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約在一塊吃飯了,赫真怎麽會突然想約自己?水顏若在接到赫真傳來的紙條時,不覺莞爾一笑。


    現在才第二節課呢。


    三、四節赫真沒課,水顏若則選修了一門通識課程,可今天老師請假,因此她背著背包就到相約見麵的美術教室找赫真。


    來到美術教室,水顏若尚未進門就聽到裏頭男女的交談聲。


    是赫真和君徹?


    “最近我哥和鍾君薇走得可近了。”


    “兩家是世交,那也無可厚非。”林君徹微笑說。


    “太不尋常了吧?你想,數年前他們才撕破臉,如今又重修舊好。我不認為我哥那麽傲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他們最近真的是出雙入對的,除非……”


    “除非什麽?”


    赫真下著斷言,“鍾君薇真的是我哥最愛。”


    “表哥已經有顏若了,不是嗎?”


    “哥哥到目前為止,又對誰認真過了?”她也希望顏若能成為自己的嫂子啊,可是對哥的善變、花心,她真的是很沒法子。“而到目前為止,我覺得他對鍾君薇的感情最特別吧!”


    “那顏若她……”林君徹不由得有些擔心水顏若會被傷害。


    顏若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一旦她知道表哥的選擇,她不知道會如何的傷心。


    赫真無奈的聳肩。


    林君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前些日子鍾君薇和鍾伯伯一塊到我家喝下午茶,她還語帶玄機的說,我哥最近很注意佳士得收藏的一隻彩鑽戒指,是法國已逝名設計師的遺作,據說光是當初收購的價位就高達七位數美元。”


    赫真頓了一下又說:“我和我媽都猜測,那隻戒指不會是要當成送給鍾君薇的訂婚戒指吧?下星期我家有個宴會,到時看我哥身旁的女伴是誰,我想,未來的嫂子人選就昭然若揭了。”


    “那對顏若而言,不是太殘忍了嗎?”林君徹不禁為水顏若心疼。


    “這件事我想顏若可能還不知道吧。”


    “那就別讓她知道。”隻要顏若不受傷,撒再大的謊他也在所不惜。


    他說過,隻要她過得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可是萬一我哥真的和鍾君薇訂婚,難道還要將顏若蒙在鼓裏,讓她繼續和他交往嗎?鍾君薇可是個厲害的角色,事情一旦鬧開,我怕顏若受的傷會更重。”


    鍾君薇現在對於和哥所交往的女人,始終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給她個名份,管的權力。一旦訂了婚,以鍾君薇的性子,和哥交往的女人可得人人自保了。


    她隻要三不五時給報社、雜誌社一些花邊,自己充當未婚夫遭其他女人勾引的受傷女人,怕那些雜誌社不給他用力渲染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在這種情況下,顏若很難不成為眾所指責的狐狸精、第三者。


    “這些事,到時候再說。”


    一時間兩人沉默了下來。


    水顏若在外頭聽到他們的對話,驚愕了許久,內心深處好象有什麽東西碎了,她有股想哭的衝動,可是淚卻掉不下來。有幾秒鍾,她感覺暈眩,幸而身旁的石柱撐住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深吸口氣走進門。


    一看到走進來的是水顏若,赫真和林君徹都嚇了一跳。


    “顏若,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水顏若給了他們一個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赫真問:“這一節你不是還有課?”


    “老師請假沒來。”水顏若淡淡的回答。“不是要一起吃飯?”


    赫真看了一下表,“也差不多了,吃飯去吧。”


    林君徹首先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拚命的說著笑話,可是,他發覺水顏若臉上有著化不開的憂鬱。


    莫非方才他和赫真之間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嘈雜的pub裏,林君徹尋找著水顏若的蹤跡。


    這地方不該是她會來的地方,怎地……


    在一個角落的座位,他看到了半垂著頭,似乎連背影都有著濃濃寂寞感的她。他很快的走向她。


    “顏若,抱歉,我來遲了。”他在她對麵的位子坐了下來。水顏若半垂著頭一笑,沒多說什麽。


    不久,服務生拿了本menu過來,讓林君徹點了杯酒,她順道又要了杯調酒。


    服務生離開後,林君徹問:“怎麽想到這裏來?”


    “很特別的一個地方,沒什麽不好。”


    “你常來?”顏若會約他到這裏見麵他很訝異,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是這裏的常客。 畢竟,他對顏若實在了解不多。“第一次來。”她終於抬起頭看著他。


    雖然在昏黃的燈光下,他仍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紅暈。


    “你喝了很多酒?”


    她很嫵媚的聳一聳肩,“不少吧,氣氛對了、心情對了、酒的口味對了,不知不覺中似乎也貪杯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


    “我還想多坐一會兒,不想這麽快就回去那棟冷冰冰的屋子。”水顏若看著他,“可不可以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多陪我一下子?今天的我好象特別多愁善感,特別怕寂寞。”


    “表哥呢?”此刻該陪在顏若身邊的人不該是他嗎?


    拿著服務生送來的酒,她又啜了一口,眼中泛著淚光,“我怎麽會知道呢?現在知道他行蹤的人該是鍾君薇吧。”


    林君徹一怔,“你……”


    “我怎麽會知道?”她晃著杯子,“你今天早上和赫真的對話我聽到了。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善意的謊言。”


    “顏若,也許……也許事情沒有你所想的那樣糟。”


    “糟?!”她一仰首將酒喝盡,又向服務生要了一杯。“怎麽會呢?情婦和金主的交集是短暫的,分手是遲早的事,這有什麽好糟的?”


    水顏若看似堅強,可他知道她心裏一定傷心透了。


    看著她將杯中物一杯杯的幹了,他更不知從何安慰起。


    “別喝了。”他還是將她手中的酒杯拿了過來,“再喝下去要醉了。”


    “不是有人說一醉解千愁嗎?”她看著他,想把杯子拿回來,可她發覺眼前的景物忽然都變成好幾個,一陣天旋地轉的令她好難過。“我……好想吐!”


    匆匆忙忙的付了帳,林君徹在她尚未吐之前把她拉出pub。


    出了pub大門不久,水顏若便失態的又哭又吐。


    “好……好痛苦……嘔……”


    一陣折騰之後,她的身子已癱軟如綿,根本沒有辦法自己走路。


    不得已,林君徹隻得將她抱上車,充當司機將她送回去。上了車之後,她不吵也不鬧的安靜了下來。


    看著她熟睡時可愛純淨的麵容,他不由得伸出手,愛憐的撫著她的臉……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子看著她,那是多麽幸福的事。


    隻可惜這輩子,這可能是一種奢求吧?


    他將她送到家時已經淩晨兩點多。


    他將熟睡的她抱出車子,用她的鑰匙開啟門,進入客廳時,水顏若似乎恢複了一些知覺。


    她看著林君徹好一會兒,忽地把手攀圈住他的頸項,低喚了句,“赫群。”


    “我不是……”


    看著她迷亂的眼,略微開啟的誘人紅唇,林君徹發覺堅定的意誌力在迅速崩塌中。終於,他不顧一切的傾下身子想要一親芳澤。


    但尚未觸及,身後冷森陰沉的傳來一句,“林君徹。”


    一回頭他觸及到赫群燃著火焰的眸子。


    “我……”


    赫群眯著眼看他,“好個色膽包天的男人,你動我的女人倒動到我的地方來了。”


    林君徹也沒打算狡辯什麽,他隻是紅著臉淡淡的道:“顏若醉了,我送她回來。”他將她扶坐在沙發上。


    “她找你去喝酒?”赫群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酸味直冒。


    “大概因為她心情不好吧。”


    “心情不好就找你?”赫群嘴角噙著一抹不以為然的冷笑。


    “我和她隻是朋友。”為了避免誤會,林君徹急急的說。


    “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男人。”他討厭男人接近顏若,那令他十分不舒服,一把無名火燃得他想殺人!她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這樣子的占有欲。


    當初他雖然喜歡鍾君薇,但對她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


    可對顏若,那種獨占的私心強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承認我對顏若很有好感,可是在她心中隻有你一個。”林君徹幽幽的一歎,“表哥,好好的對待顏若吧。”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林君徹原本想再多說些什麽,可見赫群的臉色不大對勁隻得作罷。


    他看了一眼水顏若,“人我送回來了,我先走。”


    待林君徹走後,赫群抱起酒醉的水顏若上了樓。


    在踏上樓梯之際,有樣東西由她的口袋掉了出去。


    皮夾?


    赫群蹲下身子,騰出一隻手將折疊式的皮夾撿了起來,朝上打開的皮夾內的一張相片引起他的注意。


    待他看清楚相片中的男子時,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結了一般。


    林君徹?!


    她皮夾內的相片竟然是君徹?


    他的女人皮夾內的相片放的不是自己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是他表弟?!


    林君徹你這偽君子!赫群氣得咬牙切齒。


    他的怒焰高張,若不是此刻她醉得厲害,問她無濟於事,他真的會把她搖醒將事情問個明白。


    一個女人的皮夾中放有男人的相片,這終究太曖昧、太不尋常。


    顏若,你欠我一個解釋!


    喉嚨好幹!


    水顏若困難的咽下口水潤喉,可喉嚨的幹渴仍然依舊。


    “水……我要水。”


    在半夢半醒之間有人扶著她坐臥起來,一杯溫熱適中的水湊近她的唇畔,她不及細思便啜了起來。


    喝完水,又有人扶著她躺下。很快的,她又進入夢鄉。


    早上,她是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醒來的。


    眯著眼,她看著外頭正烈的陽光,無意間她瞥見牆上的鍾。


    老天!十點四十七分!


    她很快的完全清醒,一頭跳下床,往浴室裏衝……


    十分鍾之後她又慌慌張張的衝出浴室準備更衣,赫群不知何時來到房裏,坐在床緣冷冷打量著她的慌亂。


    “趕什麽?”


    “我上課遲到了。”


    “方才林君徹打電話過來,我要他告訴赫真讓她代你請假。就算沒請假,大學生偶爾蹺幾堂課也不會怎樣。”


    今天的赫群似乎特別嚴肅。水顏若直覺有些不對勁。


    這麽想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昨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來的?


    是君徹送自己回來的?


    又赫群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昨天就在這裏了嗎?那麽他知道君徹送她回來又有什麽反應?


    突然她轉而一想,自己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為什麽要擔心他誤會什麽?


    且他在外頭大玩女人,又何曾擔心過她心裏不舒服、擔心她誤會過什麽?


    “你今天不用上班?”他這東旭的總裁也會閑在家中?


    “問得好。”他用著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看著她,“我等著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像質問犯人般的口氣令水顏若十分不舒服。


    “我又欠你什麽解釋了?”


    “你和林君徹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寒著一張臉,“他對你也未免太關心了吧?”


    “你不關心我,也不準別人關心我?”


    話一出口,她赫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赫群的眼神頓時冷得可以殺人。


    “所以,在我不在時,他就充當你的護花使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知道林君徹和她之間的關係那麽親密了。


    就像在他地盤上,林君徹跟天借了膽竟想吻她。


    “那你呢?多少人的護花使者?”


    “你和我翻舊帳?”她做錯了事不知悔改,還敢跟他翻舊帳?!赫群怒火衝上了天。


    水顏若看他陰沉著臉,嘴唇抿成一直線,直覺便欲往外跑。


    她知道他被她激怒了,惹火他對自己準沒好處。


    赫群早先一步地拉住了往外跑的她,他一使力地將她拉往懷裏。


    水顏若抗拒地隻抗著,兩人倒在床上扭成一團。


    “放……放手!”她努力的推拒著他。


    赫群左手捉住她掙紮得厲害的雙手,右手則抽開她腰間睡袍的帶子,將她的手捆綁祝……


    水顏若張著一雙失去光彩的美目,隻剩無盡的空洞。


    赫群看著她,“你現在知道你該屬於誰的了吧?”他乖戾的問。


    她默默的流著淚,不去看他。


    “回答我。”他的怒火仍舊狂熾。


    他發覺她為林君徹所流的淚在折磨著他的心!


    為什麽他對顏若的背叛,不像是當年發現鍾君薇腳踏兩條船時,那樣為著失去顏麵而生氣,急欲尋求極端的報複?


    為什麽在怒焰中的他仿佛感受到心疼、受傷的感覺?


    為什麽他竟然害怕她的淚、害怕她眼中的決絕?


    水顏若冷著一雙怨恝恨極的眼,她眨去眼淚,“我不屬於誰。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我是屬於你,不如說我被你強暴了。”


    她的話令折服人慣了的赫群寒了臉。


    “那往後的日子你等著繼續被強暴吧!”說著,他即下床用力的甩上房門離開。


    他離開之後,水顏若才放聲大哭。


    男人翻臉時的可怕,她今天總算領教了。


    她這麽愛他,為什麽他要傷害她?為什麽他就是那麽不信任她?


    從前她總是天真的以為,愛一個人可以不求回報,隻求忠於自己的感覺。現在她總算了解,沒有回應的單戀是多麽令人難堪,沒有支持繼續走下去的原動力。


    赫群根本不愛她,他若愛她又怎會這樣傷害她?


    不!她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愛人若要這樣痛苦、這樣傷心,她選擇什麽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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