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微微睜大了眸子,望著麵前的石頭,內心閃過一絲驚訝,他收回自己的手,銀色的絲線才漸漸消失。


    頑石有靈。


    這石頭也不知從何而來,何時就來了此地,時間長了,早就長成了天靈地寶。


    蕭白望著自己的手,抿抿唇。


    莫不是察覺到了自己要用它磨爪子的心思,被自己嚇的?


    他很清楚,自己壓根不是人,又何來靈根一說。


    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白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全都得益於他服下的那枚丹藥。


    斂息丹。


    他想要最好的靈根,丹藥便給他最好的靈根。


    但是因為巨石已生靈智,有了自己的判斷力,它對斂息丹模擬出來的氣息遲遲不敢判定,這才耽誤了些許時間。


    但它畢竟是個死物。


    斂息丹最重要的能力不是收斂氣息。


    而是偽裝。


    ——


    滿座皆驚。


    台下一片嘩然,四位長老不可抑製的露出震驚的神色,事發突然,他們甚至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


    掌門滄海生突的站起身來,呼吸了幾下才抑製住內心的波動。


    那是什麽?那是天靈根啊!


    上一位天靈根出現之時,恰逢上古戰役,那位大能,帶領著修士攻進龍族老巢,最終踏平龍穴。


    傳聞大戰過後,他便破碎虛空,渡劫成功飛升仙界。


    一個鍛金之體,一個變異火靈根,還有一個天靈根。


    這代表著什麽?!


    這些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卻冥冥中聚集到了一起,可以預料到幾十年後,昆侖仙宗會壯大到各種地步。


    整個大陸的新生力量都將被重新洗牌。


    四位長老久久不能語。


    隻有秦九歌始終保持著他放蕩不羈的笑容,目光掃過他的同門師兄,勾起唇角。


    “九歌在這裏,就先多謝各位師兄割愛了。”


    眾人麵色一僵。


    剛剛的震驚還未褪去,麵上才露喜色,就被戳了心窩子,一瞬間複雜異常,臉上的表情格外扭曲。


    天靈根交給小師弟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掌門酷愛把你說過的話收回來!


    把他交給我啊啊啊啊!


    ——


    秦九歌的住處,恰恰是整個昆侖最寂靜最偏僻的地方。


    繞過羊腸小道,曲徑通幽,已經快接近整個昆侖的最深處。


    引路的小弟子暗暗歎息了一聲,目光憐憫,心裏想著,這麽高的天資,最終卻跟了能力最差的一個,這秦師叔,幾十年都歸不得一次宗門。


    “小師兄,請往這邊走。”


    蕭白麵無表情的跟上去。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係統想到樓啟想到變態的秦九歌。


    又有誰能想到,這個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修為始終不得精進的人,會成為後世最為強大的占星師。


    按照劇情發展他應該在男主成功激發龍血後才出現,所以那日在街上他要給他卜卦之時,蕭白才未能認出來他是誰。


    昆侖仙宗的上一位掌門,將昆侖交給了滄海生,將輔佐之位交給了四位長老,卻將自由和畢生所學,交給了秦九歌。


    這件事,連滄海生也不知道。


    蕭白一點也不想跟秦九歌這個神經病接觸,雖然他還未像原著中後來那麽癲狂,可現在也算個小變態了好嗎!


    石宴唐被收入三長老座下。同為金靈根,那三長老沒能教他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至於石硯青,他來時已經讓人將他接往石宴唐身邊。


    他抿抿唇,忽的一眼撇到遠處雪峰頂上站立的黑影。


    內心一悸,蕭白連忙查看識海,隻見那黑珠穩穩的停留在原處,恍若死物。


    蕭白停下腳步,如果他的感覺沒錯,剛剛黑珠好像動了一下……


    引路的弟子疑惑的望著他。


    蕭白抬眼看向遠處的雪峰:“那是什麽地方?”


    “小師兄是問渡厄涯?”


    蕭白:“渡厄涯?上麵為何有個黑影?”


    引路人一愣,然後笑了笑:“小師兄剛來可能不知道,您看到的那個黑影,是掌門大弟子,樓師兄。”


    修仙者耳聰目明,但相距這如此遙遠,他卻能一眼看到樓師兄的所在,思及此,引路的弟子越發恭敬了。


    其實他隻是想多了,要不是黑珠,蕭白哪管什麽黑影白影。


    “樓師兄時常會在渡厄涯修煉,那地方,一般人都不會上去,樓師兄也不喜為人所打擾。”


    “算及今日,樓師兄在那兒閉關已有一個月之久。”


    腦海中的黑珠又跳了一下。蕭白眨眨眼,忽的柔聲道:“那你可知樓師兄什麽時候下來?”


    引路的弟子不過二八,被他這麽一望,頓時紅了臉,直愣愣的結巴道:“不,不知道……”


    蕭白渾然不覺,隻微微一笑:“若是師兄出關,勞煩師弟通知我一聲。”


    早日完成任務,早日遠離這些變態啊!


    渡厄涯上,飄飄灑灑的雪花飛揚而下。明明山下是春暖花開,山頂卻如同隆冬一樣寒冷。


    那黑影已經在此站了數日之久了。


    他手中拿著一把長劍,劍指地麵,冰冷的雪花將他掩蓋成一個雪人。


    他的姿態越發永恒。


    忽的有什麽顫了顫,雪人慢慢睜開眼,就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似的,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


    深沉,靜寂,無所歸。


    他又緩緩的閉上了。


    ——


    蕭白跟著引路的弟子到了住所,說是住處,不過一室大小,隻要忽略它的破敗程度,幹淨倒是挺幹淨的。


    蕭白:嗬嗬。


    引路的弟子尷尬的撓撓頭,道:“秦師叔許久未回來,這地未曾修繕過,原本是派了弟子來的,但是師叔說身處茅廬接天引氣,便把他們都趕回去了。”


    蕭白:……


    他已經不想說什麽話了。


    弟子交給他一個儲物袋,裏麵放置了換洗的衣物,辟穀丹和身份令牌。


    “秦師叔吩咐讓您待會兒去見他。另外小師兄別忘了明日晨時要拜見掌門。”


    蕭白點點頭,送走了接引的弟子,他將衣物整理好,往秦九歌居住的地方走去。


    越往深處,簡直像走進了大山裏,草木旺盛,靈氣竟十足的充裕。


    昆侖仙宗雖地處北陸,照理說該是冰封千裏,然而曆代掌門也不知用了什麽秘法,才將仙宗的大部分地方都維持成了這生機勃勃的樣子。


    周遭靜謐無人,穿過高大的木林,蕭白才看見了秦九歌。


    他正坐臥在屋簷之上,左手拎著一壺酒,揚起的酒光在月華映照下閃閃發亮。


    蕭白又看了眼房子……嗯,比他的還破。


    他喚了聲:“師尊。”


    “你來了。”秦九歌翻身飛下屋簷,酒壺在他手裏吊兒郎當的轉動,身前的白衫還濕了大半,隱約可見嫩白的肌肉。


    蕭白默默的收回目光,心裏狂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秦九歌卻不理會他的小心思,忽的將酒壺一扔,猛的抓住他的手,眼裏燃燒的火光比月華還亮。


    “為師已等你許久。”


    秦九歌有三好,好酒好畫好美人。


    他威名極盛之時,世人稱他為酒仙,他一生為了追逐美的極致,直到後來行至癲狂。


    原著中作者並沒有提起這個占星師的隕落,隻提及他浪跡在江川湖海,再無所蹤。


    至於蕭白為什麽說他是神經病。


    嗬嗬。


    “站那兒。”秦九歌指著一處地。


    蕭白一眼望過去,隻看到光禿禿的牆壁和幾近快要腐朽的窗簷。


    他走近站著。


    秦九歌:“別動。”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長桌,隨手鋪出一個空白卷軸,不一會兒,筆墨紙硯全齊了。


    蕭白幾乎可以看見他眼底瘋狂的火光。


    誰又能想到,秦九歌愛美人,卻更愛畫美人。


    蕭白忍不住雞皮疙瘩四起,拔高了聲音:“師尊……”


    “閉嘴!”


    蕭白:“……”


    他默默的安慰自己,這還不是後世那個以美人骨為筆用美人血作畫的瘋子這還不是瘋子這還不是瘋子……


    (ノ=Д=)ノ┻━┻!


    一個時辰後。


    畫成。


    秦九歌放下筆,嘴角掛著一絲溫柔的笑意,畫中人倚靠在窗邊,月華似練,他眉眼低垂,神情悲憫,恰如佛祖手中那一朵濁世青蓮。


    美人猶似畫中仙。


    秦九歌用手撫上畫上那張俊秀的臉,眼底的溫柔幾乎可以化成一灘水。


    “為師會將你永遠保存下來的。”


    他這樣道。


    蕭白渾身毛一炸,差點想翻窗逃走,腳底的寒意直衝腦門,雞皮疙瘩爬滿了他全身。


    這就是個神經病啊臥槽!


    秦九歌癡迷的看了好一會兒畫,這才想起來還有個人在場。他掀起眼皮望了一眼,疑惑道:“你還沒走?”


    蕭白:“……”


    嗬嗬。


    他立馬轉身想要逃跑。


    “等等。”


    隻一秒,秦九歌就到了他的眼前。


    蕭白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師尊可還有事?”


    變態!死變態!


    秦九歌上前靠近他一步,蕭白猛的倒退三步。


    秦九歌:“……”


    蕭白繼續瞪著一雙無辜的貓眼的望著他。


    秦九歌忽的笑了,道:“你且放心,為師對你不感興趣。”


    蕭白眨眨眼:“我自是相信師尊的。”


    秦九歌:“為師隻對你的臉感興趣。”


    蕭白:“……”


    變態啊!


    在秦九歌揚言要閉關十日之後,蕭白被趕出了門外。臨走時他甩給蕭白一張令牌,並叮囑:“有了這令牌,藏書閣的修煉功法隨便看,看不懂去找你幾位師叔,別來煩為師!”


    蕭白拿著令牌,麵無表情的嗬了他一臉。


    他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直到看見了那白雪皚皚的渡厄涯。


    蕭白猶豫了下,終於還是一咬牙,抬腿便往涯頂而去。


    越往上越難爬行,積雪浸沒了腳底。周遭全是風雪的呼嘯聲,空無一人。


    蕭白打了個冷顫,收緊了衣服,嗬出的氣成了一團白霧,睫毛上染了寒霜。


    他抬眼看了一下涯頂,卻沒有看見預料中的人影,他微微垂下眼瞼,再一次踏出腳步。


    風雪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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