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龜哥真的是被逼到沒辦法了,才隻能去找我舅舅的。按照時間推算,龜哥和陳老鬼是一輩的人,也和我舅舅是一輩的人,以前肯定也互相認識。不過我沒在龜哥麵前提起過我舅舅,也不知道龜哥和我舅舅關係如何。


    隻是我舅舅行蹤不定,連我都很難找到他,龜哥能聯係到麽?對這一點我很懷疑。


    車子很快駛出我們學校門口的這條街,我以為陳老鬼要把我帶到他的地盤去,或是像上次一樣找個荒涼的地方下手。果然,車子直接朝著郊外開去,路的兩邊都是光禿禿的農田,時不時能看到一座冒著煙的工廠,有好幾次我以為陳老鬼要停車了,結果他並沒有,而是繼續讓人往前開車。


    走著走著,我才反應過來陳老鬼要把我帶到哪去——城裏!


    是的,這路線很明顯就是要到城裏去的,不知道陳老鬼想把我帶到城裏做什麽去?我半坐在車的後備箱裏,陳老鬼、老豬他們坐在前麵始終一言不發。


    我肚子上的血雖然不再流了,可傷口還是讓我疼痛難忍,再加上未知的恐怖和壓抑,讓我覺得渾身都特別難受。雖然之前喝退龜哥他們的時候表現的特別豪邁大氣,但是現在坐在這小小的車廂裏,始終不知道陳老鬼到底要拿我怎麽樣,這種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對我來說真是一種煎熬,猶如度秒如年。


    不過這期間裏,老豬時不時地會回過頭來假裝觀察後方的車輛,其實是趁機看我一眼,知道我沒有事,才會扭過頭去。想到老豬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心裏也稍稍燃起一點希望。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終於進了城。


    不過車子進城以後,並未繼續深入,而是在周邊兜起了圈子,不多時便鑽進一座看上去荒涼無比的工廠。


    一進到這個工廠,我的心都涼了,最終還是來到這種地方了。看來陳老鬼跑了幾十裏地並不是要幹什麽,隻是想盡量遠離一點我們的鎮,怕人來打擾他的行動?


    進了這工廠後,車子停在門口,兩個漢子便把我抬下來,送進了廢棄的大樓裏麵,按照陳老鬼的指示將我放在某個柱子下麵。接著,包括老豬在內的十多個漢子便朝四周散去,似乎是檢查這附近有沒外人,隻有陳老鬼還留在原地,站在我的旁邊抽著煙。


    過了一會兒,那些漢子都回來了,告訴陳老鬼說沒事。陳老鬼嗯了一聲,讓他們看著點我,便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反正打了挺長時間。這期間裏,我就一直躺在地上,四周的漢子也都默不作聲,隻有老豬頻頻看我,眼神裏露出焦急之色。


    腳步聲響起,陳老鬼打完電話回來了,說的第一句話就震驚了現場所有的人:“老鼠的屍體找到了。”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震驚的神色,包括我——當然,我是震驚陳老鬼竟然能找到老鼠的屍體,難道老豬做的不夠幹淨麽?


    一片震驚之中,陳老鬼繼續說道:“屍體是在鎮上的後山挖到的,有個農民想盜墓,恰好挖開了,趕緊就報了警。據反饋回來的消息說,一刀斃命,手段幹脆利落,一看就是圈內人做的,而且身上的錢也沒丟。唉,小峰早就提醒我了,是我沒當回事,我對不起老鼠啊。”


    四周一片沉默,有人輕輕歎了口氣,也有人默默地抽起了煙,現場氣氛猛地壓抑起來。看得出來平時老鼠和他們的關係也還不錯,所以眾人的神情都有一些悲傷。即便關係不咋地,老鼠的死也夠他們震撼了,誰能猜到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所以也有點兔死狐悲之感。


    “你們知道更可怕的是什麽嗎?”陳老鬼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


    眾人都抬頭看向了他。


    “更可怕的是,警察調查出來,老鼠死前最後一次當眾現身是在某個小酒吧裏。那個小酒吧我知道,是老鼠的一個情婦開的,不過他很少過去那邊,所以算是一個秘密場所。對方既然能找到那去,說明還是比較了解老鼠的,而且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


    陳老鬼沒有再說下去,而現場眾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老鼠是被自己人幹掉的,而且地位還不低,否則不會知道老鼠的秘密,更不會不聲不響地就把老鼠帶出酒吧。


    這個說法讓眾人都緊張起來,各個左看右看,開始互相打量對方,似乎在猜測誰是內鬼。現場的氣氛頓時有點躁動不安,不止一個人嚷嚷起來。


    “你看我幹嘛?”


    “我又不知道老鼠還有個情婦!”


    “你他媽再看我,信不信老子把你腦袋擰下來。”


    眼看著眾人都快因為這個問題起內訌了,陳老鬼突然暴喝了一聲,眾人紛紛安靜下來。陳老鬼朝著我走過來,邊走邊說:“你們亂什麽,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話說完,他也走到了我的身邊,然後抬起腳狠狠朝我的手背踩了下去。隨著“哢嚓”一聲清脆的響,我的慘叫聲也瞬間彌漫在這荒廢的大樓裏麵……


    疼,是真的疼,鑽心的疼,疼到撕心裂肺,疼到肝膽俱裂。人都說十指連心,這句話一點都沒有錯,古代有種刑罰是拔指甲蓋,能活活把人疼昏過去。我這還好一點,是陳老鬼直接踩上來的,可也疼得差點讓我昏過去了。


    我的慘叫聲持續了一陣子,才慢慢地低了下來,陳老鬼的腳慢慢挪開,我看到我的手已經腫得老高,估計裏麵的骨頭都斷了。我的整條胳膊都發著抖,冷汗也從額頭上森然滴下,喉嚨裏持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陳老鬼蹲了下來,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看著我,說:“外甥,告訴我,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


    我忍著手背上傳來的劇痛,顫抖著說:“叔,我真不知道是誰,其實我從來都不打算和你做對,之前我雖然占了好多地盤,但那隻是想過過老大的癮,從來沒想過要對您怎樣。至於老鼠,那天晚上我是打敗了他,但我也不敢對他怎樣,所以就讓他走了……叔,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放過我吧。”


    我渾身都發著抖,語氣也卑微到了極點,一方麵是出於本能地害怕,另一方麵也不想把老豬供出來,所以也故意裝成這麽窩囊的樣子。


    但,這樣的我明顯騙不過陳老鬼,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外甥,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接著他又站起,朝著我另一隻手狠狠踩了下來。


    同樣的慘叫聲再次響起,這次疼到我眼淚都擠出來了,我的身體因此都蜷縮起來,喉嚨裏也傳出了隱隱的哭腔,但是嘴裏仍在哆哆嗦嗦地說著:“叔,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的哭聲並未贏取陳老鬼的絲毫信任,他還是微微搖著頭,說:“外甥,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陳老鬼又蹲下身,抓住我的頭發狠狠朝著地上磕去。砰砰砰、砰砰砰!幾下過後,我便已經頭昏目眩,腦袋裏麵就好像煮著一鍋粥,眼睛前麵都是一團模糊的影像,耳朵裏麵也嗡嗡嗡直響。我聽到陳老鬼又在我耳邊說:“外甥,現在肯說是誰了嗎?”


    “不……不知道……”我努力地擠出這幾個字。


    陳老鬼又輕輕歎了口氣。


    “好吧。”他說:“從現在起,我會一根根切斷你的手指頭,直到你肯說為止。”


    我暈暈乎乎的,看到陳老鬼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柄匕首,並且已經按住了我的手,顯然要準備做了。陳老鬼連人都敢殺,切根大拇指又算得了什麽,所以我一點都不懷疑他會真的下手,這也讓我更加的恐懼了,拚命地擠著幾個字:“不要,不要……”


    “那你到底是說不說?”


    “……”我的喉嚨裏隻傳來一陣陣的咕嚕聲。


    “唉。”


    陳老鬼歎了口氣,便把匕首對準了我的手指。我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這份無法想像的痛苦,但心中始終堅持一個想法,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老豬給供出來!


    “大哥,別折磨他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怎麽?”陳老鬼回過頭去。


    我的意識雖然模糊,可也聽得出來這是老豬的聲音,一顆心也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來,老豬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切手指,難道他要自己站出來承認了?


    不,我不希望那樣,如果老豬真的承認,那他一定會被陳老鬼給殺了的。而到那時,陳老鬼一樣不會放過我,到頭來不過是多死一個人而已,還不如我硬扛著就是不說,這樣還能將他保全下來!


    我躺在地上,眼睛卻看著老豬,雖然我沒有使任何眼色,但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老豬的聲音響了起來:“沒什麽,就是覺得折磨他也沒用,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小子挺硬的,之前老龜他們都要為他擋搶了,他都能硬生生給攔回去,難道現在就能讓他鬆口?最後把他折磨死了,也沒套出那個人來,反而讓咱們人心惶惶、彼此猜疑,這又是何必呢?”


    “嗯……”


    陳老鬼點了點頭:“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看,不如直接殺了他吧。”


    老豬說道:“既然問不出來,索性就別問了,您就跟大家夥說,不管是誰做的,以後都不計較了,希望這人吸取教訓,別再幹這樣的事了。這樣一來,他肯定對您感恩戴德,從此絕對忠心耿耿,您說呢?”


    “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陳老鬼滿意地點頭,接著將手裏的刀當啷一聲丟到老豬腳下:“成,那這事就由你來辦吧。”


    “好。”


    老豬毫不猶豫地彎腰撿起匕首,接著朝我慢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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