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秦陽一聲長歎,滿心惆悵。


    以前坑人,那也是情勢所迫,若是能一波流莽過去,誰願意坑人啊……


    一巴掌過去,直接拍死,多好。


    這次可是真的半點坑黑影的想法都沒有,純粹是友好的交流。


    “嗬嗬……”黑影冷笑一聲,死活不露頭……


    “黑影,這次我是真的沒坑你,就是想找你問問,你知道我背上背著的嫁衣,到底是什麽情況麽?又不是我主動去招惹的,這真不是我的問題,還有我手裏這塊烏桑神木,力量怎麽感覺怪怪的。”


    秦陽誠意滿滿,黑影怎麽都不願意從魔手裏冒出來。


    沉默了好半晌之後,黑影才悶聲悶氣的回話。


    “這位女修,我隻能隱約感應到,她似死似生,壽元已經耗盡,卻偏偏還有生機未滅,體內死氣盈天,卻可以為其所用,這很不正常,我那個時代,根本沒有這種詭異的法門,試圖腳踏生死兩岸的人,都會被徹底誅殺,我隻是特例而已。”


    “所以我說你跟不上時代了,你還覺得是我坑你!”


    “我不懂的邪門法門,自然要退避三舍,有什麽不對?再說,秦陽,你是什麽人,我早就看清楚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你騙不到我的!”


    黑影牟定的很,隻要給秦陽任何一絲機會,秦陽絕對會立刻翻臉,將他徹底解決掉。


    秦陽背上這位嫁衣,力量極為詭異,他以前可從未見過,誰知道能不能磨滅他的不滅意識。


    “黑影,我很失望,我還以為我們已經能和平相處,掏心掏肺的互相扶持了,你竟然會這麽想,你讓我很失望。”秦陽歎了口氣,心裏琢磨了一下,黑影說的豈是也不無道理……


    真要有機會能徹底解決黑影這個隱患,那不牢牢抓住還是人麽。


    “行吧,我不跟你爭這個問題,這塊烏桑神木是什麽情況,是不是假貨?”秦陽握住烏桑神木,調動裏麵的力量灌入體內。


    忽冷忽熱,飛速交替的力量,在他體內遊走,縱然這塊烏桑神木已經被煉化,可這種力量,卻還是讓他不適應,驟然轉換之下,體內真元停滯,肉身都有些失控。


    若是實力差點的,可能隻是握住這塊烏桑神木,就會被這種忽冷忽熱極端變化的力量,搞的肉身崩潰。


    “誰告訴你這是烏桑神木的?”黑影感受到這股力量,嘲笑出聲。


    “不是烏桑神木是什麽?”秦陽納悶。


    按照傳說,上古之時,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裏,其葉如芥。


    隻是扶桑神樹早已經消失,後來存留的,都是亞種。


    烏桑便是其中之一,雖不如真正的神樹,可放到現在,卻也是極為稀少的神木了。


    “天下之高者,烏桑無枝木焉,上至天,盤蜿而下屈,通三泉。”黑影吟出記載,然後繼續嘲笑:“扶桑神樹,在上古之時,乃是三足大日金烏的神宮所在,其他的桑木,盡數都是扶桑枝椏衍生出的後代而已,烏桑也分為烏桑神木和烏桑陰木,這塊就是烏桑陰木。”


    “烏桑神木有扶桑神樹三分神妙,性出一源,而烏桑陰木,被種在上古地府的邊緣,緊靠著三泉之一陰泉,其內力量陰陽分立,卻又互不相容,相互牽製,若非如此,就憑你這等螻蟻,也想染指這塊烏桑陰木的力量?瞬息之間,即可將你肉身撐爆,魂飛魄散!”


    “我告訴你,你最好扌……”


    秦陽默不作聲,悄悄的退走,耳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黑影也算是有點用,就讓他嘴炮過過癮吧,不跟他計較。


    手中握著烏桑陰木,心裏開始長草。


    陰陽盡有的東西,可是稀罕貨色,比烏桑神木珍貴太多了。


    尤其是適合當做聚靈大陣的核心,可比一般的寶物要好太多了。


    布置聚靈大陣,引下日月星輝,化作靈氣,最核心的一樣東西,便是陰陽俱全的寶物。


    這件寶物的品質,關乎到大陣的威能和覆蓋的範圍,若是以這塊烏桑陰木為核心,怕是可以布置出一個籠罩那種超級大宗門的龐大聚靈大陣。


    真正的有錢都買不到的寶物……


    “褻褲兄可真是大方,見麵就送這等珍貴的寶物,真懷疑他是不是斷空島的人,這麽大方,在那等鐵公雞匯聚的地方,一定不太好過……”秦陽搖頭晃腦的感歎,悄悄的將烏桑陰木收起來。


    這東西,自己沒什麽太大作用,甚至小門派都買不起,可那種超級大派,絕對會花大價錢。


    真正的比一座紫金山脈還要值錢啊。


    繼續前進,秦陽心裏卻一直惦記著,看看是不是再碰到褻褲兄一次……


    穿梭在宮殿群之中,每一座大門緊閉的大殿,秦陽都沒有貿然進去。


    這裏神光繚繞,死氣逸散,雖說比不得上次去見紫霄道君之時,可誰知道這些宮殿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上次每一座宮殿裏,都有一頭屍獸鎮守,就算是現在的自己,遇到那些強大的屍獸,也都遠不是對手。


    秦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無論這些宮殿裏,到底有什麽,都不去冒險,省的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再錯繞過一座宮殿,前方一片綿延十數裏的廣場,中心有一座紫金色的三腳大肚銅爐,灼熱之氣,從中逸散出來,還有一絲絲丹香,化作輕煙,盤旋在半空中。


    廣場四周,分立八座百丈高的石碑,上麵分別篆刻著一枚渾圓如丹的符文。


    秦陽凝神一望,停下腳步,眉頭擰到了一起。


    這裏八座石碑,環繞中心一座丹爐,地麵上鋪的紫金磚,也勾勒出繁雜的道紋。


    陣法還在運轉,偏偏這裏乃是四方道路的匯聚點,想要繼續前進,必須穿過這裏,不然就隻能原路返回,重新找路。


    至於重新找路,指不定會更加危險。


    一念至此,秦陽就走到廣場邊緣,仔細打量這裏的陣法。


    越看,越覺得這東西似曾相識,默默推演了一下之後,秦陽睜大了眼睛。


    “還能這麽玩?”


    這陣法之中的演化,氣韻,道紋,竟然全部都出自紫霄道經。


    修士的主修法門,卻被演化成了陣法,秦陽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站在陣法邊緣,仔細觀摩,越看越是欣喜。


    就像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


    這種陣法,其實還是陣法而已,隻是更難破解。


    紫霄道經的品質太高,而且又是奠基法門,最重基礎,演化出陣法,威能不一定逆天,可破綻卻少的可憐不說,而且盡數隱藏在大凶險之下。


    不了解的話,直接來破陣,根本無從下手的。


    研究了一會,與自身修行相互印證之後,秦陽邁步踏入廣場。


    霎時之間,天地變幻,山巒拔地而起,水脈自地下滲出,頭頂日月當空,顆顆璀璨的星辰,點綴天穹之上。


    秦陽麵色不變,早有預料,陣法之中,必然早已自我演化,化作一方世界一般。


    判定了一下方向,按照計算好的方位,大步前行。


    行走在這裏,如履平地,這種出自他修行法門的陣法,研究透很容易,而隻要了然於心,對於他來說,就沒什麽危險了。


    這邊剛剛翻越一座山巒,便見頭頂一顆星辰一閃,化作一道流光,墜落而下。


    秦陽抬頭望去,瞳孔驟然一縮,渾身寒毛都隨之炸起,危機感直線攀升,短短一息之間,便化作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會死的……


    流光越來越近,直奔他所在之地而來,秦陽邁步狂奔,目中神光閃爍,凝神望去,卻見那一道流光裏,哪裏是什麽星辰。


    根本就是一顆淡金色,表麵有丹暈繚繞的丹藥!


    丹藥化作流星,墜落在山脊的另一側,而秦陽,落在這一側,卻半點安全的感覺都沒有,隻感覺那種危機感應,越來越強,神魂搖曳,清楚的感覺到,必死無疑了。


    而嫁衣,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轟!”


    神光交融,如同一個巨大的氣泡,被吹起來,轉瞬便籠罩了山脊的另一側。


    神光逸散,所過之處,山石崩碎消弭,河流被瞬間蒸發。


    秦陽一邊狂奔,一邊用餘光看了一眼。


    身後的整座山頭,都在逸散開的神光之中,悄無聲息的化為烏有,如同被一張巨口,一口吞噬掉,連渣都沒有留下。


    神光逸散的速度,遠超他逃逸的速度,那種鎮壓一切的恐怖力量,眼看著就要追到他的時候。


    或者說,是追到嫁衣的時候,才見嫁衣抬起手,輕輕一拂……


    那如同擴散開的巨大光芒氣泡,就被輕而易舉的戳破,化作狂風呼嘯,四散開來。


    秦陽被狂風吹動著衝天而起,俯瞰而去的時候,就見丹藥墜落之地,已經化作一個綿延四五裏的巨坑,曾經的山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跟著,一個翻騰,落在地上,周遭的一切,也隨之扭曲幻化,化為烏有。


    一切又恢複了廣場原本的樣子……


    隻是周圍八麵石碑,盡數崩碎,中央那尊丹爐上,印著一個手指纖細的手掌印,掌印深至少三寸,丹爐表麵,裂紋遍布,光澤暗淡,這明顯是被毀了……


    秦陽看的暗暗咂舌,苦笑不已。


    研究陣法的時候,忽略了最中心的丹爐了……


    果然不能按常理來看。


    誰想到陣法沒威脅,最後卻差點被一顆丹藥砸死。


    說出去誰信啊,誰家的丹藥,隻是墜落在地,卻爆發出堪比核爆的場麵。


    打開已經失去威能的丹爐,裏麵還有十幾顆丹藥,隻是絕大部分都已經丹暈消散,丹香刺鼻,唯有三顆,如同金丸,表麵覆蓋著一層丹暈。


    將其收入玉瓶,又加了三層封鎮,才放入一個單獨的儲物袋裏,等到回去再研究這種危險的丹藥……


    順利的通過了廣場,秦陽卻高興不起來。


    側臉看了一眼嫁衣的紅蓋頭,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再想想之前嫁衣出手……


    秦陽心裏生出一絲明悟。


    之前怕是想岔了,嫁衣恐怕根本不是要幫他……


    越到他背上,可能是本能,之前遮住他視線,恐怕也是因為嫁衣感覺到別的什麽,可能對她有威脅的……


    這一次出手,也是感覺到對於她的威脅,才本能的出手。


    雖然事情的結果是一樣,但是為了幫他,和自己感受到威脅而出手,完全是兩碼事。


    秦陽神情鬱鬱,把事情想的有點太美好,自作多情了。


    甚至於,嫁衣出現在他背上的原因,是不是之前的猜測,都要打個問號了。


    嫁衣根本不會去幫他,這就很致命了。


    秦陽念頭一轉,就站在對立的角度,想到了幹掉自己的辦法。


    隻要不對嫁衣有威脅,恐怕自己死了,嫁衣也不會出手。


    沒法去賭,隻能先從最壞的情況,做好心裏準備,不能指望嫁衣。


    若是真的是這種情況,那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可以震懾一下黑影,不讓黑影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扯後腿。


    沒了黑影,卻多了個嫁衣……


    算算,還不如原來的樣子呢,起碼黑影已經有些像驚弓之鳥了,沒十足的把握,黑影應該不會搞什麽幺蛾子。


    另一個關鍵問題,萬一嫁衣跟葬海道君有什麽關係呢?


    無論是仇人也好,親人也罷,都會有反應。


    仇人的話,見麵大大出手有可能,親友的話,說不得會轉頭先掐死自己……


    自己到時候可怎麽握手啊……


    懷著諸多疑問和苦惱,繼續前進。


    三日之後,終於越過了以丹為核心的建築群,來到了中心的核心地帶。


    這裏的布局,如同曾經去見紫霄道君隻是見到的一樣。


    中心地帶,大片沒有建築的空白地帶。


    從建築群裏走入這裏的時候,這裏已經來了不少人,氣氛有些凝重,幾方人對峙而立。


    小魔佛一身黑衣,表情有些狠厲,氣質大變。


    斷長空手握一柄木劍,滿麵陰沉。


    還有一位前凸後翹,長的極為妖異的女人,眉宇之間戾氣橫生,眼中寒光閃爍,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屍解遁走的枯血道姬,她已經有了新身體,想來是提前準備好的,隻是氣勢明顯比上次見到弱了很多。


    而讓秦陽意外的是,燈宗的年輕宗主,與燈宗的大長老,竟然沒有站在一起,而是隔了一段距離,相互提防著。


    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正是燈宗三人組之中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的脖頸上,多了幾個血洞,腦袋歪到一邊,明顯是被人捏碎了頸椎而死。


    秦陽這邊剛出現,正在對峙的所有人,立刻將目光轉向了他。


    或是殺意沸騰,或是滿眼警惕,所有人的氣機都忽然鎖定在他身上。


    “諸位可以繼續,我隻是路過而已……”秦陽嚇了一跳,不明白這什麽情況,自己可不記得有一口氣招惹這麽多人……


    “兄台,事情詭異,我們不得不防,還請見諒。”斷長空陰著臉,指了指秦陽的後背。


    “褻褲兄,你這次可真是客氣,還要送我東西麽?”


    “嗯?”斷長空麵色微微一變,沉聲道:“自從進入這裏,我從未見過兄台!另外,我名斷長空!”


    “褻褲兄,你這就沒……”秦陽話沒說完,神色就有些變了。


    上次見到的不是褻褲兄?


    “管你是真是假,你背上背著的是什麽人?讓她把蓋頭揭開!”枯血道姬聲音尖細,滿臉的焦躁不安。


    “我不敢,會被打死的。”秦陽一臉真誠,心說,枯血道姬屍解一次,實力跌落了,人也瘋了麽?她感覺不到嫁衣的情況?


    “費什麽話!要我看,就是他!他就是假的!”枯血道姬厲聲尖叫,麵容都有些扭曲。


    好言勸不住該死的鬼,秦陽暗暗歎息,望向有些歇斯底裏的枯血道姬時,也多了三分憐憫。


    “你敢你來,反正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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