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月高掛於穹蒼,和風徐徐的吹著。


    憐心將自己蜷縮在破廟裏的火堆旁,耐著性子等著哲別雲殘。


    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他,她已經背熟了三十六計、四書五經。


    她韋憐心已學會了寫字及識字,所以該是娶她進門的時候了吧?


    倏地,屋外的天氣忽然起了變化,隻見穹蒼上濃雲密布,皎潔的明月竟被烏雲一口吞噬,漆黑的天空閃起幾道閃電,宛若上蒼也知道破廟即將有股風暴醞釀來襲。


    憐心有些不安,為什麽哲別雲殘還不來呢?


    “轟隆隆——”下雨了,四周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那詭異的感覺逼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爺……您怎還不來呢?”憐心開始擔憂起他的安危,所以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突然一抹瘦長的身影竄進破廟裏——憐心凝神一看,居然是小蝸牛。


    “小蝸牛!?……”憐心吃驚的跳起來。


    “憐心,你又躲在這裏等情郎了是吧?”小蝸牛崩潰的又哭又叫,“虧我這麽喜歡你,你竟用這種方式對待我?”


    “小蝸牛,難道我們不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嗎?”憐心不安的望了望廟外,深怕哲別雲殘恰巧進來撞見這一幕,會引來一場無謂的誤會。


    “不!我對你仍不死心!我要把你娶進門,做我小蝸牛的媳婦兒!”小蝸牛跳著腳,吼叫道。


    “不不不!小蝸牛,我要當爺的媳婦兒,而不是你的。”憐心無措的絞著十指,憂心的簡直快哭出來。“小蝸牛,你快走,若我未來的夫君來了,撞見你和我在一起,他鐵定會很生氣的,你快走,你快走啊!”


    “哼——好一個韋憐心,原來你憂心他來著?卻絲毫也不憐惜我的心碎?”小蝸牛一聽,更加難以接受的再度崩潰了。


    他哇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起來。


    “小蝸牛,算我求你!小蝸牛,嗚嗚……你別這樣子,求你嘛——求你快走!”憐心緊揪著衣襟,苦苦哀求的啜泣著。


    “我偏要這樣,我……我……嗚——憐心啊,你真是沒良心!”


    哲別爵府


    “公主,臣送你回去。”哲別雲殘漫不經心的說著。


    時時將視線落在窗外,見外頭正下著滂沱大雨,哲別雲殘心急如焚,著實擔憂憐心會癡癡傻傻地一直等下去,可他又擺脫不掉月牙的糾纏。


    “不!我不走!”月牙刁蠻的嘟起紅唇。


    月牙已調查出哲別雲殘近日來的一舉一動,深知擄獲他心的女孩無論是身份背景都無法與她相提並論後,她氣得險些兒沒一刀殺了韋憐心。


    更難消她心頭之恨的是他們倆之間的親昵關係!


    於是月牙決定毀掉韋憐心!


    她明白韋憐心的親生爹娘已逝,而扶養她的後娘又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女人,月牙心裏一時有了主意,她要韋憐心消失!


    用金錢與權勢來毀掉韋憐心的一切!


    “公主!別考驗我的耐性——”哲別雲殘見她如此刁蠻,不禁火冒三丈高。


    “你想去哪?讓我陪你一起去!”月牙不死心的緊抱著他的手臂,好像她一放手,他就會飛走似的。


    “若你仍執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氣了!公主,失禮了!”哲別雲殘甩開她的鉗製,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爵府。


    “哲別雲殘!你今日如此絕情待我,來日勸你切莫後悔——”


    耳際響起月牙那充滿憤慨、不甘心的嘶吼聲,哲別雲殘置若罔聞的身形一躍,施展輕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憐心,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是真心真意的喜愛著你!”小蝸牛仍不死心的纏著憐心。


    憐心慌得了無主意的掩麵啜泣起來,“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為什麽啊?”


    見憐心哭得這麽傷心,小蝸牛隻覺萬分的不舍,憐惜的伸出雙臂,一把將憐心擁進懷裏,然後他將頭埋進憐心的秀發。


    “憐心,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把你讓給他,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小蝸牛,不要!”憐心在他臂彎之中心力交瘁的掙紮著,“你快放了我,你不要這樣子,要是被撞見的話,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住一起這麽多年了,我連你的小手都不曾牽過,為什麽你要讓他碰你?”小蝸牛擁緊了她,心碎的痛哭著,“好吧!憐心,既然你如此愛他,我……我強求也沒用,隻會苦了自己。憐心,要不你讓我吻一下,隻要一下,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糾纏你了。”


    憐心抬起一張溢滿淚痕的小臉,可憐兮兮的凝視著他,“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此刻,憐心在他懷中再也不掙紮,柔順的就像隻乖巧的小綿羊。


    小蝸牛像護著心愛的娃娃般,愛憐不已的用指尖梳理著她的秀發。


    “嗯,那我就讓你吻一下,隻一下哦!你就得立刻離開這裏。”心無城府的憐心隻想盡快將小蝸牛打發走,她實在好擔心爺會突然出現。


    “嗯!”小蝸牛開心得簡直像快飛上天去了,用力的點著頭,正欲將唇湊上去。


    “我隻讓你吻臉頰。”憐心連忙伸手阻擋他欲落下的唇。


    “憐心……”小蝸牛管不了那麽多了,逮到機會後,怎樣也不肯輕易放手。


    他捧起她的小臉,快速的俯下頭去,捕捉住她那張欲出言抗議的小嘴,他害怕、顫栗又無措的嘴,吻上了他盼望了許久的紅唇。


    憐心內心充滿了恐懼與厭惡,開始反抗的掙紮著,但她突然憶及——或許讓他這樣吻著,可以衝淡小蝸牛心中的哀傷悲痛。


    於是,她強忍住翻騰在內心那一份說不出口的厭惡,她清楚的知道自個兒極不喜歡小蝸牛吻她。


    她好討厭小蝸牛的嘴巴!


    她好想一掌揮開小蝸牛,可是……她告訴自己,很快就過去了,很快就過去了


    她知道,可以帶給她亢奮的唯有哲別雲殘,隻有他的吻可以讓她欲仙欲死,隻因自己心中對他有份濃濃烈烈、纏綿萬千的愛意,隻因自己是如此深切的愛戀著哲別雲殘——


    突然,小蝸牛兩眼驀地一瞠,便動也不動了——


    憐心納悶的睜開雙眼,不解的看著瞠著大眼、全身僵硬的小蝸牛。


    “小蝸牛?”憐心喚著他,輕輕的搖晃著他僵硬的身子。


    “碰——”一聲,小蝸牛漸地闔上雙眼,那僵硬的身子驀地整個倒了下去,不醒人事了。


    小蝸牛遭受到突如其來的襲擊,憐心卻誤以為小蝸牛莫名的暴斃身亡了,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小蝸牛!不——”憐心難以接受事實的放聲大喊,拚命的搖晃著小蝸牛,


    “小蝸牛你醒醒啊!醒醒啊!你不要嚇我!不要死啊——”


    她的淚水像涓涓的溪流,淌下她那出奇蒼白而恐懼的容顏,淒厲的叫聲劃破灰暗的天際。


    全身神經緊繃的哲別雲殘,讓殺氣籠罩在破廟的門外——


    一陣陣催促著哲別雲殘舉刀砍人的衝動,不斷強烈的直湧入心頭!


    於是他做了一件認為若不實行,自己可能會懊悔一輩子的舉動——


    他以一支飛鏢,企圖取走小蝸牛的性命——


    但憐心那張美麗的小臉卻突然讓他心軟下來,他清楚的知道,他下不了手,因為突來的手軟,以至飛鏢射歪了,他知道那一鏢不足以讓小蝸牛致命的,但傷勢可能會很嚴重。


    思及此,一股如狂風暴雨般的憤怒將他團團圍住——


    看憐心為小蝸牛的傷勢哭得柔腸寸斷,那悲泣聲更加讓他怒不可遏。


    濃烈的妒火飄散在空氣中,令人毛骨悚燃……


    握在手中的小花簪頓時被他一手折斷!


    那是憐心送給他的訂情之物——一支小花簪。


    被他單手折成兩截的小花簪,霍地被他拋上漆黑的天空——


    就像試圖拋卻對憐心的癡愛……


    哲別雲殘寧願在這一刻死去,也不願見到這一幕!


    他寧願在這一刻被人千刀萬剮,也不願見著自個兒心愛的女人和其他的男人偷情貪歡——


    因為他來遲了嗎?或者她是料準他的遲來代表著他將不會出現了?


    難不成他滿足不了她的需求?難不成他比不上她心目中的小蝸牛?


    哲別雲殘萬念俱灰的甩了甩衣袖,施展輕功,一聲不吭的飛離了這處傷心地……


    他告訴自己,他沒辦法原諒韋憐心。


    因為她的背叛傷透了他男性的尊嚴——


    傷透了他的心——


    一輩子都不原諒她,一輩子也不!


    原來那一鏢並沒有射中小蝸牛的要害,但小蝸牛卻也險些兒沒了小命。


    經過了半把個月後,由於幾乎隻剩半條命的小蝸牛,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也無人願施舍憐憫之心,以至小蝸牛的傷勢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


    唯有憐心仍不放棄,她四處去幫小蝸牛求醫,但憑憐心一個弱小女子,她又能有什麽能耐呢?


    不久,憐心聽說有個四海為家的“行腳神醫”,已來到了村莊,這“行腳神醫”醫術高明,向來慈悲為懷,走遍大江南北,到各個地區去幫窮困人家醫病,而且不收分文,於是憐心連夜趕去求他醫治小蝸牛的傷勢。


    果然,“行腳神醫”把小蝸牛的傷勢給治好了,在了解小蝸牛的身世背景後,十分同情小蝸牛的遭遇,可憐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因而決定收小蝸牛為徒,教小蝸牛治病,帶小蝸牛去浪跡天涯、繼續四處行善。


    為忘掉心愛的憐心,為收回愛憐之心,小蝸牛想通了——既然憐心愛的人不是他,他一廂情願又苦苦相逼的情況下,隻會把憐心逼入痛苦的境界。


    憐心痛苦,他心疼。


    憐心開心,他快樂。


    君子不奪人所愛,小蝸牛毅然決然的跟隨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恩人——“行腳神醫”,四海為家、浪跡天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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