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便累得手腕發酸,算了,等蚊子吃飽,也就不叫了。她自暴自棄地扔了扇子,不知怎麽,想起了在將軍府的那半個月時光。不等月華初升,屋裏便已經燃起了亮如白晝的蠟燭,屋裏放著降暑氣的冰塊,床腳放著薄荷熏香,薄如蟬翼的紗帳裏是涼絲絲的碧青竹席,可是現在


    尉東霆對她的照顧,的確是無微不至,她想起了在陸源的馬車上,看到他策馬疾馳而來,趕去陸羽茶舍救她。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她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那勢如奔雷,急切如雨的馬蹄聲,可見他當時的心急如焚。


    他此刻是不是在擔心她的安危,會不會正焦頭爛額地四處找尋她的下落?一絲微微的愧疚悄然湧上心頭,她不知不覺撫摸著手腕上他送的玉鐲,和他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眼前,在這個漆黑無助的夜晚,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正在想念他!


    這個念頭剛剛在心裏浮起來,立刻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他就算關切她的生死,也是怕秦王抓住她之後拿去要挾雲定權,怕雲定權為了她而做出不利於朝廷的決定,所以他才那麽迫不及待地去救她,根本不是因為喜歡她。


    對,就是這樣。他那種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見慣美色,怎麽可能對她這樣不解風情的小丫頭動心呢,她果斷的掐斷那些不應該滋生的情愫,飛快的就那一絲絲愧疚扔到了九霄雲外。


    耳邊蚊子嗡嗡叫的叫人心情煩躁,可是心裏有個聲音比蚊子還討厭,嗡嗡嗡地不停說:「幹嘛要把尉將軍往不好的地方想,是不是怕你會愛上他?」


    呸,我才不會。他整天氣我,算計我,別以為十六個金元寶就把我收買了。她凶巴巴哼了一聲,仿佛他就站在自己麵前,然後翻了身,強製自己不去想他。


    蚊子喝飽了血,終於在下半夜消停了,雲翡昏昏沉沉睡過去。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她急忙衝木板床上跳起來,打開房門走出去,廚房裏已經飄出了飯菜的香氣。


    湯圓正從前頭走過來,手裏提著一個竹筐,裏麵放著衣服。


    雲翡一看那件畫著墨竹的白衫,便想到了莊主的話,洗碗洗衣衫的粗活都是她的。於是,連忙走上前,接過湯圓手中的竹筐,不好意思地笑:「我昨天被蚊子咬的睡不著,所以起晚了,這衣服我來洗。」


    湯圓笑著說:「等會兒吃過飯,咱倆一塊洗。哎呀,你臉上咬了好幾個包啊,你先去洗臉梳頭。」


    雲翡去井旁打了水洗了把臉,然後去茅房方便。茅房在後院的最角落,前麵種著一叢青竹。昨夜,她已經被湯圓領著來了一次,當時天黑,她隻顧瞧著腳下,可是當今天再來,她驚喜地發現,在茅房的後頭,竟然種著一棵夾竹桃。


    她看著那棵夾竹桃,險些樂出聲來。這或許就是老天在冥冥之中幫她吧。她頓時覺得心裏一亮,茅房的臭氣也聞不見了,眉開眼笑地從裏麵出來,心裏的擔憂鬱悶一掃而光。


    湯嬸做好了早飯,便讓湯圓先給莊主送去。過了一會兒,慶山帶著兩個人,來到廚房取了他們的早飯。


    雲翡趕緊追上去問:「慶山大叔,陸公子的飯我去送吧。」


    慶山因為玉佩的緣故,對她的態度和善許多,嗯了一聲。


    雲翡心裏暗喜,忙去了廚房,用昨晚上的食盒準備了早飯,送到陸源的房門前。看門人換了一個,見雲翡提著早飯,也沒多問,打開房門的鎖,將她放進去。


    雲翡一看,陸源今天的待遇可是好了許多,沒有被捆著手腳了。


    她衝他吐吐舌頭,忍不住調侃:「陸公子,你看有錢能使鬼推磨,真的不假呢,那塊雲佩您不心疼吧?」


    陸源不由笑了。


    「陸公子快吃飯吧,今天可不用我喂你了。」


    雲翡隻是隨口一說而已,陸源的臉卻悄然紅了,低聲哼哼了一句。


    雲翡沒聽清,抬頭眨眨眼:「你說什麽?」


    陸源目光閃了閃:「謝謝你。」


    「謝什麽啊,你救過我一回,我還沒報答你呢。」雲翡將飯菜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陸源這一次可不用勸,坐下來開始吃飯,他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一道清澈明媚的目光牢牢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溫暖的春光慢慢地慢慢的拂過去,每一個毛孔都酥酥軟軟,仿佛醉了。


    可惜落花有意。雲翡這麽凝睇著他,心裏想到卻是,該怎麽說動他和自己一起逃走。


    「陸公子,我聽湯圓說,這裏離晉城也不過是一天的路程,如果令尊要送贖金來,大約今天晚上就該到了吧。」


    陸源搖頭:「不會這麽快。」


    雲翡很奇怪:「為何?」


    「因為他們知道我父親是誰,又如此費盡心機來綁架我,一定要的是一筆巨款。我父親雖然有錢,但籌措那麽多現金,總也要兩三天的時間,最快,也是後天早上才會有人送贖金來。」


    雲翡點點頭。陸盛深諳經商之道,沒道理家中隨時都備著數十萬兩銀子白白閑著,錢生錢才是正理。


    雲翡捂住心口,露出很心疼的樣子,「陸公子,就算令尊富可敵國,可這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乃是令尊辛辛苦苦才積累下的家業。平白無故送給這些不勞而獲打家劫舍的劫匪,陸公子難道甘心?」


    陸源苦笑:「我當然不甘心。」


    雲翡忿然道:「如其將贖金給他們,還不如散財給那些窮苦百姓,那怕是捐給寺院,也算是積了功德。給這些土匪,隻會是助紂為虐。你說是不是?」


    陸源點頭:「我最恨這些不勞而獲的人。」


    雲翡壓低了聲音道:  「陸公子,有些劫匪十惡不赦。拿了贖金之後,卻殺人滅口,以絕後患。不知陸公子可聽過這樣的事情?」


    陸源臉色微微一變,這種事他自然也想到了。隻不過抱著樂觀僥幸的態度,但願這次劫匪不會如此。


    雲翡看了看門口,捂住嘴唇小聲道:「你看這些劫匪,在我們麵前沒有蒙麵,看樣子好似根本就不擔心我們將來認得出他們,莫非,是存了殺人滅口的心?」


    陸源一驚,頓時後背出了許多冷汗。回想起幼年時他那次遇劫,的確和這一次不大一樣。那些劫匪,黑衣蒙麵,將他扔到一個偏僻的山洞中,莫說露出真容,就連說話都避著他,在他麵前,以手勢交流,十分的謹慎小心,生怕被他認出來或是聽出聲音。  可是這一次,不僅露出真容,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將他放在這個山莊裏,難道不怕他回去之後報給官府,然後順藤摸瓜查出他們的來曆?


    陸源越想越覺得自己太過樂觀大意,雲翡的分析極有道理,莊主那日說雲翡用著不順手便將她埋到樹下當花肥,可見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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