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翡一看這陣勢,立刻如臨大敵,關鍵時刻,陸源可千萬不能出聲。她毫不客氣地伸出胳臂繞過陸源的頭,用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陸源又羞又窘,卻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因為,這個姿勢,他幾乎被她抱在了懷裏,不僅鼻子嘴唇都碰到了她的掌心,而且頭部甚至隱隱感覺到了她胸前的柔軟。


    一股淡淡的莫名幽香縈繞著他,仿佛蒸鍋裏的熱氣,頃刻之間,便將他熏的滿麵通紅、渾身冒汗、快要昏厥。


    馬車停下來,外頭響起樓四安的說話聲,隻聽有人獻媚的笑道:「陸公子慢走。」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陸源的馬車,甚至都沒有人挑開簾帷朝內看上一眼,看了通關文牒便爽快放行。


    馬車再次出發,離開了關卡。


    雲翡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隻要離開了京城,她就算是自由了。


    掌心裏,陸源嗚嗚了一聲表示抗議。她連忙鬆開手,陸源連著吸了幾口氣,用一種羞憤交加的眼神瞪著她,臉蛋紅的像是一枚喜蛋。


    雲翡暗暗奇怪,他怎麽臉紅成這樣?於是關切地問他:「你的臉色怎麽不對,我剛才可沒捂住你的鼻子啊。」


    陸源低哼了一聲,不肯回答。匕首依舊冷冰冰的抵在他脖子上。那股不知名的幽香,不斷地從她袖管裏飄出來,明明是極淡極淡的味道,不知為何卻熏得他頭昏眼花,心亂如麻。


    眼皮下,她拿著匕首的手,十指纖纖,白皙如玉,美麗的像是玉雕而成。方才他就是被這樣一隻手捂住了嘴,幾乎等於在親吻她的掌心,一想到這個,他的心頓時砰砰亂跳。


    雲翡依舊牢牢看著他,怕他喊叫或是掙紮。波光瀲灩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裏麵有一隻小勾子,看一眼,仿佛就要被勾進去。


    陸源受了驚似的,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但那隻小勾子卻好似已經從她的眼睛鑽進了他的眼睛裏,而且一路向下,直往心尖去。


    眼看離開關卡已經有了一會兒,雲翡這才移開匕首,陪著笑道:「多謝陸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請陸公子見諒。」


    她已經做好準備,一拿開匕首,陸源便會暴跳起來,大喊停車,然後將自己一腳踹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陸源竟然什麽也沒幹,隻是紅著臉哼哼了一聲:「有拿著匕首謝人的麽?」


    雲翡一怔,他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和氣乖巧,難道傲骨都被自己的匕首給嚇軟了?


    她暗暗好笑,忙道:「對不起,我實在是被逼無奈。」


    兩人方才一直都是壓低著聲音說話,話音淹沒在馬蹄聲中,不被覺察。此刻過了關卡,陸源和雲翡的話音都不知不覺提高了許多。


    夏日的午後,天氣炎熱,陸源將馬車的簾帷卷起,雲翡將匕首插入小腿的綁帶上,拉好裙子。


    樓四安見簾帷卷起,便悄然看了一眼,心裏好奇,也不知方才馬車裏發生了什麽,怎麽這位小姐好端端的神色如常,公子的臉色反倒如此的羞澀?


    雲翡萬分陳懇地向陸源道謝:「陸公子,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不用。」


    雲翡覺得自己大約是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想了想還是當場報答比較好,她雖然身上帶有銀票,但一想陸源是首富之子,不會將自己那點銀票看在眼裏,於是從手腕上褪下來一隻翡翠玉鐲,雙手遞給他:「這隻鐲子請公子不要嫌棄。」


    陸源連看都沒看一眼,依舊答道:「不用。」


    太好了,就知道他是有錢人,不缺這個。雲翡將那隻鐲子收回去套在了手腕上。


    這隻鐲子是尉東霆送的,價值不菲,臨行前她特意帶在身上,除卻銀票,這幾乎是她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說實話,她還真是有點舍不得呢。


    一看她這幅小氣鬼的樣子,陸源忍不住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道謝一點誠意都沒有,原來就是做做樣子。


    雲翡眼看馬車的方向是朝北而去,便問道:「陸公子這是要回山西麽?」


    陸源嗯了一聲,停了停又補充道:「我家住晉城。」


    雲翡笑了笑:「那公子怎麽出行的這樣晚,今日怕是到不了晉城吧?」


    「我要在孟津停留一晚,孟津還有兩家鋪子要去看看。」


    雲翡嫣然一笑:「原來陸公子也很健談,我一直以為陸公子是惜字如金的人呢。」


    陸源一怔,別別扭扭地問道:「你,以前見過我?」


    雲翡笑盈盈點頭:「是啊,我見過你兩次,印象極深。見你第一麵便記住你了。」她心道,像你這樣倨傲冷漠的人,誰一眼記不住啊?不過,心裏這樣想,臉上的笑靨卻依舊恬美可愛,眼眸如一汪清泉水,裏麵有許多的漣漪,像是一個個的小圈圈,可以套住對方的視線。


    她第一次就記住自己了!這是什麽意思,一見鍾情?不可能吧陸源臉色紅透,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裏又開始怦怦亂跳。


    是天氣太熱,中了暑吧。他迎著風頭,正襟危坐。也不知怎麽了,被她摟了一下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跳一直處於一種亂七八糟的狀態,情緒也失了控,忽喜忽怒的,有點不正常。


    道路的兩旁都是農田,裏麵生著一些綠瑩瑩的秧苗,一眼看不到邊,風裏都帶著一股青草的香氣。這份鄉野把酒話桑麻的景致讓雲翡緊張了兩個月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離開了京城,她好似從一個巨大的壓抑的籠子裏掙脫出來。


    可惜,這份愜意隻維持了一會兒,她的肚子竟然咕嚕叫了起來。陸源等人因為要出門,提早吃過午飯,可是雲翡卻是腹內空空,連在陸羽茶舍的那杯水都沒來得及喝,方才過關卡精神緊張,也未覺得餓,現在才覺出又渴又餓來。


    她本想忍住,但肚子卻毫不客氣地提出抗議,她又羞又窘,暗暗希望這種不雅的聲音淹沒在馬車轆轆聲中。


    偷眼看去,陸源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應該是沒聽見。她悄然鬆口氣,把手掌緊緊覆在肚子上,使勁按住。


    可是,過了一會兒,陸源默默地從車座靠墊的後麵,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遞到了她的眼前,但是,繼續保持目不斜視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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