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班前,餘秘書又拿了一封信進來。


    又是一封匿名的信。


    赫先生:


    承蒙你的照顧,使我現在變成警方注意的人。你可能從來沒有感受過有家歸不得的感覺。


    我會讓你嚐到失去所有的痛苦!你等著遭天譴吧!


    無名氏


    已經第四封了。


    赫群將信折回信封中。


    因為此信乃打字而成,他無法從字體中辨識字跡。


    也許是樹大招風,東旭企業常有機會收到這種恐嚇信函和電話。


    通常他對於這些事都不予理會,頂多報個警了事。但這一回的恐嚇信函卻令他很自然的聯想到約莫半年前顏若被針孔攝影機偷拍的事件。


    那主謀不還在逃嗎?他記得劉宇還要他多加小心一些。他對自自己倒不擔心,可他卻擔心失蹤至今快一個星期的顏若。


    若這些恐嚇信真的是那個人寫的,那麽她失蹤在外就真的讓他不得不擔心。


    顏若,你到底在哪裏?


    赫群這些日子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當時不能早些發現她對自己的重要。


    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的遲鈍行為竟然也發生在他身上。以往下班後,他總是會把堆積如山的工作處理到告一段落才會離開公司。因此七、八點,甚至八、九點下班是正常的。而最近他總是打了下班鈴就坐進車子,漫無目的的開著車大街小巷找她,期望天可憐見的讓他能夠找到她。


    可他遲來的真心,上天似乎不怎麽買帳。


    任由他瘋狂的找著顏若,可是,就是絲毫沒斬獲。


    他能找的地方幾乎都找遍了,甚至連她母親和弟弟的長眠處,詠生園,他都去了,但他終究失望而歸。


    這天下班鈴響後,赫群又匆匆的抓起外套搭電梯下樓,打算到地下停車場開車,繼續他找尋著水顏若的漫漫長夜……


    步出電梯的門,他掏出車鑰匙,走向車子。正待用鑰匙開啟車門時,身後忽地傳來一聲,“你去死吧!”的男子怒喝聲。“不!”一女子的尖叫聲傳來,隨後是一聲痛徹心肺的申吟聲。“嗯……”


    赫群轉過身還來不及弄清狀況時,他朝思暮想的水顏若竟然就撲倒在他身上。


    “顏若?”


    驚喜過後,他才發覺水顏若身後站了一個身上沾滿血跡的男子,那男子看著雙手上的鮮血,忽地又驚又怕的逃開。


    “顏若?”赫群意識到不對勁,他環抱著水顏若的手上感受到一陣溫熱的腥黏液體流出。


    老天!血!他手上全是顏若的鮮血。


    而她身上還插了一把利刃。


    水顏若抖著失去像玫瑰花瓣般紅豔的唇,說:“赫……赫群,你……你……快逃!那個男人瘋了!”


    “我沒事,你……”赫群抱起她放進車子裏。“我送你到醫院,你振作些。”


    “我……沒事。”她的手揪著他的衣服,聲音不自覺的顫抖。“我……昨天被那男人逮住了,他一直說要殺你。我……逃出來想……告訴你……這件事。幸……幸好他沒傷到你。”“你為什麽要那麽傻?”他知道方才若沒有她,此刻受傷的人該是自己。


    水顏若努力的將眼對焦想看清楚他,她淡淡一笑,“能為你做一些事,我……很開心的。”


    “不要再說話了。”他擔心因此她的元氣會消耗得更快。看著她痛苦的皺起眉,赫群的心揪得緊疼,一股灼熱幾乎燒紅了他的眼,朦朧他的視線。


    看著她愈發蒼白的臉色,赫群第一次感到無助、驚惶失措,他甚至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聽使喚的顫動著。


    “赫群……你……沒事……沒事就好了。”


    水顏若蒼白的臉上除了痛徹心肺的傷口令她蹙眉外,臉上竟有一抹安心的淡然笑意。


    “不要再說話了!乖,醫院很快就到了。”


    失血過多的她漸漸的失去知覺,開始進入昏迷狀態。在昏迷中她口中仍喃喃的說:“你沒事就好……沒事……”


    過了一會兒,黑暗吞噬了她……


    急診室外紅燈高懸。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也即將過完,可急診室的門扉仍緊閉著。


    在等待中,赫群將臉埋進雙手中,害怕失去的感覺令他有股近似絕望的感受。


    在這一刻他才發覺水顏若對自己而言竟真是如此重要!他根本無法想象往後的日子若沒有她相伴會如何?


    上蒼,若你要從我身邊帶走顏若,當初為什麽要讓我們有所交集、為什麽要讓我發現愛上她?


    請求你讓我有機會告訴她我的心情。


    隻要她平安,隻要她能夠平安的出急診室……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了!


    赫群心思慌亂的坐在急診室外的長廊坐椅上,簡直急得快發狂。


    從長廊的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直到來到赫群身邊才停下來。


    “哥,顏若怎麽樣?”接到消息的赫真和林君徹都趕來了。赫群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的抬起頭來,“不知道,她還在裏頭。”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林君徹鎖著眉頭,忽地想到方才聽到的進展。“刺傷顏若的那個人方才被逮捕了。”一身血衣的他被大樓的管理員夥同保全人員當場逮捕。


    “聽說,他好象就是之前向你勒索過錢的在逃嫌犯。”


    其實東旭啥時候遭勒索他也不知道,是警方要他轉達告知表哥的。


    果真是那家夥。赫群恨恨的想。


    他有本事就衝著他來,顏若根本是無辜的。


    赫真從方才就一直注意著赫群的表情,從小到大她沒看他如此不安過。


    哥的心情感受一向不太表達於臉上,此刻他自然也沒有太失態,可從他交疊在胸前泛白的手關節可知道他內心的煎熬。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哥對顏若似乎並不是她和表哥所猜測的那樣。


    他若待顏若像他以往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樣,現在他不會出現在這裏,頂多明兒個派遣餘秘書訂束花過來慰問一下了事。


    她頭一次見他為了一個女人如此。


    三人又等了好一會兒,高懸的紅燈總算暗滅了下來。接著急診室的門打開,醫護人員推出臉上幾乎半點血色也沒有的水顏若。


    “醫生……”赫群第一個迎了上去。“情況如何?”


    “一切穩定下來了,不過失血過多,方才雖經輸血,隻怕元氣和體力要再過一些時候才能恢複。”


    “謝謝。”


    赫群心上一塊大石落地的表情,赫真看得清楚。


    看來,情場浪子隻怕要為了一朵花而放棄整座花園了。


    不過,那可是要有很大的決心和勇氣!


    她姑且拭目以待吧。


    陽光好刺眼……


    水顏若秀眉微蹙了一下,漸漸地對外界有了一些知覺。


    首先她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陣的痛楚,似乎隻要一呼吸就無法避免。


    痛覺很快的使她完全清醒,她睜開了眼,好一會兒才適應外界強烈的光線。


    這裏是哪裏?


    濃重的藥水味,簡單的屋內擺設。她環顧了四周……


    這裏該是醫院吧?


    自己怎麽會在這裏?她回憶著之前的種種,這才想到,她在離開赫群後,有一天正要回暫居的地方的路上,突然被一個男人挾持,弄了半天那個人原來就是用針孔攝影機拍下她入浴鏡頭藉以勒索赫群的人。


    他說赫群害他成為警方通緝的對象,他一定要赫群付出慘痛的代價。他挾持她,除了要赫群付大筆金額贖人外,還要殺掉他!


    利用他不注意之時她逃走了,她想到東旭找赫群,告訴他這件事,沒想到那歹徒在她還來不及找到赫群時,也到達了東旭。


    她躲在地下停車場想提醒赫群,誰知道那歹徒一看到赫群背著他開車門,就直接拔刀刺去。她嚇得幾乎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隻好用身子去替赫群擋刀子……


    看來,她是為了那一刀進醫院的。


    哎,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離開赫群,這一刀隻怕又得和他周旋一些時候了。


    她不告而別的事,想必赫真和君徹告訴他了。對於這件事他隻怕不會太在意吧?畢竟,鍾小姐才是他心中的最愛,她扮演的角色隻是個可有可無的情婦罷了。


    她想著難解的傷心事,心情不自覺的沉了下來。


    赫群從病房中的盥洗室出來,正好看到她發呆的表情。


    “你醒了?”


    水顏若訝異的看著他。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才注意到她身旁有個折疊式的躺椅。


    他……不會昨晚就睡這裏吧?不知道為什麽,當她這麽一想,心裏竟然帶著羞意的拂過一陣春風。


    赫群昨天的確就睡在這裏,他隻要傭人幫他帶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盥洗用具。


    他沒回答她的問話,反問:“好些了嗎?”看著虛弱的她,他語氣溫柔,“還痛不痛?”


    她微微的搖頭。


    “你真傻。”他坐在床緣,用手撫著她滑嫩的臉。“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愛上一個人卻要承擔可能會失去對方的痛苦,他昨天總算領受了。


    水顏若低垂下頭,掩飾心中的痛苦。“那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必因此而感到你虧欠了我什麽。”


    赫群不喜歡這種被她杜絕在心扉之外的感覺。


    “為什麽要離開我?”他生硬的問。


    “早離開、晚離開都要離開,何必多待,增加痛苦。”


    “我沒說過要你離開我。”


    “等你開口?”水顏若冷笑。“何不為自己保留些自尊?”


    “有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倔強?”


    “在你麵前軟弱、依賴?我不想要自己繼續沉淪下去。”她傷心的任由淚朦朧了眼,“你知不知道愛上你有多麽痛苦?那種任由真愛交付在一個玩家手中的不安?”


    水顏若深吸了口氣,“我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我玩不起感情遊戲。”


    “可是,你卻是愛我的。”


    “因此,我就該成為你的玩物?”水顏若嘲諷的問。“別忘了,我可是三不五時就會替你戴綠帽呢!這樣的玩物你敢要?”


    她忘不了他的不信任,他甚至撕毀她寶貴的相片。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誤會了你。”赫群不習慣的低聲下氣。“可……你那時的姿態為什麽仍擺得老高,甚至以伶牙俐齒激怒我?”


    “所以你就淩辱我?”


    見她拉下臉,赫群隻得軟聲道歉,“好,算我不對。”


    她看了他一眼,把臉撇開,冷言冷語的說:“不敢。”


    見她仍怒火難消,他忽然來了句震撼人心的話,“顏若,嫁給我。”


    她鎖緊了眉,“別再玩我了!”她痛恨這種無聊惡質的玩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好玩!”


    他向她求婚,那和他門當戶對的鍾君薇又算什麽?


    “我早就知道了,因此‘結婚’這種遊戲我打算一生隻玩一回。”他的話語俏皮,語氣和眼神卻誠摯認真。


    “你不愛我卻要娶我?”


    他又在玩什麽花樣?


    赫群紅著臉,樣子有些狼狽。“我……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心裏怎麽想?”


    老天!真的很糗!


    他打滾花叢中的歲月不算短,可……他從來也沒為誰動過心,因此求愛三字箴言自然也沒說過。


    如今盡管他肯定自己愛上了顏若,可要他開口說出……


    很難啟齒呢!


    “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你心裏怎麽想?”水顏若的心跳隨著他的臉紅程度而愈跳愈快。


    狠狠的吞下一口口水潤喉,赫群真的豁出去了。


    “就是……我愛你。”


    水顏若透過淚眼看著他,臉上有抹滿足的笑意,她輕輕的問:“你……說真的嗎?”


    “別再懷疑我了。”他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


    “你娶了我,鍾小姐怎麽辦?”


    “她隻是個朋友。”也難怪她把鍾君薇當成他的“命定情人”看。“我會和她走得近,有大半原因是為了你。”為了不讓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也怕他們傷害她。


    在他尚未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能給她名份,光明正大的將她介紹給大家時,他隻好以鍾君薇為煙霧彈,模糊焦點。


    “為什麽?”


    在回答她為什麽之前,他追問:“你還沒答複我的求婚呢!”


    她咬著唇羞澀的一笑,反問他,“你會一輩子隻愛我一個嗎?”


    “會。”


    “你會一輩子嗬護我嗎?”


    “會。”


    “你會答應我一輩子都讓我,不欺負我嗎?”


    “會。”


    “那……好吧!”水顏若笑得甜蜜蜜的。


    赫群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瞧你答應得亂委屈的哦!”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鍾小姐的事了吧?”不問清楚她總覺得心中有些疙瘩。


    “別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說。”


    兩人相視而笑。


    在兩情相悅的笑容中,赫群不免覺得無奈。


    他一向以征服女人為樂,誰知有朝一日,他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征服了。


    緣份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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