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道”的胳膊下垂成詭異的姿勢,他的臉上被破碎的冰棱割劃出一道道傷口,裏麵卻並未流出殷紅的血液,而是黑色的霧氣在裏麵蠕動,迅速將傷口愈合。


    他的手中出現一把極煞的劍,似是由萬鬼祭成,隔著很遠蕭白都能感受到裏麵冤魂的嚎哭。


    蕭白不動聲色的問道:“江師兄緣何來此?”他腳步變幻,手中青芒已做出攻擊的姿勢,說話的同時,蕭白身形一閃,劍尖猛的刺向“江書道”的心髒。


    “江書道”竟徒手抓住他的劍,未退一步,蕭白隻覺刺到了一灘爛泥,那手如同軟蟲一般蠕動,黑氣很快包裹住青芒的劍身。


    蕭白一驚,右手翻轉,劍尖挑開那怪物的手,瞬間黑血噴濺。有幾滴濺到他的胳膊上,外衣發出“呲拉呲拉”的腐蝕聲,蕭白心中驚駭,他的皮膚已經感受到了那灼燙的痛苦。


    這怪物遠比他想象的要厲害得多,那腐蝕的黑血似乎還在向下滲透,蕭白幾乎懷疑自己有那麽一瞬間那著青芒的手在抖。


    這地方狹小而幽閉,生死咒圖的威力發揮不出十分之一,反倒會阻礙自己的行動。


    “江書道”手中的劍本不該存於世,這般邪氣的東西,青芒每一次對上都會發出嗡鳴,戾氣順著手臂侵入骨髓。


    蕭白身上多了無數細小的傷口,這些傷口不深,都是邪氣侵入所致,甚至好似在一點一點腐蝕他的血肉。


    “江書道”一手提著劍,手腕迅速幹癟,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長,彎鉤一樣,看一眼便會挖去人的雙眼。


    有什麽從他的手中鑽出,那東西立馬滲入地底,黑影一般的又鑽入蕭白的腳下,一股屍寒之氣從蕭白的腳底直衝腦門。


    蕭白終是不敵。這不僅僅是心智的問題,而是實力的問題。他與江書道之間修為相差太多太多,多到像是十年前他麵對衛殤的時候。


    相差一階已是天與地的差距,好比蚍蜉撼樹,他不過是隻螻蟻。


    他看見江書道的劍尖,上麵還掛著自己的血,血珠從頂端滴落在冰麵上,恍若一朵血色的花瓣。


    黑色的錦靴緩緩朝他走來。


    蕭白想回望一眼,麵前的景色卻開始天旋地轉,他的身子倒在凝冰的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他緩慢而又艱難的眨了一下雙眸,眼皮沉沉欲墜,他定定的望著冰層下晶瑩剔透的裂紋,眼裏最後一絲微弱的螢火也在掙紮中堙滅。


    而後是漫長而孤寂的黑暗。


    江書道嘴角咧開,看上去像是下巴上開了一道口子,他將劍收回劍鞘,彎下身將地上躺著的青年扛在肩膀上,直接消失在這通道中。


    他未曾看見,一張小小的紙片人隨著他的動作從青年袖口滑落,紙片人歪了歪頭,沒有五官的小臉上怔怔的望著青年消失的地方,它忽的抬起頭,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一呲溜就不見了。


    而那方向……正是就在眼前的出口。


    遠處旭日從海麵騰騰升起,火紅的朝陽霞光映染了天際,光芒一瞬間揮退黑夜,明輝萬丈。


    海麵風平浪靜,波光粼粼,仿佛那冰封奇景隻是一場鏡花水月,天亮了,夢也該醒了。


    ——


    落日城出現了一件怪事兒,有人說昨夜晚偶然得見黑暗中天邊白光崩裂,甚至有人睡夢中恍惚聽見幾聲妖獸吼叫,那聲音悠長而震蕩,他們心中隱隱的生出了恐懼的情緒,靈魂都要被攝的離體而出。


    而對於蕭如是他們來說,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發現蕭白已經一日未曾出現了。


    他們晨起的早,自然也聽到了這傳的沸沸揚揚的消息,正想結伴去告訴蕭白他們打聽到的消息,結果敲了半天門裏麵都沒有反應。


    眾人一開始以為他出去了,便沒有在意,那之後蕭如是又去敲了幾次門,都沒有人在。直到時間行至傍晚,石硯青才察覺出了問題。


    他們住處的守衛越來越多,蕭如是敲蕭白門的時候,都感受到幾股視線在自己身上打轉。


    石硯青將發現蕭白消失不見的事告訴蕭如是與小和尚,蕭如是一聽這消息急了,四人連忙在落日城各處尋查蕭白的蹤跡。


    至於蕭白的住處,他們破了那鎖,進去後絲毫未發現奇怪的地方。


    石家兄弟同蕭如是他們找遍了落日城的各個地方,卻依舊一無所獲。


    不過很快,他們便從別人口中得知了蕭白的消息,隻不過這消息不亞於噩耗。


    落日城忽然響起了震徹雲霄的召集號角,一聲一聲,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過去。


    四大仙宗的掌門時隔多日再次出現,他們滿麵凝重,威嚴不語,與他們同行的,還有那些落日城的侍從。


    所有修士漸漸往召集的地點聚集,熙熙攘攘的人擠在一起,吵鬧紛雜,蕭如是他們自然也在其中。待他們看見各門派掌門出現後,瞬間聲音消了下去,隻敢小聲的竊竊私語。


    “這將我們所有人召到一塊兒到底有什麽事兒?”


    “會不會是龍蛋找到了?!”


    “我看不一定,說不定是龍蛋沒找到,還要趕我們回去。”


    滄海生環視了一圈,長髯隨風而動,他麵上一片嚴肅的凝重,上前一步,聲音頗有些痛心道:“數日前,落日城內的龍蛋被盜。而我已與各位掌門查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拔高了聲音,悲痛慚愧道:“同時我們也抓住了偷盜龍蛋的弟子……”


    蕭如是眼神一跳,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與無道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憂慮。


    蕭白至今還未回來……


    滄海生頓了頓,繼續道:“那名偷盜的人,正是我昆侖門下弟子——蕭白!!”


    眾人震驚的嘩然,聲音又開始嘈雜,每個人都在交頭接耳。


    隻有昆侖的弟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們心中不信,可這又從自己門派的掌門口中說出來,由不得人不信……


    蕭如是更是握緊了雙手,她的心被高高的吊起,提高了聲音:“掌門!蕭師兄一直安分守己,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望掌門明鑒!”


    石硯青沉著臉,他一直是溫文爾雅的樣子,此刻麵上卻烏雲密布,他緊跟著道:“掌門!我們要求親眼見到蕭師兄問清楚!蕭師兄實力不俗,完全有實力奪得頭籌,他為何要冒著風險去偷盜龍蛋?這事疑點重重,請各位掌門重新查探清楚,說不定蕭師兄是被人陷害至此!”


    無道雙手合十,目光清明,好似可看透人心,他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在事情未下定論之前,請掌門將蕭師兄放出來。”


    石宴唐巨大的塊頭待在那就是震懾,他聲如洪鍾:“這事我石宴唐第一個不信!望掌門明鑒!”


    隻要一人站出來,剩下的人再出來說話便容易多了,質疑的聲音與嘲諷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我雖與蕭師兄接觸不多,但一直聽過他的傳聞,他不像是會偷盜的人。”


    “這可說不定,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們要求與蕭師兄方麵對峙!”


    “對!當麵對峙!”


    “怎麽說也是我們昆侖的人,再者蕭師兄沒有理由這樣做,我們不相信!”


    “我們要求重新尋求真相!”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基本是昆侖的弟子,百來人聚成一團,同其他門派的人涇渭分明,以蕭如是四人為首,不顧周圍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固執堅決的要求親眼見到蕭白。


    搖光咬了咬嘴唇,忽的站出一步,仰首道:“我瑤池靈女,請各位掌門還事情一個真相!”


    她站出這一步,便再沒有退回去,瑤池眾人你望我我望你,一副她們的靈女已經瘋了的表情。


    從此,她便與瑤池隔了一條永跨不過去的鴻溝。


    隻聽的柔笑一聲,溫潤的男聲緩緩響起,他麵目蒼白,在一眾和尚中間顯得尤為病弱。


    “我溫君柏,與蕭兄弟神交已久,他的為人我多少知道一點。各位掌門不如先將蕭兄弟放出來,也好讓這裏的千名弟子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如此,才可服眾。”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噤了聲音。隨即更加激烈的吵鬧聲響起,他們寸步不讓,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湊熱鬧的,都開始控製不住。


    四位掌門麵色各異,隻滄海生還算正常,他揚了揚手,聲音傳遍所有的耳朵。


    “安靜!”


    他麵上是作為一個掌門的為難與複雜,完美的看不出任何異樣。他道:“我知你們不願相信此事,可事實便是如此。蕭白偷盜龍蛋,並妄圖將其私藏,我們已將其抓獲,人證物證具在!”


    “我滄海生身為昆侖掌門,豈容如此敗類存於昆侖!”


    “蕭白雖不是我親傳弟子,但他卻是我師弟秦九歌的親傳弟子,若論輩分,他喊我一聲師叔。如今我師弟雲遊四方,那便隻能我代替他清理門戶!”


    “三日後!我將於此親自審判蕭白!自此,蕭白便不再是我昆侖弟子!”


    一聲一聲,如同悶雷一般在眾人心頭炸開。蕭白被逐出昆侖,按照滄海生那樣子,三日後必然會在千人麵前懲戒,蕭白能不能活著走出落日城都是難事。


    蕭如是一口腥血湧上來,性子暴躁的她立即要衝上去,卻被無道拉住,她急得要掙脫,石硯青對她搖了搖頭。


    滄海生壓根不給他們見到蕭白的機會,看這場麵,蕭白罪論已定,縱使他們吵的再厲害,在四位掌門麵前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


    他們不會聽這百人的質疑的。


    現在他們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蕭白被關在了哪兒,才能將他救出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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