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猛一咯噔,這他娘的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穿著道袍都撞鬼呢。


    雖然看不清那東西的樣子,可是從眼中透出的幽光看來,那分明是什麽野獸。


    老林子裏野獸諸多,會爬樹的卻屈指可數……


    我咬了咬牙,爬起身,一邊拉著潘穎緩步向前走,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側後方的動靜。


    走了一段,回頭偷眼一瞄,見那爺台沒跟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潘穎同樣也看到了那雙眼睛,問我那是什麽。


    我讓她先別多說,眼下緊要的是找著瞎子和竇大寶,弄清兩人在搞什麽鬼。


    緊走了一陣,剛轉過一個彎,一旁的樹後猛然伸出一隻手攥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能的一翻手裏的刺馬爪,就要刺向那隻手,卻聽那人低聲“噓”了一聲。


    眼見那人從樹後轉出來,我氣得差點沒給他一腳。


    居然是竇大寶!


    潘穎剛要張嘴,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噓,別出聲,跟著我走。”


    竇大寶小聲說了一句,朝我使個眼色,轉過身像隻大耗子精似的縮著兩隻手躡手躡腳的往前走。


    想起剛才陰瞳傳來的感應,我不敢怠慢,提起十二分的戒備跟在他後麵。


    轉過一棵粗壯的水曲柳,竇大寶驀地停住了腳步,抬起手示意我往前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的心猛然就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躥上了頂門心。


    就在離我們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兩棵參天的紅鬆中間,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先前看到的那些鬼胡子,正一個個低著頭,排著隊往裏走。


    隊伍的最後方跟著一人,那人也低著頭,手裏卻捧著一樣東西,赫然就是劉瞎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山洞的兩邊,竟然各站著一個身高足有一丈開外的人。


    因為是臉對臉站在洞口兩側,再加上距離遠,無法看清這兩人的樣貌,就隻見兩人如傳說中的巨人般高大魁梧,各頂著一個簸箕那麽大的腦袋。


    更詭異的是,左邊一人的頭頂像是頂著一顆綠寶石一樣,散發出慘綠色的光芒,這光芒不足以讓我們看清他的樣子,卻把那山洞照的十分幽深。


    看著這詭譎的一幕,就連話最多的潘穎也下意識的用兩隻手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喘。


    看著胡子隊伍隨著魚貫進入山洞而縮短,瞎子卻還在低著頭跟著往前走,我有點急了。


    剛想問竇大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忽然就見瞎子前麵一個身材高瘦的漢子轉過身,似乎小聲跟他說了句什麽。


    瞎子朝那人點點頭,竟轉身朝這邊走來。


    可剛走了十多步,他就猛地停在了原地,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瞪圓眼睛驚恐的看著這邊。


    先前和他說話那人原本是跟著隊伍往前走的,這會兒也像是有所察覺,轉眼朝我們這邊看來。


    隻看了一眼,他突然就揮舞著手臂大聲喊了起來:


    “快!快走!前麵的快點走!跑!!!”


    他的聲音急切中帶著恐慌,感覺就像是被官兵‘包了餃子’一樣。


    “二當家的,咋回事兒啊?”隊伍裏一個粗憨的聲音問道。


    “問你娘的頭!快點進去!”


    先前那人越發焦急,竟破口大罵起來。


    瞎子僵在那裏好半天,忽然慢慢抬起手,朝著這邊指了指。


    “他幹啥?”竇大寶一頭霧水的小聲問。


    看著瞎子的奇怪動作,我心裏猛一緊,一手拉著潘穎,胳膊攬著竇大寶側過身一點點的往邊上靠。


    當我偏過頭,看清後方的情形時,渾身的血都涼了。


    就在我們身後不到五米遠的地方,竟然站著一個四足長毛的胖大家夥。


    這家夥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兩個鈴鐺,透著幽綠妖異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


    順著它的目光延續下去,正是瞎子僵立的所在。


    感覺竇大寶和潘穎的身子都在不住的打顫,我摒著氣慢慢把棉手套摘了下來,緊了緊手裏的刺馬爪。


    可是在這無聲尾隨而來的煞星麵前,巴掌大的刺馬爪子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瞎子竟然像是嚇傻了,除了剛才指那一下,就一直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瞪著眼睛,像是在和那家夥對峙似的。


    我看得心驚肉跳,心說這貨平時比猴兒還精呢,今兒這是怎麽了,被豬剛鬣上身了?


    身後這無聲的尾隨者可不是傻麅子,而是山貓,是山裏的二大王。這家夥雖然不及虎豹凶猛,卻是狡猾凶殘,更有著貓科動物極端敏捷的反應。


    顧羊倌一輩子牽羊憋寶,到頭來卻在這二大王身上吃了大虧。


    就憑瞎子那小身板兒,還想赤手空拳和它一決高下?


    正當我對瞎子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山貓忽然弓起後背,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我是真急了,想扯開嗓子提醒瞎子躲開那裏。


    可是沒等開口,那山貓子就像是離弦的箭一般,猛地向瞎子躥了過去。


    我咬著牙橫下撲上去,揮起刺馬爪就往半空中的山貓刺去。


    可雙方的速度根本沒有可比性,我連山貓的毛都沒沾上,它就已經躥到了瞎子跟前。


    “二當家的,我盡力了!”


    瞎子突然大聲喊著,雙手抱著腦袋撲在了雪地上。


    見山貓去勢凶猛,我不顧一切的追了過去。


    可下一秒鍾,卻出現了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山貓到了瞎子跟前,竟對他視如不見,速度絲毫不減的朝著山洞的方向躥去。


    直到瞎子喊我才反應過來,他之所以站在那兒不動,不是因為嚇傻了,而是在替那些胡子打掩護。


    這會兒那隊鬼胡子大多數已經進了山洞,隻有那個被稱做二當家的漢子和另外兩個胡子還沒進去,再就是洞口兩側的巨人兀自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眼看山貓撲至,二當家急著一腳踹在一個回頭向這邊張望的胡子屁股上,跟著往山洞裏一撲,接著就聽洞裏傳來他的聲音:


    “謝了兄弟!”


    喊聲未落,山貓已經躥到了左邊那個‘巨人’的頭頂,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了那綠寶石般的光源。


    就在綠光被吞噬消失的瞬間,‘巨人’守護的山洞竟詭異的消失了。


    耳畔似乎還索繞著二當家的聲音,山洞卻是切切實實的消失不見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從一開始,山貓的目標就是‘巨人’頭頂的綠光。


    而先前陰瞳傳來的強烈反應,這會兒也不複存在了,想來多半也和那古怪的光源和邪異的山洞有關。


    山貓目的得逞,攀在巨人頭頂朝著這邊看了一眼,轉過身一個縱身飛撲,遁入山林不見了蹤影。


    隨著它的遁走,強烈的壓迫感消減過半。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瞎子身邊,見他還把羅盤頂在後腦勺上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伸手把他拽了起來。


    “二大王走了?”瞎子竟有些興奮的兩眼放光。


    “走了。”我點點頭,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那兩個大家夥還在那兒呢。”


    瞎子回頭看了一眼,吐了口氣,大步朝著那邊走去。


    我怕他有閃失,急忙跟著上前。


    到了跟前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這哪是什麽巨人,根本就是兩個一丈多高的石像!


    近看這石像,模樣十分的怪異。


    兩者都是人的身子,卻頂著個不怎麽成比例的大腦袋,因為年深日久遭風雨侵蝕,五官麵貌已經無法分辨,卻明顯能看出大腦袋上立著兩個尖角樣的凸起。


    此外右邊的石像額頭中央有一塊巴掌大的圓形凸起。


    左邊那具石像,相同的位置卻是一塊半月狀的凹陷。


    再看兩個石像中間,哪還有半分山洞的蹤跡,隻有雪中露出一尺多高的半拉殘損石碑。


    同樣因為年代久遠,石碑上原本刻的是什麽,卻是再難分辨了。


    直到這會兒潘穎才緩過神來,揪著竇大寶帶著顫音問:


    “你們倆不是去拉屎嗎?跑這兒搞什麽來了?”


    我同樣滿心疑問,卻知道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石碑石像,招呼眾人先回去再說。


    回到木屋,我又從外邊鏟了一鏟子雪續進鍋裏,隨手添了幾根柴禾。


    瞎子從包裏翻出瓶酒,擰開蓋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看他那樣子,就像是剛做了什麽讓人頌揚的大事一樣。


    我搶過酒瓶喝了一口,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瞎子嗬嗬一笑,搭著我肩膀說:


    “幸虧我和大寶去屋後出恭,要不然你徐禍禍就得忙活一整夜了。”


    “能不加話佐料嗎?”


    我橫了他一眼,把酒瓶遞給竇大寶,卻被潘穎搶了過去。


    一口酒下去,她就被嗆得滿臉通紅,邊咳嗽邊說:


    “都別他娘的廢話,趕緊跟老子把話說清楚!”


    瞎子又是嗬嗬一笑,衝我一抬下巴,壓著嗓子問:


    “聽說過鬼衙門嗎?”


    “鬼衙門!”我猛一激靈。


    “剛才看到的山洞,就是鬼衙門。那兩個大頭石像,是鬼衙門的守衛!”


    我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終於有些明白,這半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東北山林裏一直都有關於鬼衙門的傳說。


    顧名思義,鬼衙門不屬於陽世的存在,在傳說中,是能通往幽冥地府的入口。


    而人身虎頭的陰陽石像,正是鬼衙門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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