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隨著戴九星一聲高亢的喊叫,外麵那些荷槍實彈的刑警,紛紛把手裏的微衝舉了起來,對準了還處在激動中的尖刀隊。這一變化來得實在太快,別說我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尖刀隊眾人也一個個都傻眼了,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誰也想不清楚剛才還熱情似火的戴九星,怎麽頃刻間就刀兵相見?


    霎時間,現場靜悄悄的,隻有颼颼的冷風不斷吹過。


    “哢嚓”一聲,我的手上多了一副銀色的手銬。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又回過頭去看著站在車外的戴九星,迷茫地說:“戴局,什麽意思?”


    戴九星冷笑一聲:“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我認認真真地說著,目光裏的殺氣越來越盛,身體也因為憤怒而開始顫抖。


    戴九星哼了一聲:“你和紮西進行非法毒品交易,並且黑吃黑發生了一場惡戰,被我們給抓了個現形,人證物證俱在,難道事實還不夠清楚嗎?”


    我的拳頭一下握緊,死死咬著牙說:“戴局,你這麽做事,就不怕遭天譴嗎?”


    戴九星挺直脊背,冷冷地說:“維護社會治安是我們的基本責任,像你這種壞事做盡的惡魔,早該被抓起來了!”


    我明白了。


    原來,戴九星早就做好了過河拆橋的打算,雖然他視紮西這種毒梟為眼中釘,但我們這種危害社會治安的爛仔在他眼裏同樣是肉中刺。我們和紮西兩邊相拚,在他看來是狗咬狗,正好可以漁翁得利,好好地玩了出一箭雙雕!


    可笑啊,我們竟然以為自己是為國出力,得勝歸來還以英雄自居,豈不知在人家看來,我們隻是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我們殺了紮西叫黑吃黑?


    差得遠了,戴九星這才叫黑吃黑,而且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既破獲了一批販毒集團,還逮捕了一群社會上的爛仔,繳獲毒品、現金無數,簡直堪稱教科書級的破案過程!


    我恨恨地看著戴九星,我簡直沒有想到身居要職、身居高位的他,放到整個省內都赫赫有名的高級領導,竟然能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來!他和鄭朝宗一比,簡直連提鞋都不配,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如果戴九星在其他場合抓我,打架也好聚賭也好,那我也就認了,還算他戴九星是條漢子。可是呢,他利用我來幹掉紮西,美名其曰是警民合作,戰前假惺惺,戰後撕破臉,堪稱省城第一偽君子,就連號稱假情假意的馮天道都比不上他!


    也怪我眼拙,竟然沒有看出他的陰謀,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樣一位正氣凜然的高級領導,還能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生孩子沒屁眼的事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將戴九星給大卸八塊,可是腦袋邊上還有一支手槍頂著。我無話可說,隻能認栽,可這是我一個人犯下的錯,卻要連累尖刀隊的眾人,讓我於心何忍!尖刀隊首次跟我出征,事情辦得既漂亮又利索,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褒獎他們,卻將他們拉到了這個黑暗的大坑裏麵,我這個老大當得真是丟死人了!


    因為現場十分安靜,車外,被眾多刑警包圍著的尖刀隊成員,也聽到了我和戴九星之間的對話,大家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個個同樣咬牙切齒、恨恨地盯著四周那些刑警,也有部分兄弟腿肚子開始打顫,他們不怕和紮西的人拚命,卻害怕被條子抓進大牢裏去。


    而戴九星,卻是十分得意,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顯然很得意自己的這次傑作。單手一揮,那些刑警便一哄而上,紛紛把我們的人按倒在地,並且上了強製手段,有脾氣不好的已經罵了起來,直斥戴九星是個卑鄙小人。戴九星卻充耳不聞,該幹什麽還幹什麽,雙手得意地叉在腰上走來走去。


    看著尖刀隊的兄弟一個個被上了手銬,還被分別押進車裏,我的心中當然疼痛難當,滿臉愧疚地看著他們。甚至,那些還活著的紮西手下,在看到這種情況之後,還哈哈大笑起來,直說我們活該。


    是啊,真是活該,他們罵得一點沒錯。我們本來就是一幫爛仔,做點爛仔該做的事就行了,打打架、賭賭博、玩玩女人、洗洗桑拿,幹點什麽不好?結果偏偏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和人家警方合作共同打擊毒販——走遍天下,也沒聽說過真心和老鼠合作的貓啊!


    老鼠的結局,遲早是要被貓吃掉的啊。


    在道上行走,我從來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想騙過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為什麽麵對所謂的公職人員,我就對他們無條件的信任了呢?難道他們一張正義的皮,就一定會有一顆正義的心嗎?


    隻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


    看著兄弟們一個個都被抓起,我的眼圈都紅了起來,自責和懊惱充斥心間。未能準確判斷局勢,就是我這個當老大的錯,這個鍋給誰都沒法甩。我忍不住衝著外麵高聲喊道:“兄弟們!”


    無論是已經被押上車的,還是剛剛被拷上手銬的,此時此刻都紛紛回過頭來看我。


    我紅著眼睛,衝著他們繼續吼道:“對不住了!”


    四周一片靜默。


    “峰哥,你沒做錯,錯的是他們!”飛刀陳突然大喊。


    “對,我們沒錯,我們問心無愧!”


    “是他們做事不地道,條子就沒一個好東西!”


    “我們拚死拚活地殺了紮西,最後卻換來這個結果,我們何錯之有!”


    “峰哥,我們沒有怪你……”


    聲音此起彼伏,每一句話都溫暖著我的心,我能有這幫兄弟,真是死而無憾。我低下頭去,溫熱的眼淚滾落下來。


    “把他們都押上車!”戴九星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戴局,戴局!”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喊叫突然響起,是旺哥跑了過來。旺哥麵露慌張,來到戴九星的身邊,緊張地說:“這是怎麽回事,不能這樣做啊,王峰他們可是受了咱們的委托才……”


    “小旺啊……”


    不等旺哥說完,戴九星就阻止了旺哥繼續下去,並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麵:“我做事,自有我的想法,你擔好自己的職責就行了!”


    “戴局……”旺哥微微搖著頭,一臉的憋屈和無奈。


    而戴九星卻不再理他,繼續指揮著現場的刑警,並囑咐眾人一定要小心點,說我們是一群特別危險的人物。


    旺哥趴在車門邊上,紅著眼睛對我說:“王峰,這事我確實不知,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你相信我!”


    之前,我還以為旺哥是和戴九星串通一氣的,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看著他誠懇的臉,我重重點了點頭,說好,我等著你!


    現場很快就被清理幹淨,紮西殘餘的手下,以及我們這幫人,全被押上了車。戴九星也坐上了車,並且就坐在我的身邊,還對一邊的警察說道:“一定要看好他,這可是個‘內勁’高手,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旁邊用槍指著我的警察重重點頭,說戴局,你放心吧!


    車子開始往回返,轟隆隆的車隊行駛在山野之間,浩浩蕩蕩、蕩氣回腸,紅藍相間的霓虹燈和尖銳的警笛聲劃破整片夜空,看上去無比的威武霸氣,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並投來充滿敬意的目光。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維護社會治安的守護神;可是在我看來,卻充滿了無比的諷刺……


    很快,車隊就來到省公安廳的大樓前麵。


    一噸毒品、巨量現金、數條人命,再加上紮西這群窮凶極惡的毒梟,還有我們這幫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無論放在哪裏都是大案、要案,所以連夜就開始審理。


    我們一幫人被分散開來,各自做著審訊和筆錄。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就是要將我們往“購置毒貨”和“黑吃黑”上麵引,但我堅信旺哥一定會來救我,所以始終堅稱自己是受了戴九星的委托,才去和紮西做交易的,就連那筆錢都是戴九星給我準備的。


    他們用盡各種手段,不讓我睡覺,不讓我吃飯,用大燈晃我的眼,也不能讓我改變半點說辭。


    審理過程一度陷入僵局。


    “人證物證俱在,不管他怎麽狡辯,也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先移交到拘留所裏去吧。”三天之後,戴九星下了命令。


    於是,我又被轉交到拘留所裏,而且待遇相當不低,還是個單間。


    我仔細研究了一下,憑我的能力,逃離這裏不是問題。但我不能逃,我是清白的,我必須要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旺哥說會救我,我相信他會動用蜘蛛的力量,省城就沒有蜘蛛擺平不了的事!


    還有,就算我逃了,我的兄弟們又怎麽辦?


    於是我踏踏實實地住下來,靜靜地等待著旺哥的消息。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


    這一天,沒有把旺哥等來,卻等來了另一個讓我意外的人物。這個人,就是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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