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趕到了周王府,韓安明看到秦陽,五官都有向下拉的趨勢,秦陽好言好語的哄了兩句,再去見一見周王。


    從很久之前,就沒人會懷疑秦陽跟前朝有一腿了,如今代國公和虛空真經傳人,噢,後者有待考證,可是代國公卻絕對是死在了秦陽府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這種時候,秦陽絕對是大嬴最忠心耿耿的大功臣,甭說是來見見被關著的周王,就算是想要二半夜的入宮求見嬴帝,嬴帝肯定也會願意單獨接見。


    秦陽現在就是腦門上的“忠”字最閃亮的崽。


    再次見到周王,他還是那副鬼樣子,為了演成真的,將自己折磨成這幅鬼樣子,秦陽對他是真心的佩服,他自問自己演戲都沒這麽敬業,頂多是吐個血,斷個骨頭,約等於擦破點皮這種傷勢。


    可周王,硬生生的將自己折磨成神經病,從身到神魂,再到心靈意誌,都受到折磨。


    對自己都能這麽狠,還能藏的這麽深,喝飄了都能將趙王那瓜皮玩死。


    秦陽拱了拱手,認認真真的見禮,以表對周王演技的尊重。


    “周王殿下,數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周王盤坐在琉璃牢籠裏,緩緩的抬了抬眼皮,無神的眼睛,隨意的瞥了秦陽一眼,彷佛已經不認識秦陽了,已經被內心的折磨搞崩潰了。


    秦陽沒在意周王的態度,自顧自的坐在牢籠外麵,長歎一聲。


    “說實話,代國公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也是個人物,為了大業,甘願犧牲自己,對於前朝來說,他絕對是大忠臣,讓人敬佩。


    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周王何德何能,能讓代國公這般做,你到底是允諾了代國公什麽事情,能讓他這般助你?


    我拜托一位前輩查了查幻心麵具的事,我知道幻心麵具到底是怎麽發揮神妙的。


    有兩種可能,都會造成你現在的樣子。


    一,你本心向大嬴,可是幻心麵具卻會讓你心向前朝,二,你本身就心向前朝,可是你卻在朝會的時候,強行扭轉自己的心意,心向大嬴。


    那你到底是哪種?”


    周王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喉嚨裏發出一聲聲低沉的輕笑。


    “秦陽,身處什麽未知,才會有什麽位置的格局,你的格局不夠,你不明白,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在關鍵的地方,必須是要堂堂正正,才能不留下破綻,在關鍵時刻,成為致命的弱點。


    所以我一直心向大嬴,心誌堅定,如魁山一般不可動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需要你明白你理解。”


    “這種時候,隻有我們倆,以你的狀態,也不用擔心說什麽,會落下話柄,你不用這般表忠心。”秦陽搖了搖頭,本來以為周王起碼會說些什麽,誰想到這貨,在神經病狀態竟然還演起來了。


    “我隻是覺得代國公不應該就這麽簡單的死了,以他的心性,目前的好處,不足以抵得上他一條命,我想來看看你知道代國公死了,你會有什麽表情。


    但你太防備了,甚至直接忽略了代國公,絕口不提,生怕說出什麽,讓我發現了什麽,但你越是這樣,我卻越加確定一點,代國公的謀劃不止如此。”


    周王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一個字也不應了,隻是換了姿勢,反過來盯著秦陽的眼睛。


    秦陽咧嘴一笑,這瓜皮真是不長記性,都告訴他了,哪怕不提不說,隻要有一點反應,本身就可以告訴他一些答案了,他竟然還不信麽。


    自己說的話,讓他感覺到不適,捅穿了他的內心,他就像是一隻隱藏在暗中毒蛇,被發現了之後,立刻做出了應激反應。


    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是為了表示他心裏坦蕩蕩麽?


    對,他隻是想讓自己這麽認為而已。


    “看,我又說對了,對嗎?”


    這一次周王索性也不演了,他什麽都不說,也依然能被發現更深層次的地方,他發現秦陽比傳聞的還要難纏,索性直接側過身,散落的頭發,擋住了側麵,支著一隻腿,將手臂放上去,一句話不說,也不麵對秦陽。


    秦陽啞然失笑,得了,周王直接認慫了,可以,隻是認個慫,也總比為了表麵上置氣,心理上氣勢上壓過一頭,泄露更多的好,反正他認慫了,也沒什麽損失。


    這樣反而才是聰明的做法。


    秦陽搖了搖頭,繼續道。


    “不過不得不說,代國公這一手的確玩的漂亮,幻心麵具的神妙,一是一,二是二,最是公正,你這般不但表明了心意,而且還險些崩潰,徹底被廢。


    可是代國公身死之後,所有的破綻都不再是破綻,因為你隻是被鎮壓在這裏,而代國公表麵上看上去,隻是運氣不好,所以被發現,被剿滅。


    可還是那句話,人死了,原本的疑點也會不算疑點,就像是我不明白代國公為什麽這麽做一樣,其他人也不會去認為,代國公連自己的命都犧牲了,卻都是為了你。


    你經曆過這一次之後,就再也無人可以將你跟前朝牽扯到一起。


    先有了嫌疑,再從各個方麵洗脫嫌疑,最簡單卻最有效。


    哪怕我知道你跟代國公搞到一起,我也沒法告訴別人,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再提這件事,統統都是構陷,統統都是胡亂攀咬,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秦陽遺憾的歎了口氣,一拱手。


    “周王殿下,那就祝你好運,我們來日方長。”


    周王沒反應,也不回頭,秦陽轉身離開。


    跟周王扯了半晌,沒提到盜天棺的事,也沒提到幻心麵具母麵已經送回離都的事,什麽都沒提。


    然後出來之後,立刻拉著韓安明悄悄的到涼亭,封閉了之後,直接問道。


    “老韓,大帝可有給你下什麽命令?例如這些天好好監視周王?”


    “沒有。”韓安明臉挺的平平的,毫無感情的聲線,幹巴巴的回了倆字。


    秦陽翻了個白眼,權當沒聽到,自顧自的道。


    “咱們認識這麽久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這些天你最好親自監視,任何人都別讓他們靠近周王,絕對不能讓周王得到任何消息。”


    韓安明臉拉的老長,一言不發,職業操守倒是堅守的不錯,什麽都不說。


    秦陽提醒完,也不再多說什麽,拍拍屁股離開。


    幾天都沒消息了,而且周王的幻心麵具的效果依然還在,嬴帝肯定已經在暗中強行煉化幻心麵具了,以他的實力,加上大嬴神朝的力量加持。


    而且代國公已死,嬴帝的煉化過程,必然是一路強行橫推過去,縱然幻心麵具乃是重寶,將煉化進度推到百分之百,也用不了幾天時間。


    隻要完全煉化,更改了幻心麵具母麵的底層設定,完成的瞬間,所有的子麵都會按照新的指令運作。


    那一瞬間的激烈變化,完全是顛覆性的逆轉,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更改的前提下,隻會被動接受的時候,沒人能提前做好準備。


    反向逆轉的瞬間,隻要周王心裏有一點心向前朝的意思,就讓這個狗東西死無葬身之地。


    ……


    離都皇宮內,嬴帝手握幻心麵具的母麵,其上一層靈光化作漣漪,不斷的閃耀著。


    秦陽猜的不錯,嬴帝這個時候的確已經一路橫推,強行煉化了幻心麵具的母麵,而且煉化進度也推到了百分之百。


    現在隻需要在底層設定上做出更改就可以了。


    “衛卿,都安排好了麽?”


    “回稟陛下,都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明日午時,定天司能調動的人手,都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都是之前就在的人,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衛興朝一臉恭謹,回答完之後稍稍一頓,又請示了一句。


    “陛下,要如何處理?”


    “就地正法。”


    “臣明白了。”衛興朝微微欠身,猶豫了一下還是多問了一句:“陛下,周王殿下……”


    “身為皇族,更要以身作則。”嬴帝一臉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話中冷酷的殺伐之意,仿若藏在平靜湖麵之下的波濤,表麵平靜,內裏凶險萬分。


    衛興朝心中一凜,連忙低頭應是。


    大帝的心思愈發難猜了,就如同這一次一樣,拿到了幻心麵具的母麵,卻沒有立刻毀掉,而是先行煉化了。


    對外說幻心麵具的母麵材質堅不可摧,極難摧毀,的確是真的。


    這種神木,乃是上古神樹月桂的木心所化,本身堅不可摧不說,受到損壞的時候,還會自行恢複。


    一般人的確是無法將其完全摧毀,但這個一般人,顯然不包括嬴帝。


    可惜,沒人敢這麽確定,也沒人敢問。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之前被幻心麵具爆發影響到的人,早就被全部鎮壓抓住,包括原戶部尚書雲若木。


    每個人都單獨關押、鎮壓,隻是他們的待遇可比不上周王。


    周王能被鎮壓在周王府,雖然被鎮壓著關在囚籠裏,可實際上是為了保護,那個囚籠本身就能壓製周王受到的折磨。


    而剩下的這些人,享受的隻是定天司大獄免費住宿,不但沒有飯吃,也沒有寶物幫忙壓製拖延一下幻心麵具的力量。


    被封禁了修為的眾人,依然在掙紮,依然在反抗,因為不反抗不掙紮的人,代表著被洗腦完成,他們隻會一心向前朝。


    而這些人,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隨著午時越來越近,擺在大牢裏形似日冕的法寶,已經慢慢的將指針指向了午時。


    衛興朝親自監察大牢裏的這些人。


    同一時間,午時抵達的那一刻,嬴帝拿著幻心麵具的母麵,修改了底層設定。


    一瞬間,定天司的大牢裏,原本痛苦掙紮,精神受到無休無止折磨的人中,有一些忽然一頓,停止了掙紮,停止了痛苦而壓抑的低吼,扭曲到變形的麵容,竟然開始慢慢的恢複了正常。


    他們臉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麵具,徹底具象化成為一個麵具,緩緩的跌落到地麵。


    但是,還有足足一半,麵容扭曲著痛苦哀嚎的人,他們臉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麵具,驟然一頓,似是心髒驟然跳動了一下,他們的哀嚎與掙紮,驟然間變得癲狂。


    還有一些人甚至忽然間伸出手,想要強行將那沒有具象化的幻心麵具撕扯下來,卻隻撕破了自己的臉皮。


    看到這一幕,衛興朝右眼的眼皮一跳,心裏狠狠的揪了一下。


    兩波人各自完全不同的變化,紛紛意味著什麽,已經不需要再多想了。


    “殺。”


    一聲喝令,大獄之中,那些滿臉陰沉,遍布著死氣,眼中沒有半點憐憫的定天司內侯,握在刀柄上的手,瞬間動了。


    一道道刀光閃過,那些痛苦掙紮的更加厲害的人,人頭落地。


    一瞬間,意識潰散,神魂崩滅。


    而那些內侯,麵無表情的緩緩收回長刀,烏色的刀身上,篆刻著一位位跌迦而坐的枯骨佛陀。


    這是定天司內侯的殺生刀,斬顱則強碎神魂,出刀必死,神朝的斬首之刑,用的行刑工具,便是殺生刀。


    定天司分內侯和外侯,尋常在外活動的,旁人能見到的,統統都是外侯。


    而內侯幾乎都是窩在刑場、定天司大獄、宮城死牢,基本不會出去,他們的職責,不是折磨人就是殺人,一個個都已經過了心理變態的階段,進化到壓根沒有善惡是非觀,隻知道效忠嬴帝的階段。


    外麵的人幾乎都是沒見過內侯的,而能見到內侯的人,基本上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有一堆內侯親自出手,那些被封禁了修為,又被幻心麵具折磨的人,完全就是一群等著被屠宰的小雞崽子。


    衛興朝神情平靜的看著剩下的那些人,其實他也挺意外的,這裏竟然還有一半的人,不是被幻心麵具暗算了,而是真的投靠了前朝,現在純粹是在演。


    從變化開始,再到宰了這些人,總共隻用了一個呼吸。


    同一時間,宮城之中,嬴帝手握幻心麵具,再改完了底層設定一個呼吸之後,他隨手將幻心麵具拋起,屈指一彈,指尖一點靈光飛出,沒入幻心麵具的母麵。


    “噗嗤……”


    一聲輕響,幻心麵具的母麵,崩碎成齏粉,隨風飄散。


    而那些在定天司大獄裏的人,麵上脫落的幻心麵具,墜落到地上再彈起,隻是稍稍晃動了一下,一道靈光浮現,轉瞬崩碎。


    所有的子麵,都失去了威能,變成了一副普通的麵具,隻不過是神木材質的奢侈裝飾品。


    大獄之中的衛興朝,靜靜的看了一眼,轉身走出大獄,直奔周王府而去。


    而周王府中,韓安明在昨天就接到了命令,今天午時,將周王從周王府帶出來,押解入宮。


    失去了琉璃牢籠的鎮壓,周王的麵容扭曲,神情時而陰冷狠辣,時而堅定不移,他咬著牙,一言不發,可是豆大的汗珠,卻從他的雙鬢不斷的滴落。


    走出被鎮壓房間沒幾步,周王的腳步微微一頓,麵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麵具,驟然具象化成實質,從他的麵部跌落,墜落到地麵,靈光閃爍了一下,徹底失去了威能。


    被封禁了修為的周王,緩緩的抬起頭,嘴角劃出一條弧度,笑的很是燦爛。


    他遙望著離都之外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裏的秦陽,心裏默默的念叨了一聲。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也是關鍵的地方。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他不會留下致命破綻的。


    周王笑的很開心,笑的很放肆,但是沒誰會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隻當是他終於掙脫了苦難折磨。


    周王趔趄著推開身旁的兩人,緩緩的跪在地上,向著宮城重重叩首,嘶啞的聲音,化作高呼,響徹周王府的上空。


    “臣多謝陛下。”


    重重的磕頭聲響起,周王趴在地上久久不起,他想笑,想狂笑。


    秦陽有一點說的沒錯,有重大嫌疑,受到足夠多的目光,經受得住足夠多的審查,但是就算如此,也還是洗脫了嫌疑之後,那他就再也沒有嫌疑了。


    他會比那些沒有嫌疑的人還要幹淨。


    從今天起,沒有鐵一般的證據,再也沒有誰敢將他跟前朝牽扯到一起了。


    秦陽說的也沒錯,對於幻心麵具了解到骨子裏的人,大嬴真的沒有,但是不包括原來的主人,也不包括他周王。


    兩種可能也都沒問題,他都忍不住要為秦陽說一聲精彩。


    甚至於,他都不敢再聽秦陽說什麽,也不敢再看秦陽的眼睛,他是真的怕了,他怕秦陽會再多看出來什麽。


    心裏不止一次的想到,代國公是真的小看了秦陽,他為何沒有早點不惜一切代價,將秦陽扼殺。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要顛覆大嬴,他隻是想要做到那個位置上,他想成為儲君,想要做到龍椅上。


    他跟代國公有勾結是沒錯,可是他從來都是一心向大嬴的。


    既然是苦肉計,兩種可能遭受的磨難都一樣,為何不從一開始就做成真的,隻有真金不怕火煉,無論出現什麽情況,他都可以保證自己不出錯。


    他也沒想到,嬴帝竟然會先煉化,再完全煉化之後,改變了底層設定不過一個呼吸之後,就摧毀了幻心麵具。


    一個呼吸時間,已經足夠判斷了。


    在對幻心麵具不夠足夠了解的情況下,那僅僅隻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所有人都隻會覺得,嬴帝是找到了摧毀幻心麵具母麵的方法,直接摧毀掉了。


    至於那些明白那一個呼吸之內,幻心麵具出現了本質變化的人,必然是真的叛變的人。


    而他們,在發現這一點的瞬間,就全死了。


    死的幹幹淨淨。


    沒人會知道嬴帝做了什麽。


    除了他周王,可是他卻隻能裝作不知道。


    但嬴帝越是這麽做,他的嫌疑就洗脫的越徹底。


    所以他會肆無忌憚的笑出了聲,已經沒人會懷疑了。


    周王沒讓人攙扶,自己爬起來,趔趄著走出了周王府,他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落下。


    被封印的修為解開了,進入玉輦,直奔宮城,在這段路上,周王在裏麵沐浴更衣,有貼身的侍女侍候著他。


    也有人等著他,將代國公最後傳出來的消息,送到了周王這裏。


    周王愣了愣之後,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盜門?傳道人?


    秦陽啊秦陽,原來你入大嬴,攪風攪雨,跟前朝也糾纏不休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啊。


    我已經上岸了,現在輪到你了。


    現在輪到我出手反擊了。


    你準備好了麽?你要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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