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嵐在心境中見到鏡靈時,他可未曾說過這些。


    李靳卻是說過這句話後,就抬起手一把將顧清嵐攬在懷中牢牢抱住,還拍了下他的肩膀:“顧師弟,你不知我到了皇宮中,又聽說路丫頭對你很差,竟然還拒婚與你,就好生擔心她虧待折磨你,趕快連夜出宮趕來……”


    路銘心這時在旁插嘴道:“我不拒婚那怎麽可以,我可不會跟師尊成親。”


    她這話一出,這幾人都是一靜,連被李靳抱著的顧清嵐也抬了眼眸,淡淡看向她。


    路銘心還未覺察到不對,仍扳著指頭在數:“成親本就是凡修才可,我又從來沒聽過可以同自己師尊成親,若要我跟師尊成親,我們需得先都從雲澤山還俗,師尊還要將我逐出師門……這怎麽可以!我萬萬不要!”


    李靳聽她說得認真,還饒有興致地問她:“聽你這麽說,你是無論如何都要做你師尊的徒弟,定然不肯同他成親了?”


    路銘心點了點頭,理直氣壯:“那是自然!”


    她到此時,也還是不知自己已被繞了進去,隻看著李靳帶笑歎了口氣,對顧清嵐說道:“顧師弟……到頭來路丫頭還是隻願做你徒兒,不肯同你成親啊。”


    路銘心這時才有些回過味兒來,忙加了一句:“當然我還是要同師尊雙修!”


    李靳要笑不笑地還要逗她,顧清嵐咳了聲打斷了他,輕聲道:“李師兄是何時見了鏡靈,鏡靈又同李師兄說了些什麽,還望李師兄詳細道來。”


    李靳還是抱著他不鬆手,還把他又用力往懷中按了一按,直到被他抬手微微推拒,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我的好師弟,你又清瘦了些,真叫我心疼。”


    顧清嵐望著他不語,李靳就忙打住,將鏡靈見他的來龍去脈細細說說。


    他們一起被卷入琉璃鏡之時,李靳是到了北齊皇宮中,他自然和顧清嵐一樣,沒有被琉璃鏡迷惑,卻先見了鏡靈。


    那鏡靈化作顧清嵐的樣子,李靳也差點沒認出來,還要撲上去抱住喊“顧師弟”。


    鏡靈這時開口對李靳說道,他們六人已暫且被困在這裏,而這裏是元齊大陸之外的另一個大千世界。


    他們若要脫困,就需得助北齊擊敗南淮國,一統南北,功德圓滿之後方能回到元齊大陸。


    鏡靈說完之後就消失在李靳眼前,李靳正想如何才能找到其餘六人,就看衛稟赫然穿了一身皇家侍衛的錦衣,走進來對他叩頭稟報。


    這下可好,上來就先找到一個,李靳看衛稟渾然不記得元齊大陸之事一般,就拿言語試探了他一番,問他了許多事情。


    興許是李靳往日就生性多疑,喜歡試探臣下,衛稟也不覺奇怪,對他的問題知無不言。


    李靳問了一陣,問出來他朝中確實有個心腹大臣名叫顧清嵐,官拜兵部侍郎,現下正跟隨大軍在前線做督軍。


    他又問了下帶兵的將領是誰,就問到了大將軍是莫祁,還有個女將是路銘心。


    李靳確定他們三人都在這裏後,就連忙想辦法從宮中脫身,當然還帶著衛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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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嵐聽完李靳的話後,也自然將鏡靈同自己講過的那些話也說了出來供大家參詳。


    李靳聽完也沉默良久,才又開口:“如此說來,這鏡靈卻是喜歡故弄玄虛……若信了他同顧師弟說過的話,那這裏自然就不是什麽大千世界,而隻是幻境。”


    顧清嵐搖頭:“鏡靈卻也並沒有言明這裏是幻境,隻是我初來時認為這裏是虛幻之境,他隻是順著我的話接了下去而已。”


    李靳又歎了口氣:“果然這琉璃鏡卻比什麽幻魔都難對付多了……”


    顧清嵐聽到這裏微頓了頓:“不過我現下卻較信他同李師兄的說辭……哪怕再厲害的幻魔,也無法造出如此詳盡多變的幻境。”


    他說得不錯,當年他和李靳共同對付過的那個已相當厲害的幻魔,可以造出一座城池,還有滿城的人。


    但那幻境卻也隻能維持在同一天,如此循環往複,也隻是在一座城的同一天內。


    而他們已到這裏了兩三日,也還未發現什麽漏洞破綻之處,反倒在這裏越久,就越覺得此處越真。


    李靳也點頭:“我初時聽著還有幾分不信,但出了皇宮一路趕來,卻不得不越來越信。這一路上城池村落儼然,百姓將士俱有,井然有序……實在也不像是幻影。”


    李靳講這些時也並沒有讓跟在他身後的衛稟避開,照舊當著他的麵說了個一清二楚。


    但衛稟聽著他們討論,卻仍是垂手按著腰間的長刀,一臉忠心耿耿不問其他的樣子。


    莫祁也擔心了衛稟許久,好不容易師弟又出現在自己麵前,卻一副認識也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不禁有些惆悵,頓時有幾分理解顧清嵐看到路銘心時的無奈。


    他想著,就歎了口氣對李靳說:“李師伯,我帶我師弟去說一陣子話。”


    李靳點了點頭:“你師弟我是沒辦法了,我同他旁敲側擊過無數次,奈何他就是醒不過來。”


    路銘心靠自己修為尚且醒不了,還要顧清嵐相助,衛稟法力不如路銘心,要他自己清醒,自然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李靳說完就對衛稟道:“衛卿,莫將軍要同你說話,你隨他去吧。”


    衛稟對李靳的話倒是從不違抗,俯身領命,由莫祁帶著他去旁邊屋子。


    莫祁和衛稟離開後,顧清嵐沉吟了片刻,抬頭看著李靳道:“為今之計,我們還是暫且聽信鏡靈的說法,在這裏助北齊統一天下,我也盡力試著突破心魔。”


    李靳點了點頭,又道:“治國之策我倒是懂那麽一些,不算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這兵法之道,我卻是未曾精研過,不知顧師弟是否精通?”


    顧清嵐也苦笑了聲:“我倒是讀了不少兵書,不過也是紙上談兵,不知能否運用……”


    他說著又微頓了頓道:“不過這裏的正主卻顯得頗通此道,也為此戰耗費了許多心血,我在房中找到了許多筆記手書,略加整理推演,也能得出用兵之方。”


    他說的“正主”,自然就是指這個大千世界中那個顧清嵐,他是丞相顧盛之子,少年詩名聞天下,十八歲被李靳禦筆欽點為狀元,而後更是一路平步青雲,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就任了兵部侍郎,成了李靳的股肱重臣。


    路銘心一直在旁看著他們,這時候也不知是不是記恨李靳抱著她師尊不撒手,突然插嘴道:“我看過這裏原主的記憶,她堅持不受賜婚,是因為有傳聞,說顧大人自從被欽點狀元後,皇帝時常以體恤他體弱為名,將他留宿在宮中。


    “長此以往,滿朝上下不少人都認為顧大人和皇帝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流言四起。那路銘心以為皇帝賜婚給自己,是要自己做他們兩人的遮羞布,自然寧死不肯。”


    李靳聽到這裏也覺得尷尬,忙道:“這些我都問過衛稟和內侍,將顧師弟留宿宮中,確是因他素有心疾總是病著,宮中的禦醫什麽的,吃穿用度也都好些。你不知顧盛的那個繼室夫人,平日裏有多虧待顧師弟!”


    這裏的原主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雖說心疾無藥可醫,但若悉心調養,也不至於幾乎要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李靳說他家中之人待他不好,倒也可以解釋得通這一節。


    路銘心也忙說:“我自然是心疼師尊的,可你身為帝王,也不顧惜下臣子的名聲,就這麽任人誤會鄙夷他,豈不也是失職?”


    顧清嵐看他們爭來爭去,分明是將自己也代入其中,扮演這個大千世界中的“李靳”和“路銘心”扮演得不亦樂乎。


    他不由抬頭按了按額頭,歎了口氣:“你們若要爭執,可去房外慢慢爭,我還有些行軍策略要寫,就不奉陪。”


    李靳和路銘心頓時就又一起閉了嘴,路銘心還小心地貼過來:“師尊要寫東西啊,我來研墨。”


    顧清嵐沒趕她出去,隻是又歎了聲:“你不做聲就好。”


    他這麽囑咐,路銘心自然十分乖巧聽話地鋪紙研墨遞筆,一副無微不至的樣子。


    李靳也怕累著他,尋了個借口去那邊看莫祁要如何喚醒衛稟了。


    那行軍之方,原主一貫先是零零散散記下來,再統一歸整,調配細節,務必做到萬無一失。每次軍中出陣,都需他反複推演精算,如此自然甚為費事。


    顧清嵐坐下時還是剛過正午,這般算寫了幾個時辰,再抬起頭時,窗外已經是入夜時分。


    路銘心也一聲不吭地陪了他這麽久,看他臉色越發蒼白了一些,還擔憂地靠過來說:“師尊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顧清嵐側首看到她,微彎了下唇角,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心靈所致,還是若有所感,輕聲開口道:“若這裏真是一個大千世界,那此間的顧清嵐,是否至死都不能得到這麽一句關懷吧?”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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