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池跟怪物果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每裂一點,怪物便吃痛一分,那巨大醜惡的鬼臉上已經扭曲的看不見一絲人形的模樣,粘稠的黑水不斷從那頭顱上滴落。


    它似乎也未曾想到那小娃娃竟真的能對血池造成傷害,直到體內的劇痛傳來,它才仰頭怒吼,鎖鏈狂舞,煞氣凝成翻天覆地之勢。


    “本尊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它不管不顧的向祭壇邊的蕭白衝去,那狀態已然瘋魔,倏的一條巨大的龍尾橫住他的去路,那鋒利冰冷的龍爪已至身前,怪物飛速揚起鎖鏈抵抗,口中吐出一團黑色汙濁的液體,箭一般向那巨龍射去。


    樓啟怎會讓它得逞,龍身翻滾,一塊巨石被他打落直衝那怪物。誰知那液體直接附著在巨石上,一粘上去立馬腐蝕殆盡。


    龍尾同那生死咒圖將祭壇邊的少年護了個嚴嚴實實,不得近身,怪物見無力回天,竟也不慌亂,反而癲狂的大笑起來,混濁的眼中出現狂熱的神態。


    它的行動更加迅速,完全不顧自身的生死,隻一個勁向那黑龍衝去。


    隻要吃了這條龍,還要那血池做甚!


    哪怕血池已破,它因此受傷慘重,但隻要喝了龍血,它失去的所有都會回來!


    黑龍的龍身巨大,樓啟的鱗片上沾染了那惡臭的液體,立馬有青煙冒出,那液體竟能將龍鱗也給腐蝕,並且有絲絲黑氣繚繞在受傷的龍身上,如同細小的蟲子一般不住往裏鑽。


    突的,一個未防,怪物竟衝到了龍脊之上,頂著龍族特有的龐大威壓,狠狠的張開了血口咬下!


    龍爪猛的踏在了地上,黑龍金色的眸中閃過痛楚,他卻未哼一聲,龍身在半空中劇烈翻滾穿梭,想要甩開背上那怪物。


    而這一切,蕭白未曾看見。


    灰塵同腥臭味不斷鑽進他的鼻孔,幸而他封閉了嗅覺,專心致誌的對付眼前已經裂開了一道紋路的血池。


    靈力近乎枯竭,手臂肌肉也有些顫抖,因著沒有靈力附著的關係,那血液有些許濺到了蕭白身上,立馬“呲拉”一聲腐蝕掉衣物,燒灼在身上,那塊的皮膚立馬被燙傷紅透,滲出絲絲血色。


    蕭白恍若未覺,吞下一棵靈草,靈氣再次暴漲。


    他的手撫過青芒灼燙的劍身,眸光堅定,道:“拜托了。”


    青芒長嘯一聲,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


    順著那裂紋第三次揮劍斬去!


    “轟隆隆”的巨響在地底爆炸,從蕭白腳邊,裂開了更多更大的紋路,土石翻起,一路延伸向血池,“砰”的一聲悶響,血池竟從中間炸開,如同盛物的器皿一般,細小而繁雜的裂紋密布每一塊,終於盡數碎裂,濃稠的血水卻並未流出,原地竟然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恍若黑洞一般的口子,撕破了這一小塊區域。


    空間扭曲。


    蕭白連忙飛身退開,眸色凝重,竟然是暗流!這要是被吸進去,還不知會被送到什麽鬼地方,好在這東西不久後便會消失。


    與此同時,地底開始劇烈的震動,如果說剛才隻是搖搖欲墜,現在是已經開始塌陷,從四周開始,牆壁迅速漫延開裂紋,碎開的石塊與土壤滾落,再看頭頂,因為劇烈的暴動已經支撐不住,隨時會陷下來。蕭白幾乎站不穩腳跟。


    而另一邊,樓啟猛的甩開那怪物,利爪從怪物身體劃過,血肉被割開,自怪物的右眼處盡數削去。


    怪物吐出一口黑血,剩下一隻僅有的眸光跟淬了毒一般,它深知血池已毀,而它未在此之前拿下這條龍,現如今它受傷嚴重,倒不如先行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它揮動著鎖鏈,一條直接攻擊龍首,同時身子已經朝某個方向飛速躥去,竟是要逃。


    一條龍尾掃至它的去路,黑色的鱗片熒熒閃著寒光,未等它反應過來,勁風已經猛的將它拍至地上,狠狠的砸了上去,靈力瘋狂的撕扯著怪物的身體,緊接著,它的眼前忽的一黑,一塊巨石已經朝它的身子壓下。


    淒厲的一聲慘叫,尾音未停便戛然而止,粘稠的黑色液體從巨石底下源源不斷的流出,匯聚成一條細長的河流,惡臭襲來。


    ……死了?


    蕭白有些怔愣,堪比洞虛期的老怪物,就這樣……死了?


    他知道自己該高興才對,可不知心裏為何還是隱隱的有些不安,直到劇烈的震動讓他猛的回過神。


    一轉身,便看見樓啟幻化的黑龍。


    黑龍垂下高傲的頭顱,金色的瞳孔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少年狼狽不堪,灰塵滿麵,身上的衣物被腐蝕的破了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洞口,那白皙的皮膚也是被燙傷的紅了多處地方。


    少年眼神亮晶晶的,黑龍甩了甩龍尾,卻不敢去觸碰少年脆弱的身體。


    “我們回家。”蕭白抱著那龍首蹭了下,輕聲道,他望了一眼頭頂,再不出去,他倆都得壓死在這兒。


    金色的眼眸閃過溫情,樓啟道:“好,我們回家。”


    他輕卷起蕭白的身體,牢牢護住,不讓他被碎石所傷,鋒利的龍爪裏麵在前麵開路。


    四處的出口已經被掩埋,他們隻得自己造出一條路來。


    蕭白忽的意有所感的回頭望了一眼,隻見那黑水匯聚成的一小段河流,呲拉呲拉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響聲,黑水之中卻仿佛有什麽要衝破牢籠,有什麽東西漸漸凝聚,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浮現在黑水之上,很快便脫離飛速的朝與他們相反的方向逃去。


    而那方向,是毀掉的祭壇。


    蕭白的目光漸漸轉為驚駭,他仿佛看見了那黑影惡毒詭異的笑容。


    來不及說什麽,身體已經反射性的從龍尾中掙脫飛身朝那黑影追去,蕭白死死咬緊牙關,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他知道樓啟是龍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會有更多像他一般貪婪的怪物……甚至是人……


    一定,一定要殺了他!


    “阿白回來!”


    蕭白身形未停頓,靈力運轉到極致,眼看著那黑影要從祭壇上黑洞般的暗流逃離,他猛的撲過去,飛躍而起雙手將青芒高高舉起,青筋暴露,狠狠的向黑影揮去。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慘叫聲穿破耳膜,這一擊用盡了他全身力氣,勁風猛烈的刮過,黑影頭顱被斬斷,身體逐漸在空氣中消散。


    蕭白鬆了一口氣。


    他轉身,樓啟已經追至跟前,他扯扯嘴角想露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卻發現身體幾乎癱軟無力,握著青芒的手在不自覺的顫抖。


    他努力笑了笑,道:“樓啟——”


    剩下的話音突然停止,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的身體猛的高高拋起隨後又落下,濃鬱無邊的黑暗將他整個身體吞沒,蕭白覺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卻永遠沉不到底,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失去光明的最後一秒,他好像看見黑龍追過來的龍爪,還有他那雙金色的瞳孔。


    濃鬱的哀傷與驚恐從黑龍的眼眸中化開。


    他在驚恐什麽?


    他的樓啟,該是強大冷靜,眼裏淡漠的不在意任何東西才對。


    少年的身體被暗流吞噬殆盡,那黑洞一般的口子立即封閉消失,巨龍緊隨而至,龍爪想搶回少年的身體,卻撲了個空。


    不過是一點,不過就差那麽一點……


    它死死的盯著自己的爪子。


    碎石從頭頂滾落,大片大片的牆壁塌陷,猛的砸下來掩埋住了少年消失的地方。


    倏的,龐大的龍威擴散而開,在這快要塌陷的地底盤旋而上,黑龍周身靈力瘋狂的暴走,幾乎要絞碎了空間,他的身形暴漲而起,頂天立地一般,竟硬生生的將這一方區域撐起不被掩埋。


    金色的瞳孔血染一片,龍爪一把揮開麵前堆積的石塊,他開始瘋了一樣的挖掘,扒開那土壤,掃去那碎石,卻又有更多的東西從頭頂滾落。


    沒有……還是沒有……


    你在哪兒?


    他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一塊巨石猛的砸向了龍脊,“轟”的一聲響,黑龍被砸的身體一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地麵震動,他周身沒有靈力附著,巨石塵土將他埋葬,他的龍身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


    這次他再也沒能爬起來。


    陰暗塌陷的地底,這個堅定淡漠的男人終於發出了絕望前最後的悲鳴。


    黑龍的哀嘯長吟盤旋在這方空間,久久未曾散去。


    而少年消失的地方,被他牢牢的護在柔軟的腹下,支撐起這一方小天地。


    那兒曾經有個人,足以讓他撐起整個世界,足以讓他付出性命。


    此後一別經年,他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少年狼狽的麵容,用那雙明媚幹淨的雙眸望著他,笑道:


    “我們回家。”


    城東巷子口,石硯青坐在床邊,窗外已是天色大好,晴空萬裏。


    他給石宴唐擦了一遍身子,又給他梳理一遍經脈,時間漸漸過去,蕭白同樓啟二人始終都沒有回來。


    他有些坐立難安,窗外飛進來一隻灰撲撲的麻雀,站在他肩膀上,石硯青摸摸它的小腦袋。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有了聲響,日光亮的有些刺眼。


    石宴唐皺了皺眉,用手覆在額頭擋住照進來的陽光,一眼撇見身旁坐在床邊的人,麵容柔和的要化開來。


    他禁不住喚道:“哥……”


    略微蒼白的男人驚喜的望著他,眼角竟泛出晶瑩的淚光。


    昆侖仙宗,渡厄涯。


    “啊!”一聲嬌嗬,伴隨著火紅的巨斧落下來的轟響,不遠處的樹直接被橫劈兩段,俏麗的女童在風雪席卷中走來,肩扛巨斧,氣勢逼人。


    小和尚從打坐中醒來,抖落一身的積雪,將手中的檀木佛珠重新戴回頸間,與女童並肩走下涯去。


    “今日可堅持多久了?”


    “兩個時辰。”


    “還差的遠,小和尚,你可得趕緊跟上我的腳步,不然我可不會等你。”


    “一定會的,我保證。”


    蕭如是笑了,道:“咱們去山門,定要將那兩個弟子打得屁滾尿流!”


    小和尚點點頭,忽的又垂頭喪氣:“可他們還是不允許我們下山。”


    蕭如是也歎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皚皚的天色,道:“不下山,我們怎麽去找師兄。”


    “一年,兩年,三年……”她掰著指頭數了數,馬尾都耷拉下來:“還有好多好多年我們才能長大,到時候師兄肯定不認得我們了。”


    小和尚安慰道:“不會的,師尊說師兄現在在某個安全的地方待著,等時機到,他自然會出現。說不定過些日子,他就回來了。”


    蕭如是眼睛一亮,忽的又振奮起來,道:“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修煉,要讓師兄刮目相看,萬一他再不回來,那我們就打下山去找他!”


    小和尚努力的“嗯”了一聲。


    兩個小孩一路走進秦九歌的住所,這個放蕩不羈的男人正在院子裏飲酒,似醉非醉,似夢非夢。


    胖球從屋子裏飛撲著滾出來,它身後跟著七隻小黃雞,個個圓滾滾毛絨絨,就像是一個大毛球帶著七隻小毛球。


    蕭如是扯扯它的翅膀,道:“胖球我怎麽感覺你怎麽又胖了。”


    胖球豆子眼一瞪:“汪汪汪汪汪!”


    白鹿仙宗,大殿內。


    銀發銀眸的小童猛的從高坐之上飛身而去,目光遙遙的看向未知的天際。


    他的武器正在顫抖,他的身體也在顫抖,他的心,仿若再一次活了過來。


    他的手探向自己的脈搏,好似那兒能同真正的人一般劇烈的跳動。


    啊……


    一定不會有錯。


    那是闊別了千萬年的……


    龍吟。


    小童眼眸忽的變成一望無際的黑色,沒有眼白,黑的毫無雜質。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瘋狂又克製的笑容,輕聲道:“好久不見。”


    也不知是對誰說起。


    數月後。


    大大小小的酒館客棧之中,喝下一口烈酒,手中驚堂木那麽一拍,浪跡的說書人又開始說唱。


    最近這修仙界啊,出了三件大事。


    一是數月之前,那東部白鹿山的主城未央,一夜之間地動山搖,巡邏的兵馬眼睜睜的看著整座城主府陷入地下,毀於一旦。而城主府的所有人,包括啊城主,皆人間蒸發似的,竟然消失了!


    傳言是有修士尋仇,滅了城主滿門,至今那兒還有一個巨坑。


    二是那百年一度的門派大比,日期都定好了,不知怎的,竟然要往後推遲十年之久。


    十年啊,足夠老一輩的人退下,新一輩的少年天才冒出苗頭。


    第三件事,是那消停了許久的魔族,終於再次動亂起來。他們從邊境往裏滲透,攻下不少城鎮。


    而魔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將因果線交織在一起的眾人,推向迷霧重重的遠方。


    他們渺小如螻蟻,在這浩瀚的蒼穹,懷抱著遙不可及的期望,一步一步,堅定的邁進。


    ——


    這裏是廣袤的沙漠之嶺,土地幹裂,草木枯萎,風沙漫天,多年降不下一滴雨水,幹旱,盜賊,殺戮,搶奪,是隨處可見的事,他們心中沒有法則,沒有道義,沒有人性,隻有活下去的信念。


    弱肉強食,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


    多數人早已將此地遺忘,它被掩埋在時間的長河中,被掩埋在狂暴的風沙中,猶如一個被封印的巨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鎮守著這方土地,渴望被記起,渴望被救贖。


    很久以前,它有個名字,世人稱此為——放逐之地。


    一開始,隻是一些罪大惡極的犯人被流放此處,永不得踏入修仙界,後來,惡人們越來越多,他們中出現了一個首領,逐漸建立起了城池,強者為尊,弱者為奴,簡單到剽悍的生存法則。


    這裏有永無止境的燒殺搶掠,同時也有婀娜蛇蠍的淫`女支,這裏是肮髒的地獄,這裏是邪惡的溫床,這裏是亡人的滋養地。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樣的製度下,這方被修仙界遺忘的世界,最終卻憑借著頑強的生命力活了下來,並一年又一年的得以繁衍。


    惡人們喝著美酒,擁著美人,自稱為——世外桃源。


    當真的可笑至極。


    蕭白猛的捏碎手中的沙石,遠處便是蒼茫無邊的沙漠,高大的灰土城牆阻礙住了視線,他望了一眼天,沒有雲,沒有光,沒有黑暗,隻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好似被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遺忘在記憶裏。


    他在石頭上刻下一道杠,而這道杠的前麵,還有上百條劃線。


    第一百三十八天。


    距離他醒來那日,已經有一百三十八天。


    有人在不遠處朝他喊了一聲:“阿白,回去了!”


    蕭白應了一句,戴上灰撲撲的兜帽,將麵容隱藏在陰影裏,緊隨著那少年而去。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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