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到了元朗會動手,但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的動手,甚至在幹掉我之前,就迫不及待地向陳小練下手了。顯然,元朗覺得我已經是甕中之鱉,而陳小練的利用價值也已經耗光,所以才先除陳小練,接著再除我,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


    在陳小練倒下去的瞬間,現場立刻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是蜘蛛男。身為陳小練左膀右臂的蜘蛛男,顯然也沒想到這一幕的發生,他大叫一聲,便撲向了陳小練,大呼著陳小練的名字,問他怎麽樣了。


    陳小練雖然沒死,但是也受了重傷,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隻是顫顫巍巍地把手舉起,朝著我的方向伸過來,似乎在向我求救。他的眼神裏,也布滿悔恨和慚愧,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現在的我,尚且都在重重包圍之中,又怎麽救得了他?


    陳小練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背部的鮮血不斷湧出,人也如風中的樹葉一般顫抖,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憤怒。蜘蛛男跪在陳小練身邊,不斷大叫著、狂呼著,給這本就氣氛壓抑的小巷子更增添了幾分恐怖。陳小練艱難地回過頭去,惡狠狠地瞪著身後的元朗,滔天的恨意從他眼神之中迸出,恨不得要將元朗當場大卸八塊,可惜他就算是一條龍,也成了一條受傷的龍,完全爬不起來了。


    “我殺了你!”


    蜘蛛男突然暴喝一聲,瘋狂地撲向元朗,揮舞著亂拳砸了過去。這一瞬間,蜘蛛男爆發的勇氣讓我都咋舌不已,在我印象裏他一直都是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沒想到也有這樣剛勇爆裂的一麵,倒讓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隻可惜他在元朗麵前,也不過是蚍蜉撼大樹而已,他的拳頭甚至還沒砸到元朗的臉上,元朗兩邊便有數個黑影竄出,舉起手中利器劈了下去。沒有任何意外,在數聲慘叫之中,蜘蛛男便倒在了陳小練的身邊,甚至比陳小練受的傷還重。


    陳小練推著蜘蛛男的胳膊,有氣無力地叫著:“劉定軍、劉定軍!”


    蜘蛛男渾身血汙,仍舊艱難地抓住陳小練的手,悔恨的眼淚從他臉上緩緩滑落,氣若遊絲地說:“小練哥,對不起,是我判斷錯誤了,王巍他是個好大哥,沒有咱們想的那麽不堪……”


    “別說了,別說了……”陳小練也流出了悔恨的眼淚,他抱住蜘蛛男的頭,兩人相擁而泣。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的心中也忍不住一酸,我也是有兄弟的,當然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滋味。當年我被老龜“背叛”的時候,也曾和樂樂、楊帆他們相擁而泣,那是我們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刻,還好身邊仍有不離不棄的兄弟陪伴。陳小練是幸運的,起碼還有蜘蛛男這樣忠肝義膽、願意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就算今夜是死,也不枉白走這世上一遭了。


    隻是在元朗的眼裏,並沒有因為這種兄弟之情而有絲毫感觸,他舉起手中的藏刀,麵色麻木地跨過奄奄一息的陳小練和蜘蛛男的身子,緩緩朝我走了過來,兩邊的人也如湧動的潮水一樣慢慢卷來。


    “王巍,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嗎?”元朗的聲音冰冷,手中的藏刀閃著寒光。


    “有。”我說。


    “哦?”元朗站住腳步,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說看。”


    “把你引出來,可真不容易啊。”我歎著氣。


    “什麽?!”元朗的麵色一變,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對。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因為在我的話音落下之後,巷子兩邊便傳來更加雜亂、劇烈的腳步聲。聽聲音,宛若千軍萬馬,又如九天轟雷,震得整個巷子似乎都在顫抖不已,就連天上的月亮都被嚇得躲進了雲裏,使得這條本就昏暗的小巷子變得更加沉悶、壓抑。


    “怎,怎麽回事?!”元朗的臉上呈現出幾分慌亂,兩邊的人也都紛紛麵露錯愕,驚恐地來回望著。就連身受重傷、躺在地上的陳小練和蜘蛛男,也震驚地抬起頭來看著兩邊的情況。


    “很簡單,因為我早就知道你和陳小練私下有聯係了。”


    我抬起手,指著地上的陳小練說道:“他那個所謂的女朋友,其實是你場子裏的一個雛雞,沒錯吧?我不知道是他聯係的你,還是你聯係的他,但我知道你們已經攪在一起了,我一次又一次地給陳小練機會,又不厭其煩地教育他、教導他,就是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浪子回頭。可惜的是,他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當然,我做了兩手準備,我知道如果你要動手的話,今夜就是最好的機會,所以也提前安排了人始終守在我的附近。”


    在一片紛雜的腳步聲中,我耐心地給元朗解釋著。


    其實陳小練的那個女朋友,我一開始還真沒把她當回事,隻是後來陳小練綁架了豺狼的幾個兄弟,主動向我們提供消息的是她之後,我才對她起了一點疑心,並且委托豺狼查了下她。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她是元朗的人。大概元朗也沒想到,我會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女生產生好奇心,這就要歸功於我濃重的猜疑心了,在經理過無數的事情之後,我本能就對出現在我身邊的人不太信任,想走入我內心成為我的兄弟,更是難上加難。


    知道這件事後,我並沒有聲張,因為陳小練已經被我趕走了,如果他投靠元朗,那也是我沒辦法的事情。直到今天晚上,陳小練突然有了蹤跡,我一方麵想要把他拉回來,一方麵也對他有著防範心;我當然有能力一開始就把人叫出來的,但我還是想窺探清楚陳小練真正的內心,所以才有了後來和現在的一幕。


    其實和幹掉爆獅的時候一樣,我完全沒必要跟元朗解釋這麽多的,讓他和爆獅一樣帶著迷茫和不解死掉也好,死了也不讓他做個明白鬼。而我之所以要說這麽多,本質上還是說給陳小練聽的,我希望陳小練能夠明白,我沒有他想的那麽愚蠢,更沒有他想的那麽齷齪。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當然說到底,還是因為陳隊長,陳隊長待我恩重如山,陳小練就是犯下滔天大錯,我也不能真的把他逼入死路。


    在我說完之後,我的人也迅速來到兩邊,反而把元朗的人團團包圍起來。元朗是來偷襲我的,所以並沒帶多少人,也就幾十個而已;而我們的人卻是他的兩倍、三倍。


    今天晚上,元朗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巍子,我們來了!”


    “巍子,你還好吧?!”


    兩邊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是李愛國、樂樂、花少、豺狼他們。既然今天要滅元朗,大家當然全軍出動——最起碼的,精銳部隊都來了。


    局勢在一瞬間就遭遇到了反轉,剛才還無比囂張得意的元朗,頓時變得冷汗涔涔。他看著兩邊幾乎看不到頭的人群,眼神都變得暗淡無光了,顯然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處境,硬著頭皮衝我說道:“王巍,我敗了,你放我走吧,從此之後我就退出羅城,再也不在你麵前出現了。”


    說實話,如果這是在學校裏,我的對頭和我這麽說話,我還真有可能放過對方一馬。但是現在不行,這是在社會上,大家都是道行不淺的老妖怪,誰都知道“斬草必除根、否則禍無窮”的道理——雖然我出道沒多長時間,可是在老龜、李愛國、我舅舅等人的熏陶下,我早就變得冷血無情了,怎麽可能放過元朗呢?


    今天我要是將他放走,無異於放虎歸山,給我、以及我們都帶來巨大的安全隱患。所以我搖了搖頭,說道:“元朗,你何必再求情,你既然踏上這條路來,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的結果。”


    我的聲音充滿冷漠,元朗知道求饒是不可能了,當即麵色一轉,又變得寒意森森:“王巍,難道你還沒想明白嗎,無論你今天是贏是輸,最終你都必敗無疑!就算你今天把我滅了,成為羅城地下世界的主人,難道你覺得李皇帝會放任不管嗎?連我都看得出來,你這麽做的目的是想救你舅舅,難道李皇帝會看不出來?你離這個位置越近,其實就越危險!到頭來,你會和你舅舅一樣的下場!”


    元朗這一番話無疑戳中了我的內心,其實他說的道理我全部都懂,我的勢力越大、名頭越響,就越會引起李皇帝的注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等我一統羅城的那天,也必然會是李皇帝向我下手之日,這件事情哪怕就是局外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如此,我的心中依舊毫無懼意,因為拿下羅城,是我爸讓我這麽幹的,我相信我爸一定有他的安排,他不會將我這個兒子置於危險之地。所以我惡狠狠地說道:“你少廢話,與其關心我將來怎樣,不如想想自己今天會怎麽死吧!”


    這一句冰冷無情的話語,徹底撕裂了元朗想要逃生的想法,他的麵色一下猙獰起來,眼睛也變得通紅無比,突然大吼著道:“大家一起上,別管兩邊有多少人,先把王巍拿下再說!”


    說完之後,元朗便舉起手中藏刀,像頭蠻牛一樣朝我橫衝直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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