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雲說,她當初就想守著那個孩子到天亮,可是那個夜晚卻出奇的漫長。


    她終於撐不住,趴在病床邊睡了過去。但當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病床上。


    當時負責照顧季雅雲的同學說,淩紅一早就醒了,而她卻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後來季雅雲專門去找那個孩子,卻發現那家醫院的一樓根本沒有病房。而且回想起來,那間病房的設施十分的簡陋,和自己所在的醫院完全不一樣。


    “你當時住在哪個醫院?”桑嵐問。


    季雅雲看了我一眼,說:“四川酆都縣的一家醫院。”


    接著又很肯定的說:“這間就是那晚那個小孩兒的病房。那件事那麽古怪,我肯定不會記錯。”


    “靠,酆都,鬼城?”孫祿斜眼看向我。


    桑嵐沒理他,又向我問道:“當時你在哪兒?”


    我不由得一怔,好一會兒才說,我七歲那年跟姥爺來府河,期間生了一場大病,當時是不是住在這家醫院實在記不得了。


    見桑嵐和孫祿都看著我,我隻能是攤了攤手。


    我知道兩人心裏的疑問,一個在四川,一個在東北,季雅雲怎麽可能跑到我病房裏來?


    可事實是,在經曆過火車上的詭事後,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明白,世界上有太多事無法解釋了。或者說,有很多事是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的。


    季雅雲本人也很疑惑,忽然問我:


    “毛小雨是誰啊?”


    我被她問的又是一愣。


    季雅雲說:“我當時守在病床邊,那小孩兒一直在叫毛小雨的名字,還讓她快走。如果你真的認識毛小雨,那就真的是……”


    “毛小雨就是徐潔。”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七歲那年在東北的經曆說了出來。


    聽我說完,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更加古怪。


    我和季雅雲再看對方,都覺得有些尷尬。


    要照她說的,敢情她還真是我的‘大媳婦兒’。


    孫祿眼珠子轉了轉,問季雅雲:“那個黑袍子說你和淩紅有劫難,後來發生過什麽嗎?”


    季雅雲像是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明顯打了個寒顫,“當時我隻當那是做夢,可是後來看新聞才知道,就在我醒來的那天早上,山裏發生了泥石流,一輛旅遊大巴出事了。如果按照先前的行程,我和小紅,還有其他同學,本來應該是在那輛大巴上的。”


    所有人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我甩了甩發脹的腦袋,“出院!”


    不管怎麽說,‘童養媳’的事總算是有了眉目。


    雖然還有諸多的疑問,但那些個詭秘,最終都歸結在了黑袍男人的身上。


    按照季雅雲的述說,淩紅當時肯定知道,她和季雅雲經曆的絕不是夢境。她甚至知道,一旦答應黑袍人的條件那將意味著什麽。


    但是淩紅已經不在了,關於十六年前兩人的那場怪夢,季雅雲再給不出別的答案了。


    見我要下床,季雅雲連忙過來扶住我。


    就是這個看似很自然的舉動,讓病房裏的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起來。


    我看向季雅雲,卻見她看著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采。


    我心一動,低聲問她:“除了這個夢,你還想起了什麽?”


    季雅雲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我,而是把頭轉向了窗外……


    瞎子因為要陪著段佳音照顧段乘風,暫時留在了府河。


    我出院的第二天,和孫屠子、桑嵐、季雅雲踏上了回程的列車。


    興許是在醫院躺疲遝了,火車發出沒多久,我就在臥鋪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就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我猛一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坐在老式火車的硬座裏。


    車廂空蕩蕩的,沒有其他旅客,隻有我麵前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男人。


    這人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穿著一身七二式的警服,居然是綠皮火車上的那個乘警……大龍!


    見我醒來,他衝我笑了笑,隻說了一句話:


    “找到娟子後,來府河找我。”


    這句話說完,他便在我麵前緩緩消失了蹤影……


    “徐禍!徐禍!”


    我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就見桑嵐和季雅雲,連同孫屠子都站在我鋪位前。


    “怎麽了?”我心裏還想著剛才的‘夢境’。


    “我媽出事了!”桑嵐抹著眼淚焦急的說。


    見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季雅雲急著說:“嵐嵐爸爸打電話來,說茹姐病了!”


    茹姐……


    那個女人……


    我腦子裏深藏的某根神經猛一抽搐。


    一行四人沒有坐到終點,而是在中途轉車去了蘇州。


    來到某家醫院的病房外,我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桑嵐和季雅雲卻已經先一步推開病房門衝了進去。


    我在病房門口連著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推開了房門。


    走到病床前,看著床上睡著的女人,一時間有種難以形容的茫然感。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拿起了床尾的診療記錄本。


    “皮膚病?”孫祿看了看上麵的內容,轉眼看向我:“血液感染?”


    我放下本子,低聲說:“你去找主治醫生問一下狀況。”


    孫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門剛一關上,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動了一下,“文宇……文宇……我的臉好癢啊……”


    她並沒有睜開眼睛,但表情卻十分的痛苦。一邊呻吟的說著,一邊從被子下抽出手去抓臉。


    一旁桑嵐的父親連忙握住了她的手,無措的看了看桑嵐和季雅雲,最後目光轉向了我。


    我快步走過去,示意他別放手,彎下腰朝著女人半邊被紗布包裹的臉上輕輕吹著氣。


    大約過了十分鍾,女人才又鬆弛下來,蹙著眉頭陷入了昏睡。


    我稍稍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股似曾相識的氣味鑽進了我的鼻孔。


    我心不由得一哆嗦,撥開女人前額的發絲,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再次彎下腰,聳著鼻翼試著想找到氣味的來源。


    “你在幹嘛?”桑嵐的父親拉了我一把,低聲問。


    我擺了擺手,讓他先別問。


    吸著鼻子從女人的頸間嗅上臉頰,鼻端湊到她頭發間的時候,瞳孔不由的猛地收縮起來!字<更¥新/速¥度最&駃=0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孫祿和一個穿著白大褂,年紀大約在五六十歲,胸前掛著老花眼鏡的大夫走了進來。


    一見到這老大夫,桑嵐的父親竟皺起了眉頭,“怎麽又是你?”


    老大夫也皺了皺眉,不帶好氣的說:


    “你這人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我說了她這不是普通的病,不是醫院能治好的!”


    見桑嵐的父親臉紅脖子粗,竟似乎要動手,我忙攔了他一把,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孫祿。


    孫祿撓了撓頭,剛想開口,老大夫卻搶先說道:“我叫唐豐收,先前幫董亞茹看過病。”


    我現在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隨口說:“記錄本上寫的主治醫師是奚越。”


    唐豐收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拿起胸前的老花鏡戴上,又看了我一陣,摘下眼鏡,沉聲問:“你也是外八行的人?”


    我腦筋兒一跳,轉眼看向他:“老先生是……”


    “同門!”


    唐豐收簡短的說了兩個字,走到病床邊,就去掀床腳的被子。


    “你幹什麽?”桑嵐的父親上前阻攔,被我攔了一把。


    我說:“先讓唐大夫幫她看看。”


    “徐禍……”


    聽桑嵐叫我,抬眼看看她已經哭紅的眼睛,我默默的朝她點了點頭。


    唐豐收似乎很著急,一把掀開被角,托起女人的左腳,扒下了她腳上的襪子。


    我朝著女人的腳心看了一眼,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唐豐收戴上老花鏡,盯著女人的腳心看了一陣,放下女人的腳,轉身看向桑嵐的父親: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愛人不是得了病,她是被人下了降頭。如果你想保住她的命,現在立刻替她辦理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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