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複始之際,空氣中繚繞的晨霧悄悄褪去,瑰麗萬千的霞雲迭迭層層地纏卷在暈紅的海角,不過多時,奪目眩人的旭日冉冉地自東邊海麵升起。


    剎那間,萬丈金光直奔山頭,似是一襲金紗掩覆了春冷綠濃的山頭,驅散了漫山遍野的晨意,將微曦的星辰褪去最後一絲光芒,把夜色遠遠的趕至天邊的另一端。


    「袞哥哥,你起床了呀!」一聲嬌軟的女音傳來,像綿軟初醒似的。


    她的確是剛睡醒,靈秀的大眼此時還惺忪著。


    甫梳洗完畢、跨出房門走沒幾步的夙袞,聽聞聲音半轉過身子,果真看到那個一早便跑來粘他的小鄰居,看到她的右手手心仍抓著一個看來有些年歲的布娃娃,不禁攬眉。


    那是她一歲的時候,她的母親親手縫給她當伴的玩意兒,直至今天,她睡覺總要抱著它方能入眠。


    「你怎麽七早八早的就跑出來?」十歲的男孩儼然已有男人的氣勢,蹙著一對濃眉問道。她若因此染上風寒受了病,他的爹娘和她的爹娘肯定又要痛罵他一番。似乎自她出世開始,她的好與壞全成了他一個人的責任。


    「都怪公雞啼個不停,害人家睡不著嘛!」容善映庭撅起了粉嫩的小嘴兒,好不生氣的模樣。


    「你該不會尚未洗臉就跑來我家吧?」夙袞在她眼角看到不幹淨的證據。


    「我和你道早之後就回去洗。」甫滿五歲的小女孩哪裏知道羞不羞人、合不合宜的顧忌,單純的心思就是喜歡和她的袞哥哥在一起。


    「那現在可以回去了吧?」他旋身欲往計畫的目的地。


    「袞哥哥,你去哪兒?」容善映庭不由分說地跑上前,趕忙拽住他的衣袖。


    「快回家去,否則你爹娘又要找不到你了。」


    「才不會呢!爹娘很聰明,隻要我不在家,他們就會來你家找我。」


    「回去用早膳。」夙袞已經沒什麽耐性了。


    「你也一起去……」


    「我不餓。」


    「你不餓,我也不餓!」


    夙袞懷疑的挑眉,「你怎麽可能不餓?」他打量著她圓滾滾的身材,她的食量幾乎是他的兩倍呢!


    「我說不餓就不餓!」容善映庭很有骨氣的扠腰回答,有些氣憤地瞪著他的質疑。「你要去哪兒,我和你一起去。」她脾氣一拗起來,簡直無人能治。


    「我要去看妹妹,你嗓門大會吵到她。」


    容善映庭望著他好半晌,一臉茫然的說:「妹妹就是我,我就在這裏啊!」


    「我說的不是你這個妹妹,而是我的親生妹妹陶陶。」夙袞睨她一眼,記憶中已沒有她更小時候的長相了,不過他敢篤定繈褓時期的她絕對沒有陶陶可愛。


    「袞哥哥,你記錯了,我叫庭庭。」她生氣的嘟著一張嘴,揪住他的手臂,緊張他竟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庭庭,不是什麽桃子李子,你要記清楚哦!庭庭……是庭庭哦!」迭聲提醒,企圖將自個兒的姓名深植在他的腦海裏,永世不會再忘。


    夙袞瞥瞪著她,明明一張姣好的臉蛋滿布稚氣,但她說起話來的模樣還真看不出年齡,仿佛小娃兒在學大人說話般。突然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和她雞同鴨講,夙袞索性旋身繼續往奶娘的廂房移動。


    因家仆剛修剪完樹木,整條回廊布滿一些細枝與樹葉尚未清理,雜亂的令夙袞不由得皺起眉心,不過側身望去,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卻讓他感到心曠神怡。


    忽地,一陣風襲來,那花香含在風中顯得特別清新。


    「袞哥哥,等等我啊,你到底要去哪兒?」見他又要走了,容善映庭叫了一聲,拔腿就追。


    「快回去你家,等會兒再陪你玩。」夙袞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走。


    一個月前,阿娘生了個可愛的女娃兒,那宛若吹彈可破的紅潤臉頰、小小的四肢,真是可愛極了,尤其是她清脆的哭聲,聽來都像天籟。


    陶陶這個妹妹,令人喜愛得緊,他每天總要去逗她一回。


    「袞哥哥,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啦……」


    「別跟了,快回去用早膳!」被纏得心煩,看也不看,他的手臂向後擋趕她的靠近,如此自然的動作,絲毫沒想過會造成怎樣的傷害!


    賣力加快兩條圓胖短腿腳程的容善映庭,突然看到一隻手臂伸來,害怕它打到自己,趕忙煞住衝勢,不料身子卻因此失穩,一抹桃紅色霍地往前撲跌,摔在那些斷枝殘葉上頭--


    沒再聽見她的叫喊,夙袞不放心的轉過身察看,發現她趴在地上,以為她又使計耍賴,本不想理會,過了半晌,仍不見她有任何泄底的動作,漸漸的,他嗅到了不對勁的氛圍。


    「胖妞,起來。」他上前喚道。


    容善映庭沒有反應。


    「小胖妞,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幾不可辨的,他似乎看到她背部的抽搐。


    聞言,容善映庭心急,努力撐起小小的圓臉,不期然地,眉心中央正不停地沁出鮮血,觸目驚心的豔紅汩汩流個不止。


    夙袞詫然大驚,臉色罩上惶恐,「庭庭,怎……麽了?」


    「袞哥哥,好痛……」此時,她才喊出第一聲疼痛,眼淚一顆接著一顆,一串連著一串。伸手輕撫痛楚,看到手指上的紅色,她驚慌的放聲大哭,「我流血了!哇--」


    夙袞視線遊移至那吸附了她鮮血的罪魁禍首--一支分岔的樹枝,就是它在她的眉心劃開一個頗深的口子。


    「好痛……衰哥哥,我真的好痛!」


    「噓,別哭,呼呼就不痛了。」畏怕爹娘與容善叔嬸責怪他的照顧不周,他連忙安撫小女孩如雷般的哭喊。


    「還是好痛……」


    即便容善映庭平日再怎麽喜歡他對她軟言軟語,可事實證明,她畢竟是個五歲大的女孩兒,當身體一有疼痛,足以摒除所有的在乎,一徑啜泣、哭叫不停。


    「不要哭了,一會兒就好了。」夙袞已經有些自我安慰了,看到那怎麽也止不住的鮮血不停沁流出來,一顆心慌亂得不知所措。


    正中眉心的傷口,隻差些許的距離就有可能讓她變成一個瞎子……想到燦亮的眸子再也看不見,他不禁打了個寒栗。


    「我才是你的庭庭妹妹,不是桃子李子!」嗚咽哭泣的同時,她仍心係著要成為袞哥哥心中的唯一。


    「好好好,隻要你不哭,什麽都依你。」果然被那些長輩猜中了,她一定會對陶陶吃味,適才他也許不該對她提起陶陶。


    知道有個女娃兒比自己還小,大家的關心與寵愛將轉移,一直是大家掌心寶貝的她理所當然會掛意、擔心。


    「可是我還是好痛……我的這兒好痛,好像破開一個小洞一樣的痛……」容善映庭擰著雙眉,指著眉心的傷口,眼淚依然撲簌簌掉個不停。


    「袞哥哥,我是不是變得不可愛了?」


    「沒有的事!」她愈說,夙袞心愈慌,那是一種名為內疚的心緒,「怎麽你受傷了還是一樣的聒噪?煩死了!」他惱羞成怒的對她吼叫,畏懼勢必得麵對的責任,竟將所有的不悅轉嫁至她身上。


    聞言,容善映庭嘴一癟,哭聲更響,「袞哥哥是混帳、大笨蛋!」她用盡力氣罵出聲音,「你怎麽可以罵人?是你害我受傷的,如果你等等我,讓我跟著你,我就不會跌倒了!」


    掄緊拳頭,容善映庭激動的喊道:「我要告訴爹娘還有夙伯伯和伯母,說你欺負我!」揮開他的手,她起身欲去告狀。


    「庭庭,別去!」夙袞怕事的拉住她,急忙又替她按住傷口。


    「你凶我……」瞪他一眼,任由他按拭傷口,她好委屈的哭訴:「怎麽辦?我受傷了,是不是再也不可愛了?」


    「你還是一樣的可愛。」這當口夙袞隻在意如何善後,將事情處理得完美無瑕,不讓大人們將炮火瞄準他。


    「好痛……」容善映庭皺皺俏鼻,卻因此扯痛傷口,哀哀痛叫,「袞哥哥,我這兒會不會和這兒一樣留下醜醜的疤痕?」她比比眉心又撩起褲管指著小腿肚,那兒有一條已淡褪的疤痕,是她去年自矮叢上墜跌受傷的證據。


    「娘說我不可以再貪玩好動,身上有太多傷疤,以後沒有人敢娶我……怎麽辦,我又受傷了,娘絕對要罵死我了!」


    「別再哭了!」夙袞被她鬧得沒輒,見她哭得一張小臉布滿淚痕與鼻涕好不可憐,迫不得已,隻好硬聲說道:「大不了長大我娶你!」


    容善映庭楞住了,似是難以消化這句承諾。


    她的目光直盯住自己猛瞧,夙袞頓覺不自在極了,「你幹嘛那樣看我?」


    「袞哥哥,夙伯母沒有告訴你,那是怎麽回事嗎?」


    「什麽怎麽回事?」她真的有一對出塵的靈動眼瞳,穩定的絲毫不像個娃兒。


    「你如果娶我,我們就會變成爹和娘那樣子了!」她說得極為興奮,幾乎忘了傷口的疼楚。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有可能不知道嗎?」夙袞大翻白眼,十歲的他懂的事情怎能不及五歲的她?倘若如此,真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你真的要娶我當新娘子?」容善映庭仍是難以置信。


    「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說出去,說出去我就不娶你了。」料定小孩子健忘的記性,夙袞是吃定她了,反正沒有第三者當證人,屆時矢口否認到底就沒事了。


    「我爹娘和你爹娘若問起你的傷口,你千萬不可以提到我,懂嗎?」隻要能讓他逃過這一劫,扯些小謊無傷大雅。


    「那我要怎麽說?」想到她的袞哥哥以後會像爹對娘一樣溫和細語,不再凶巴巴的模樣,容善映庭這會兒決定百依百順。


    「隨你,說是自己不小心跌傷或是怎樣都好。」


    「好,我就說是我自己好玩摔傷的,這樣就不會有人怪你了!」想好了理由之後,驀地,她將一直拎在手中的布娃娃塞給他,「這個給你!」


    「我要妳的娃娃作啥?」夙袞被迫接受跟著她跌倒在地而染上些許髒汙的布娃娃,有如拿著燙手山芋,非常想甩棄。


    「我怕你反悔啊!所以我給你我的東西,你也得給我一樣你的東西才行。」她說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


    夙袞深深瞅著她,不禁質疑她真的什麽都不懂嗎?這種類似交換定情信物的舉動,豈是那顆小腦袋所能知悉的?


    「就那個金鎖片好不好?」炯亮的黑瞳盯著方才因他蹲彎身子檢視她傷口而露在胸前的東西,「我要你的金鎖片!」說到最後已由詢問轉為肯定的語氣了。


    夙袞為了堵住她的口,撤下金鎖片給她。心裏沒怎麽顧忌「定情信物」這四個大字,大人們一旦提起,他有的是理由駁回,從小到大,在她死托活求之下,她總有辦法要走本是屬於他的東西。這次,同樣的借口當然說得通。


    夙袞一直是這麽想的,殊不知在相安無事的一個月後、她的傷口結痂得差不多時,事情卻爆發了,他的惡夢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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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庭,要不要誠實告訴夙伯母,這個傷是怎麽來的?」夙母李若雲每每看見那張粉嫩臉兒上宛如烙印般的傷口,總要心愧不已。


    「雲姊,不是說了嗎,這傷是庭庭自己貪玩弄來的,絕對不關阿袞那孩子的事。」映庭的母親秦汾玉,不要無辜的夙袞擔罪,再一次幫他澄清。


    「汾玉,真的很對不起,一切都怪我們家袞兒不懂事!」夙母說著離座就要跪下。


    「雲姊,你這是做什麽?」秦汾玉上前拉住她,無所適從的問道。「事情發生後我們不是都問清楚了嗎?」她真的不懂,哪有人非要將兒子扯進來不可?


    「汾玉,難道你什麽都沒有發現嗎?」


    秦汾玉被她搞得一頭霧水,直搖頭。


    「前幾天我在袞兒的房裏看到了庭庭的布娃娃。」


    「庭庭總是丟三落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湊巧、詭異的是,我還在庭庭身上看到袞兒自小戴在身上的金鎖片。」兩人的身邊都有對方的東西,教她不胡思亂想都難。


    說罷,兩名婦人的視線同時往坐在一旁的女孩兒望去--


    容善映庭見兩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金鎖片,反複不厭倦的審看著,嘴角還掛著一抹甜甜的笑意……


    陡地,她驚覺有人看著自己,連忙手忙腳亂的將東西塞進衣服裏,抬臉粉飾太平的扯動唇角,朝著兩人綻放無事的笑容。


    「娘、夙伯母。」


    「庭庭,你剛才在看什麽啊,好像很有趣,借伯母看一下好不好?」李若雲示好的說,移步至她麵前。


    腦海閃進夙袞的叮嚀,容善映庭連忙拒絕道:「不可以!」


    「庭庭,你怎麽這樣對夙伯母說話?太沒有禮貌了!」秦汾玉教訓著女兒。


    挨罵了!容善映庭吐吐粉舌,「夙伯母,我哪有在看什麽,什麽都沒有啊!」說著的同時,雙手卻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護在胸前。


    「那是你袞哥哥的東西吧?」李若雲不再用探問的方式找尋答案,直接拐進正題。


    「才不是!」記取夙袞的交代,容善映庭絕不鬆口。


    「別騙夙伯母了,袞兒什麽都告訴我了哦!」李若雲曖昧地對她眨眨眼,耍了點心機用計套她的話,要她自己主動坦承。


    「袞哥哥告訴你了?」她好震驚的問道。一副遭到誆欺騙出賣的惱怒表情。


    「對啊,前幾日我去他房裏整理行李,看到了妳的布娃娃。」


    「行李?!袞哥哥要去哪兒,為什麽夙伯母要替他整理行李?」此刻,容善映庭在意的不再是與夙袞間的小秘密被別人知道的事,隻關心她隨口提起的消息。


    「庭庭,不隻你的袞哥哥哦,夙伯伯一家人都要搬到杭州去了。」秦汾玉解釋道,立即看到女兒緊張的蹦下座椅。


    「夙伯母,你們要搬家了?!」容善映庭激動的抓著李若雲,圓潤的小嬐被驚嚇得泫然欲泣。


    「嗯,夙伯伯要去杭州做生意呢!」隨著妻子腳步而來容善府作客的夙秋碇,不明白女孩兒的心思,笑嗬嗬的回答。


    「怎麽可以!你們搬家了,袞哥哥以後要怎麽娶我?」跑到夙秋碇麵前,她激動的想要一個答案。    「呃……」啥事也不曉得的夙秋碇,讓她直截了當的問題問得莫名尷尬起來,納悶的望著自己的妻子求救。


    秦汾玉羞窘的抬不起臉,才想開口喝斥女兒的不害臊,李若雲便已搶先一步。


    「來,庭庭別急,慢慢告訴夙伯母好不好?」


    「夙伯母,袞哥哥說謊,他不能娶我了!他騙我……嗚嗚……」容善映庭揉著雙眼、跺著腳,嚶嚶哭訴。


    「袞哥哥怎麽說的?」她就知道自己的預感十成十的準,容善家丫頭眉心的傷絕對和自己的兒子脫離不了幹係。


    「他說如果我告訴你們這個傷是自個兒弄來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我變醜了、不可愛了,他還是會娶我。」拉出被藏起的金鎖片,她印證補充:「你看,這是袞哥哥給我的,他不可以反悔!」


    三個大人麵麵相覷,心裏流轉著兩種版本的心思。


    「杏兒,你回府一趟,叫那個兔崽子過來。」李若雲轉頭吩咐隨身伺候的婢女。


    「是的,夫人。」


    「夙伯母,你們真的要搬家了嗎?」容善映庭睜著哀怨的雙眸,懇求的固著。


    「庭庭別擔心,你的事情夙伯母絕對替你作主到底。」


    「你會叫袞哥哥娶我嗎?」


    「你的袞哥哥這輩子非庭庭不娶,好不好?」李若雲寵溺的卷弄著小女孩細柔的烏絲,愛煞了像糖漿一樣的容善映庭。


    自從自己也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她每天都希望自個兒的孩子能生得像庭庭一樣可愛,就算活潑好動也無妨,隻要她過得自在快樂。


    「汾玉,做不成鄰居,咱們就當親家,更是親上加親!」夙秋碇向來與妻子心意相通,愛妻眼波流轉間,他立刻知曉她的計畫盤算。


    「是啊,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太寵愛庭庭的結果,就是舍不得與她分離,這麽好的女孩,李若雲自然不會讓她成為別人家的媳婦兒,好的東西就是要趁早據為已有。


    「夙大哥、雲姊,我明白你倆疼寵庭庭的心意,可是我們家庭庭非但不識大體,又過於好動,怎麽也高攀不上懂事的阿袞,實在是你們厚愛了!」他們的不嫌棄,更教管教不嚴的秦汾玉感到羞愧。


    「汾玉,你說這種話不是要讓我們夫妻倆內疚嗎?阿袞若有你形容的懂事,今天就不會做出這等文過飾非的事了!」李若雲不給她考慮的機會,故意下了一帖猛藥,「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


    果然,秦汾玉的反應令她滿意極了。


    「不是的,你們千萬不要誤會,承蒙厚愛,我們家庭庭若能嫁到夙家當媳婦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汾玉,不要老將庭庭形容得那麽不堪,她才五歲大而已,假以時日,我相信她會是令天下男子心醉動情的嬌俏美人兒。」


    「爹、娘、容善嬸嬸。」終於,話題中的另一位主角來了。


    夙袞在踏入容善家大廳前,正巧聽見母親誇讚容善映庭的辭句,進門後又立刻發現除了叔叔之外,大人們全員到齊了,為此,他深切的感到不安,頸後的寒毛幾乎全豎了起來。


    「阿袞,我想你欠容善嬸嬸一個解釋。」夙秋碇迅地沉下表情,扳起父親的威嚴,與方才逗弄映庭的和悅截然不同。


    「庭庭的傷口明明你也有責任,為什麽要她說謊替你瞞蓋?」李若雲對於兒子的行徑一樣不能諒解。


    夙袞一雙利眼瞪向了看到他來即一臉欣喜的容善映庭--她背叛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早該知道她不能相信的!


    「那天她若不要一直跟著我,就不會跌倒了……」


    「還想撇清責任?如果不是你不理她,庭庭會受傷嗎?」李若雲又罵。


    「你不要以為事情沒有證人,就可以說話不算數,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我要你履行自己的承諾。」


    夙家夫婦交相斥責兒子的不是,不隻要表示夙家管教嚴格的家風,更是要向容善家一家人宣告誠意。


    「她的傷都快好了。」夙袞是這麽認為的,隻要確定映庭的傷口痊愈,當時為了安撫情緒而不得已出口的承諾,自然可以不再理會。


    「庭庭的傷口是結痂了,但劃得太深的口子怎可能不留下疤痕?是你害得她破相,當然得負起全責!」


    「你知道臉對女孩子家有多重要嗎?你不娶她,她以後找不到夫家怎麽辦?而且你都收了庭庭的定情之物,也送給她你自小配戴的金鎖片了,你若無意,就不該做出這些舉動。」李若雲向來以兒子的早熟明理為傲,他不該在今天讓她失望的。


    「夙伯伯、夙伯母,你們不要搬家好不好?」霍地,容善映庭哭了起來,撲到母親懷裏哀求:「娘,你叫夙伯母不要帶走袞哥哥啦,他一搬走就會忘了庭庭的,而且袞哥哥搬走就沒有人陪庭庭玩了!」


    「傻女兒……」秦汾玉哭笑不得,可她的哭聲如此真切,令人不忍。「對麵的阿皮和柔柔不是常常邀你加入他們嗎?」


    「我不喜歡阿皮,我隻喜歡和衰哥哥在一起!」她大聲的表白。


    「庭庭!」生了這麽一個不知害臊的女兒,秦汾玉也隻能認了。


    「袞兒,你還楞在那做什麽?還不過去安慰庭庭!」李若雲推著兒子催促他。


    夙袞雖是讓母親推促上前,可映庭的抽噎聲卻不可思議的鑽入了他的心頭,讓他心生不舍。


    「妳不要哭了啦!」他生煩的站在她身後勸慰。


    「袞哥哥……」聽到夙袞的聲音,容善映庭離開母親的溫暖懷抱,轉身環住他的腰,「為什麽你都不告訴庭庭你們要搬家了?是不是因為你很討厭我……你會不會忘了我?嗚……」


    不知是什麽催動了年稚女孩的淚腺,她愈哭愈傷心,夙袞能感覺到胸前的衣服已被她的眼淚鼻涕給浸濕了。


    「你不哭了,我就答應不忘了你。」


    「真的嗎?」容善映庭睜大充溢希望的雙瞳,燃著光亮的眸心,教人難以拒絕。


    「一臉鼻涕眼淚,你的樣子真難看!」夙袞嗤哼了聲,她的哭聲一停,說不出緣由,方才的煩躁也因此平靜了。


    「好,我不哭了!」容善映庭用力抹去淚水,「袞哥哥,真的不要忘了我哦!」她仍不停的哀求著,也許不清楚杭州到底有多遠,離別之情卻已依依。


    「好了好了,別哭了,庭庭快快長大,就可以到杭州找袞哥哥了。」李若雲佩服兒子的能力,他一出馬,再吵再鬧的庭庭都會乖乖聽話。


    就這樣,容善家與夙家仿佛已立下了結為親家的約定。


    隻是,物換星移的多年後,究竟還會有多少人記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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