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陣法。


    夜色早已不見,烈日當空,並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茫茫沙地。


    繞著圈走了約莫一刻鍾,傅玉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陣法一直給她熟悉的感覺,想了這許久她才憶起在一本古籍中見過類似的記錄,若判斷無誤,此陣稱為孕靈陣。


    所謂孕靈,並非從無到有,而是通過陣法轉移靈氣為布陣者所用,實則為轉靈,且這種陣法運用條件極為苛刻,需得天地人三者合一。


    嗬、這布陣者手筆倒是不小,隻不知是何方神聖,能布下此陣,想來陣法造詣不低。


    這類陣法可不是能存於陣盤和陣旗施為的,需得布陣者以自身融入陣法,與陣法同呼同吸,如此祥雲國的情況便也就解釋得通了。


    天,以陣法改天換日,隱而生機。


    地,以大地為媒介,引機生靈。


    人,以生息為引,轉靈吸靈。


    之所以不讓人夜晚出鎮,想來是因為晚上陣法較白日薄弱,人引的異動會增加陣法崩潰的風險。


    以整個凡俗國度為引,為一己之私,這等損人的壽元的事,慣常為魔修手段,初步判斷連子口中的國師應是魔修。


    而那些晚間出鎮的人,誤入此陣,當是十死無生。


    思緒剛到此,原本平靜得如一灘死水的空氣突然躁動起來,砂石簌簌作響,不一時一個龍卷風便席卷而來。


    傅玉運行身法,疾步躲過龍卷風,勾唇冷冷一笑。


    一邊躲閃這龍卷風的攻擊,傅玉手中一翻,一個玲瓏小丹瓶出現在手掌,丹瓶介質在傅玉靈源內溫養這些時日,早已與她的心意相通,幾乎是丹瓶出現的同時,體內的靈鑒功法自行運轉。


    “呼——呼呼——”


    隨著傅玉功法的運行,掌中源源不斷的靈力導入到丹瓶,再由丹瓶輸送入而出,空氣立時如同水入沸騰的熱油般,刺啦作響,而那越聚越多的龍卷沙團速度也慢了下來,隱隱又有潰散之勢。


    祥雲國宮殿中端坐掐訣的白袍老者心下一凜,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眉間略一猶豫後張口竟吐出一個血紅色的指甲大小的圓珠。


    圓珠飄至卦圖正中間,在黑白雙色日月的映襯下顯得越發妖豔奪目。


    白袍老者眼神閃過一絲癡迷,繼而嗬地一聲冷笑,口中飛快地喃喃起來。


    夜色籠罩的祥雲國正一片靜謐,入睡的人們睡得呼吸一滯,而後呼吸越漸平穩起來;有那晚夜起夜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太困了,等不及上榻,就地倒下,看那樣子竟是當場睡了過去……


    整個祥雲國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便連一絲蛙叫蟲鳴也無。


    不知是過了多久,也可能不過幾息,他們身上的衣服突然出現一個個的凸點,窸窸窣窣的響聲在夜色的尤其明顯,直到那棵棵青翠欲滴的幼苗穿透衣衫而出,猶如憋得久了的人重新張口呼吸,整個國度的空氣都鬆泛了幾分。


    鎮子裏的變化傅玉自是不知,但是陣法內突然遮天蓋日的紅漿水如那不斷線的雨水般傾盆而下,漫天一片紅。


    滴答,滴答。


    傅玉摸了摸臉上,定睛一看,瞳孔一縮。


    這哪是什麽漿水,分明是血水,且還帶著溫熱的觸感。


    任她怎麽也沒想到,前一秒瀕臨潰散的陣法,下一秒如同變了天般,狂風大作,且還下起了血雨。


    不好!


    溫熱的觸感讓傅玉的神識清晰了一瞬,腦中一個念頭劃過,憤怒和焦急這兩種濃烈的情緒衝擊得她恨不能當場斬殺那魔修。


    然而令她大驚的是,她體內的靈力如果蒙上一層膠水般,竟滯固無法調動,靈力無以為繼,丹瓶介質也不得已被收回了體內。


    “哈哈哈!”


    宮殿中白袍老者大笑兩聲,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老夫苦心布局三十多載,豈是爾等可以撼動的,隻可惜了這些血牲。”


    說到這裏他又哈哈一笑。


    “不過有你補上也就夠了,倒是少了我幾年時間。”


    “哈哈!”


    一陣暢快的笑聲在宮殿中肆無忌憚地傳揚出去,回蕩在整個宮城。


    由於無法調動靈力,傅玉這便的情況很是糟糕,且這溫熱的血水帶有微弱的腐蝕性,若不是她**和經脈強韌異常,尋常練氣修士怕是早就堅持不住。


    沙土雖能吸水,但是這血水似無窮無盡般,腳邊已經開始積起血水,傅玉苦笑一聲,幹脆找了一個沙土堆坐下。


    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手,也高估了自己的陣法能力,原以為十拿九穩,哪曾想對方竟還有後招等著她。


    視線落在血紅的雨水中,傅玉不由歎了口氣,連子那尚帶稚嫩的臉龐一閃而過。


    如今看來那國師並非簡單以人生息為引以平衡並掉轉苞苗吸引天地靈力,而是以整個祥雲國為血壤,培育靈苗為自己吸收,既遮蔽了天機,又達到加速修煉的效果。


    由於自己的到來,打破了國師原來的計劃,隻怕如今整個國家的人都危在旦夕。


    蓮岩鎮中,小屋內少年一連平靜的躺著,整個身體和口鼻詭異地長出翠綠的苞麵,幼苗見風便長,肉眼可見地抽芽發葉,越長越茂,最大的那幾棵已經開始分枝,按這個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要凝苞開花結果了。


    翠綠的苞苗是錯落繁雜的根莖,直接與少年的血管經脈相連,一個略粗壯的主根莖直直插入少年心脈,縷縷精血被吸收入根莖中,而後匯聚到主脈,再由一根小孩拇指大小的粗莖流轉匯入下一個根莖。


    一個人,一個鎮……一個國,就這麽吸收匯轉,最後深入地底,進入一個砰砰跳動的血淋漓的肉團中。


    隻見那肉團赤紅,此時一吸一收,狀若人呼吸的心髒,其下連著一根成人大腿般粗壯的褐色根莖,更有無數根略小的根莖分枝,交錯分布,密密麻麻。


    灼燒般的刺痛感雖還不強,但卻無時無刻不存在,且感覺越發明顯。


    傅玉抬手看了看泛紅的手臂,眼中再次閃過猶豫之色。


    此陣以血為牢,按照她的分析,若以自身精血強行混入,倒是能幹擾陣法運行,但是修士精血何其珍貴,且這麽大的血水量,她擔心就是放幹自己的精血也是杯水車薪,最終亦無法破開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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