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不上等電梯,沿著樓梯一路往上狂奔。


    剛到五樓,就聽上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正好和一人打了個照麵。


    “王宇!”


    “是你?!”


    王宇愣了一下,隨即向我撲了過來,攥著一把廚房用的尖刀就朝我胸口紮。


    我急忙側身閃避,抬腳把他踹開。


    王宇被踹的趴在欄杆上,頓了頓,猛然回過身。


    我混身一激靈。


    他的臉竟變得無比扭曲猙獰,眼珠子也變成了暗紅色,臉上更是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黑氣。


    看到他鬼一樣的臉,我猛然想到一個人——野郎中。


    難道這小子也會養鬼?


    不等我多想,王宇再次揮刀向我砍了過來。


    我狠狠一腳蹬在他肚子上,順勢用沒來得及收起的小刀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啊……”


    王宇慘叫一聲,尖刀脫手,竟然倒在樓梯上蜷縮成一團,像發羊癲瘋一樣的劇烈顫抖起來,臉上的黑氣也在瞬間消散不見。


    “徐禍。”


    “趙隊!”


    趙奇喘著粗氣走下來,左臉被劃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半邊臉都被血蒙上了。


    我上前仔細看了看,長出了口氣說:“還好傷得不深,應該不用整容。”


    趙奇斜了我一眼,拿出手銬把王宇銬了起來。


    王宇像是緩了過來,瞪著我厲聲問:


    “你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能破我的法?!”


    果然,他就算不會養鬼,也是會邪法的,否則也不能輕易把趙奇這個老牌刑警弄的差點喪命。


    我冷眼看著他:“是你把邱明推下樓的?”


    “你怎麽知道?”王宇反問。


    我點點頭,有了這句話,總算是能給邱明一個交代了。


    王宇見我不說話,眼珠子轉了轉,“你是陰陽先生?是邱明那個死胖子找你來對付我的?”


    我已經沒有再和他說話的興趣了,隻是冷冷的說了一句‘陽間有陽間的法律,陰間有陰間的規矩,做了惡,總歸是逃不掉的。’


    直到被押上警車,王宇都一直死死的瞪著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過後沈晴告訴我,王宇對害死邱明供認不諱。


    推邱明下樓是因為邱明撞破了他和呂桂芝的奸`情。


    把呂桂芝推下樓,則是因為呂桂芝發現他和別的女人有染。


    她的最後一句話,把我嚇得猛一激靈。


    她說:呂桂芝懷孕了,從那麽高摔下來,孩子竟然沒事。


    我一下就想起了在醫院做的那個夢……


    晚上回到家,我把小刀和兩枚桃符拿了出來。


    “張喜,你給老子出來!”我大聲喊了一聲。


    我心裏的謎團實在太多了,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見沒有動靜,我拿起小刀站起身:


    “你狗日的再不出來,老子就把這破刀丟馬桶裏!”


    還是沒動靜。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作勢要往廁所走,剛邁出一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別,別,別衝動!”


    我猛然回頭,卻不見人影。


    這不是張喜的聲音,這聲音是……老丁!


    “老東西,你終於肯說話了!給老子死出來!”我氣不打一處來。


    “唉,我要是能出的來就好了。”


    我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驚愕的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那塊刻有‘福’字的桃符裏傳出來的!


    “你在桃符裏?”


    老丁又歎了口氣:


    “唉,就算是吧。或者說,我本身就是桃符。”


    我坐回沙發,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茶幾上的一把刀和兩枚桃符。


    半晌,沉聲問道:


    “你當初為什麽要害我?”


    “我想奪你的肉身。”老丁倒是回答的幹脆,隻是語調顯得十分苦澀。


    我更加來氣:“我幫你摔盆送終,你卻想害我?”


    “嗬嗬,我已經自食惡果了,還有再追究的必要嗎?”


    “可我需要一個解釋!”我大聲說。


    老丁苦笑:


    “那天是我大限之日,我怎麽都沒想到,你會去到陰間。一時起了貪念,才騙你替我摔盆……”


    “陰間?”我猛然想起在老槐樹下做的那個怪夢。


    “是,沒有什麽槐園村。你那天見到我,是在小桃園村,隻不過那不是陽間,而是陰間!”


    “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去陰間?”我額頭滲出了冷汗。


    老丁幹笑兩聲:


    “你本就是煞體陰身,再加上百年老槐的陰氣,自然就生魂離體,去到陰間,在我死後見到了我。


    煞體陰身對於陰魂和有道行的妖邪來說,都是難得的寶貝。我當時見你帶著兩個難纏的凶煞,以為你命不久矣,我就想,與其便宜那兩個凶煞,不如我來得這個便宜。


    我哪裏想到,你……你居然是九陰煞體!我也是瞎了心了,一時的貪念落得如今這般田地,也是我罪有應得吧。”


    “到底什麽是九陰煞體?”


    我不止一次聽人提到這四個字,實在是疑惑到了極點。


    “煞體陰身是身為陰、後生煞;九陰煞體卻是身為煞、再生陰。說的直白點,就是天生的惡鬼凶煞之身。”


    說到這裏,老丁又歎了口氣:


    “那時你在我店裏,陰差對你視而不見,我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隻是被豬油蒙了心……”


    我揉了揉太陽徐,問:“張安德又是怎麽回事?”


    老丁冷笑:


    “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對我知根知底,那天在靈堂上,他已經看出了我的用意,知道我如果不能遂願,就會變成惡鬼凶屍。他本來有辦法破解,但他不願意損耗修為,所以推波助瀾,讓你擔當禍事。


    嗬嗬,他也沒想到你是天生煞星,以為可以置身事外,沒想到報應不爽,不但被吊死鬼找了替身,還落得屍骨不全。”


    “嗬,所以他不甘心,才會在我哥們兒的靈堂作妖害我。”


    “不不不,這你可冤枉老張了。張喜在九月陽桃上吊死,變成了陰陽紅衣,他的屍身也吸收了日精月華。魂魄離體,如果屍身不能及時毀去,不光會變成凶屍,魂魄更會變成厲鬼。老張那麽做,隻是想贖償罪孽。”


    “這把小刀又是怎麽回事?那天你為什麽要騙我用刀傷方剛的鬼魂?”我問。


    “陰陽刀不可擅用,如果沒有用刀的能力,卻用陰陽刀傷了鬼,就會被陰陽刀反噬,那時你的九陰煞體就會被破掉……”


    “你就又能奪我肉身了。”


    隨著一個個謎團的解開,我心情輕鬆不少。


    “陰陽刀……”我拿起小刀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問老丁:


    “這把刀到底有什麽特別?你是怎麽得來的?”


    老丁似乎也鬱悶稍減,抬高聲音說:


    “世間流傳:劊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見、紮紙人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這四門都是有很深門道的。


    劊子手的刀是大凶大煞;仵作的眼睛可通陰陽;手藝高明的紮紙匠人可以用紮紙令逝者還魂;二皮匠縫屍、起屍更是一絕。


    世人隻知高明的仵作可見陰陽,鮮有人知道仵作的刀也是有門道的。這把刀,便是能夠通達陰陽兩界的陰陽刀!”


    “仵作的刀?”


    “對,仵作,現代人也叫做法醫。”


    我身子劇烈一震。


    老丁說:“你是法醫,陰陽刀交托給你,也算是適得其主。你以前不能用這把刀,是因為你不能真正的通達陰陽,現在你和昆侖鬼玉息息相關,已經開了鬼眼,應該能夠看到福禍牌上的陰陽刀譜了。”


    “陰陽刀譜?”


    我拿起刻有‘福’字的桃符,反過來一看,背麵果然多了一些規整的字跡。


    開鬼眼……


    難道說我在醫院看到鬼老太和時運高低沒關係,而是因為那塊鬼頭玉?


    這一夜,老丁沒再開口。


    整整一晚,我都在查看兩枚桃符後的陰陽刀譜,以及桃符的用法。


    我是陰倌,也是法醫……徐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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