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抬起頭的一瞬間,就聽孫祿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光線昏暗,我根本看不清小孩兒的模樣,但卻看到他的一雙眼睛竟然是綠色的。雖然是在井底,但散發出的光芒竟似有種直透人心的感覺!


    毫無預兆的,水中的光亮消失了。


    小孩兒的身影也跟著隱入了黑暗,綠色的眼睛隨之消失,卻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不光是因為眼睛的奇異,似乎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因素在裏麵……


    “禍禍。”


    好半天,孫祿才勉強喊了我一聲。


    “你也看見了?”我使勁閉了閉眼睛。


    “看見了,井裏有個小孩兒……”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我恍惚的問:“你手機怎麽就掉了啊?”


    孫祿看著我,眉毛漸漸擰了起來,“我還問你呢,沒事幹嘛拍我肩膀?”


    “我什麽時候拍你肩膀了?”


    “臥槽,你這可就沒勁了,這個節骨眼上你開什麽玩笑?”


    孫祿一邊說,一邊側過身把肩膀給我看,“你要不拍我,我能手抖嗎?”


    我剛要回嘴,可看到他的肩膀,身子不由得一哆嗦。


    在他t恤左肩的位置,竟赫然有一個手掌印!


    “你自己都說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開玩笑不分時候啊?我還以為……”


    孫祿扯著衣服朝我抱怨,“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背心兒可是新買的,維密的!給你拍這麽一爪子,要不得了!”


    我知道維密是女性n衣品牌,也知道孫屠子故意這麽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可我還是忍不住心砰砰直蹦。


    孫祿看我神情不對,擰著眉毛問:“怎麽了?”


    “你看清楚,那……那是右手印。”


    我把吊在胸前打了石膏的右手抽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孫祿怔了怔,反應過來,猛地一蹦三尺高,急著把t恤扒了下來遠遠的扔了出去。


    好一陣,他才緩過來些,斜眼看著我低聲問:


    “是井底下的小鬼拍的?”


    我搖頭,“那可是大人的手印。”


    “鬼搭肩……”


    孫祿悻然的點著頭,“不用說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他忽然又皺起眉,疑惑的看著我問:“那小孩兒的眼睛怎麽是綠的?”


    我苦笑:“你問我,我問誰?”


    孫祿撓了撓頭:“你有沒有覺得……那雙眼睛好像有點熟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我腦子裏的某根神經猛地一跳。


    聽孫屠子說我也反應過來了,那雙眼睛帶來的震撼之所以大,並不隻是因為眼睛是詭異的綠色。


    回想起來,在和綠眼睛對視的那一刻,我似乎的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隻是那種感覺很奇怪,貌似不是普通的熟識……


    “你那爪子耽誤事嗎?”孫祿問我。


    “耽誤個屁,不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今天晚上我就甭想睡覺了。”


    三年多同窗加死黨,我和孫屠子有著很深的默契。一問一懟,兩人便分頭在院子裏找尋起來。


    不大會兒,孫祿在西屋的房簷下找到一捆不知道幹什麽用的尼龍繩。我順手拿起牆邊一把鐵鍬,重又回到井邊。


    孫祿邊把繩子綁在鐵鍬中間,邊鬼頭鬼腦的說:


    “井都幹了,那小孩兒不能夠是鬼吧?我看剛才那團光挺漂亮的,別是什麽寶貝成精現形了吧?”


    “是,天上下的不是雨,是餡兒餅,還都下你嘴裏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繩子的另一頭在腰上纏了兩圈,打了個結,“我先下去,看看什麽情況。”


    “我先把你放下去,然後我也下去。你現在可是‘獨臂刀’,一個爪子能幹什麽啊?”


    我點點頭,打亮閃光燈,把手機鏡頭朝外塞進襯衣兜裏,跳上井台,又拿出一把竹刀咬在嘴上,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孫祿把鐵鍬橫著架在井台上,跳下井台,把繩子背在肩上,扭臉朝我點點頭。


    井的確很深,孫屠子一點點放繩子,足足用了五分鍾,我才勉強看到井底,繩子放完了,腳底距離井下的積水卻還有一米多高。


    我拉開繩扣,順著繩子下到底。


    井裏的積水的確不深,隻沒到小腿的一半。


    我並沒有看到小孩兒的身影,可借著口袋裏透出的燈光看清下麵的情形,整個人都愣住了。


    “有小孩兒嗎?是人是鬼?”孫祿在上麵低聲問。


    我拿下嘴裏的竹刀,用力咬了咬牙,沉聲道:


    “你得下來。”


    孫祿順著繩子滑下來,腳一落地,身子就是一僵。


    “怎麽了?”我問。


    孫祿眼珠轉了轉,彎下腰,把手伸進積水裏一陣摸索。


    直起身子把泡了水的手機朝我晃了晃:“過年的時候剛買的,完犢子了……哎?你這是什麽表情?”


    我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轉過身,往旁邊跨了半步。


    借著燈光,就見一側的井壁上露出一扇三尺多高、鏽跡斑斑的鐵門!


    “我去……”孫祿頓時瞪圓了眼睛。


    “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讓你下來了?”我指了指門上幾乎鏽死的門栓。


    孫祿上前捏住拇指粗的鐵門插子晃了晃,根本就晃不動。


    扭過臉朝我擺擺手,示意我退後,緊跟著抬起腳狠狠踹在鐵門上。


    連著踹了五六腳,鐵門都變形了,再用力拽著門插搖晃了幾下,終於拔開了。


    孫屠子照著門上又是一腳。


    “吱嗷”一下刺耳的聲響,鐵門終於開了。


    塵封的氣息撲麵而來,我連忙拉著他貼到一邊。


    足足過了十分鍾,兩人誰都沒說話。


    我湊到門口,抬手往鼻子扇了扇風……


    “轟隆”一聲炸雷,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進去!”


    我貓腰鑽進了門裏,借著口袋裏的光亮,大致看清鐵門後的情形,頓時呆若木雞。


    這間暗室並不大,最多也就十幾個平方。


    有供桌、有燭台香爐……甚至地上還有一個因為潮濕長了綠毛的蒲團……


    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暗藏在井下的門戶背後,竟然是一處類似佛堂的存在!


    可是供桌上麵卻並沒有擺設佛像,而是在供桌上方,懸掛著一盞形態怪異的大燈籠!


    我把手機拿了出來,朝著燈籠照去。


    燈籠高約兩尺,呈八角狀,看上去就像是一間紙糊的八角屋。


    可燈籠罩子卻不似普通的紙,不白不紅,而是灰中透著青色,上麵有著魚鱗似的花紋。看上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覺。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我下意識的小聲問:


    “屠子,你看這燈籠,不像是紙糊的……這燈籠罩……像不像……像不像是蛇皮?”


    話音剛落,猛然間,那八角燈籠竟忽閃一下亮了起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反手就將竹刀翻了出來。


    燈籠亮了,但發出的光卻是一種詭譎到極致,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幽綠色。


    與此同時,我的前胸和右肩同時傳來預警般的森寒……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佛堂’內竟驟然湧出了讓人透體生寒的陰煞之氣。


    “屠子,快走!”


    我頭皮發緊,大喊了一聲就要往外跑。


    可沒等回過身,就感覺背後一涼,緊跟著一雙手從後方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屠子!”


    我急著從嗓子眼裏喊著,想提醒孫祿有危險。


    可當我斜眼看清後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傻了。


    掐住我脖子的不是旁人,居然就是孫屠子!


    “屠子……你幹什麽……”我艱難的問道,“你……你發什麽神經……”


    讓我感到極度恐慌的是,我竟看不出孫祿有什麽異樣。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臉色變得無比猙獰,掐著我脖子的手更是使足了力氣,指甲都戧進我皮肉裏了。


    “嘿嘿嘿嘿……小哥,你來了。”


    孫祿森然笑道,“我伺候你那麽久,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吧?”


    聽他開口,我頭皮都快炸開了。


    孫祿本來是個五大三粗屠夫一樣的家夥,可現如今從他嘴裏發出的,卻是一個帶著十分怨毒的女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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