關的事了。」


    她明白這所謂不相關的事,指的就是過去的種種,忍不住闔眼深吸上一口氣,彷佛在心中放下了什麽後,才再度睜眼。「好,今後我將不再厚臉皮的提起過去,我隻會說與除去令嬪有關的事……」她附耳再對他說了幾句。


    他眉頭越蹙越緊。「漢寧君他居然……此事當真?」


    「既然要繼續合作,我何必說謊?!」她既然進了宮,已無法回頭,唯有堅持初衷,殺了仇人。


    「我了解了,那就這樣吧!」李豫打算離開,沒有再多逗留的意願。


    「豫哥。」詠嬪喚了與他兒時玩在一起時的稱呼。


    他轉身。「嗯?」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問我什麽?」「你知曉我愛的是崔仕節,這可曾讓你感到……難過?」


    他沉默沒回答。


    他不語,是沒有的意思嗎?「那我可以再問問你……你可曾……愛過我嗎?」


    她問這話時模樣膽怯,彷佛怕聽到的是教人難堪的答案。


    李豫盯著她心慌的容顏。「有。」


    她臉上立即浮現欣喜的神色,不過隨即―


    「但不及我愛良良的百萬之一。」事實上,他一直都知道她愛的是別人,然而他並不曾因此而有過多大的憤慨,正因如此,他了解自己根本不愛她,而這些年所給她的情,是互相蒙蔽私心的作戲而已。


    詠嬪登時冷了心。


    「希兒,說來也許妳不信,這一次,我終於嚐到了愛情的滋味,為了她,我連王位都可以不要,妳信不信?」


    她聞言徹底垮下了臉,感到心在滴血,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其實我……我後來對你― 」


    「別說了,也許妳對我有過什麽,但我愛的是別人。」李豫不再多作贅言,袍袖一揮,掉頭就走。


    她望著他決斷的背影,欲哭無淚,為了報仇,她終也錯失了自己可能擁有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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