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顧清嵐說了無事,但好好走著路說話,就能吐血,李靳和路銘心自然是不敢再帶他亂逛,三人匆匆又回了尊劍峰。


    看他們如臨大敵般拉自己回去,顧清嵐沒有反對,也沒說什麽,隻是微笑著從了。


    回到尊劍峰後,路銘心看他,總覺得他眉宇間還有些疲倦之色,自是心疼無比,趕快催他休息。


    顧清嵐也沒拒絕,同仍是有些擔憂的李靳道了別,就和路銘心一道回了別院。


    他們在外奔波一天,按著顧清嵐的慣例,是要沐浴更衣過後才會歇下,路銘心仍舊幫他收拾妥當,才同他一道回了臥房。


    他臉色仍是透著蒼白,也就沒有打坐,路銘心湊在他身邊,看他眉間倦意深沉,就伸過手去,從背後環抱住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半躺下來。


    他平日裏不怎麽許路銘心對自己這樣親昵黏膩,今日卻沒有拒絕,反而將身子輕靠在她懷中,閉目低歎了聲。


    路銘心在他唇邊小心地吻了下,輕聲道:“師尊,你若有什麽事,一定要說給我聽……不過一場論劍而已,我們不參加也可以。”


    顧清嵐閉著雙目,卻微勾了下唇:“我們若是這時就走了,李師兄的一千兩黃金,就打了水漂。”


    路銘心想到如果他們還未參加就走了,李靳方才押在他身上那一千兩黃金,確實要血本無歸,不由也笑了,語氣十分得意:“那也好,就當我們專程來坑李師伯一把。”


    顧清嵐微微笑了笑,睜開雙目看著她:“心兒,你緣何會對我……生出這種情意?”


    他突然有此一問,路銘心也不知該如何作答,猶豫了片刻才道:“我對師尊,也不知從何年何日而起,隻覺師尊雖還是待我極好,我也離不開師尊,可我卻不知為何,總想讓師尊待我再不同一些。可恨我那時愚鈍,想不明白許多事情,反倒格外疏遠了師尊,讓師尊傷心。


    “待到見了雲風,我覺得他猶如故人歸來,隻想同他雙宿雙棲,哪怕再不修道亦可……後來我知道雲風就是師尊,不僅沒有意外,還覺得仿佛就該如此。那時我才知道,我所愛的怕不僅是雲風,而正是師尊。”


    顧清嵐聽著又是笑了一笑,微垂下了眼眸:“這些年來,你卻是想沒想過,或是我往昔有些什麽事情做得不對,才令你如此?”


    他一麵說著,一麵就頓了頓,在記憶中仔細回想,輕歎著說:“或是你在寒疏峰上太孤單了些,整日裏對著我一人,難免有些魔怔。或是我那時應多收幾個徒兒,這樣你們相依相伴長大,你也自然不會將心思放太多在我身上。”


    路銘心聽他說來說去,都是在說自己的不該,好似路銘心會戀上他,卻是他的錯處。


    她忙將他抱得更緊了些,又在他唇邊吻了下:“師尊,我會愛你,卻不是因你之錯,而是我自己,情難自禁。”


    他望著她微微笑了,神色中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悲憫:“若是一人說你錯了,你自然不會覺得自己果真錯了,若是有兩人說你錯了,你卻是會想一想了,緣何至此……”


    路銘心看他神色不對,又心疼得很,忙湊過去吻他,這次直至唇齒交纏了一番,她才輕舒口氣退開,望著他道:“師尊,這世上沒人可以強迫我做什麽,我若愛師尊,也是我發自肺腑,心所向往,你再這樣……”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能憋出一句:“你往後再說一次這樣的話,我就不管在哪裏,有多少人看著,也吻你一次……你要是不許我吻你,幹脆就打死我算了。”


    顧清嵐不過隨口說了幾句,算不得很較真,聽她這麽說,反倒不由笑了:“你如今倒是很有出息,動不動就要拿死去活來要挾我。”


    路銘心看他眼底含笑,目光柔和,就忙趁機問了句以前沒敢問的話:“那師尊對我呢?是否也有……那種情意?”


    顧清嵐望著她輕歎了聲,神色還是溫和:“我本不該對你動心,卻仍是動了,這就是我的劫數。”


    他這樣的人,把話說到這裏,其實已算是前所未有的剖白之語,更何況路銘心之前還聽他說過,他心魔因她而生。


    路銘心又覺辛酸,又覺滿足,湊過去在他唇角輕吻:“師尊……若是天道不許你同我在一起,我就不管這天道。若你不在了,修道問仙與我何幹,天下蒼生又與我何幹?”


    看了她這樣,顧清嵐也覺得這天道荒唐得很。


    路銘心這樣的,說她一言不和就要毀天滅地都不過分,偏偏在修煉時不生心魔,順暢得很。


    他這樣潛心向道的,卻又道心不穩,乃至生了心魔。


    難道天道卻不是看此人是善是惡,是正是邪,隻要自身不曾迷惑,就全都一視同仁……那這麽看,越是凡事不愛思慮,隻會一往無前之人,反倒更容易修道。


    他隻這麽想了一想,就覺自己的想法也是荒唐,額頭和胸口也隱隱作痛,正想連忙打住,就聽到路銘心驚惶地喊了聲:“師尊!”


    他在聽到她呼喚時,才覺出口中又起了腥氣,唇邊也已滑下了一道血跡。


    先前無論靈力反噬還是受傷,他還總能覺察出自己的情況,一口血若是想忍一忍,也總還忍得下,如今卻頻頻失神,無力控製。


    他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實在勘不破心魔,終究大限將至,還是又到了什麽關口。


    他想著就咳了幾聲,對路銘心笑了笑,仍是說:“無事。”


    路銘心卻著實嚇得不輕,雙手發著抖,用袖子給他擦唇邊的血跡,慌著說:“師尊,對不住,我再也不胡亂說話氣你。”


    顧清嵐想說與她無關,又想到若是能借此嚇她,叫她不再隨便說什麽逆天而行的荒唐之語,免得日後他不在時,她要被群起而攻之,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心兒要乖一些。”


    路銘心忙抱著他不敢再說什麽,在他唇邊吻了又吻,用臉頰去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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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往後他們抵足而眠,再也無話,安然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青池山的弟子過來,說李道尊那裏有客,要請寒林真人和路劍尊一道過去。


    那弟子沒說客人是誰,路銘心擔憂顧清嵐再出什麽狀況,不想讓他拋頭露麵,去跟什麽不要緊的人應付寒暄,就皺了眉說:“什麽客人,還要我師尊去見?”


    那弟子囁嚅了一聲,卻還是沒說,也不知是不是被叮囑了不能亂說。


    顧清嵐卻笑了笑,輕聲道:“你可去答複,我和徒兒即刻就到。”


    那弟子這才鬆了口氣,連忙答應下來,飛快退出去走了。


    看他答應下來,路銘心就在旁扁了扁嘴,神色顯然還是不讚同,顧清嵐就對她笑了笑:“沒什麽,隻怕還是熟人。”


    他的熟人,除了李靳之外,也隻有莫祁了吧?


    可莫祁的風格,大半是直接到別院裏來見他,不會裝神弄鬼這麽鄭重吧?


    連路銘心也沒想到,她還真猜錯了。


    待他們雙雙到了崇光殿上,她看到殿裏李靳穿了一身繁複紫袍,正麵對著他們。


    殿內除了他和幾個青池山的弟子,還有一群背對著他們而站的修士,一色雪青的輕雲待月袍,峨冠高束,正是月渡山的修士們。


    路銘心平日裏看到這些婆婆媽媽規矩極多的月渡山修士,比見了青池山的修士還要頭疼,現在猛地看了一群,更是不由抽了抽眼角。


    李靳顯然也是深受其害,他們才剛現身,他眼睛就猛地亮了一亮,忙抬高了聲音道:“顧師弟,路丫頭,莫師侄和衛師侄專程來拜見你們啦。”


    他出聲的同時,那一群月渡山弟子就如同一個人一樣,一起微微躬身,再轉過身來。


    按著月渡山的規矩,不是臨敵之時,轉身不能太急,顯得不夠仙風道骨,也不夠穩重溫雅,於是那群人就一步,兩步,三步……整齊劃一地三步轉身,又整齊劃一地俯身拱手見禮。


    這群人裏竟然混著莫祁和衛稟?路銘心和衛稟還是相熟的,瞪大眼睛一眼看去,自然在人群裏看到了衛稟。


    卻是這群修士為首的那人,她覺得不甚熟悉,目光也沒放上去,就先還禮跟衛稟道了聲:“老……衛師兄。”


    顧清嵐卻對為首那人拱了手,微微笑道:“莫道友,不必多禮。”


    路銘心這才反應過來,衛稟尚且站在次位,那領頭的之人,當然應該是莫祁,可莫祁是這樣子的?


    她又定睛一看,仔細打量,隻見那人麵目端肅,束發正裝,連以前留在嘴角的胡茬子都刮了個幹幹淨淨,這可不正是莫祁?


    卻是一掃先前的落拓不羈,沉穩雅致,一派宗師氣勢,眼都要給她看瞎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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