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滑頭苦笑:“我就說吧,咱這幫人裏,就隻有我是他娘的炮灰的命。”


    我看了看季雅雲,問慶美子:“這肉身是你的,你本來就是這副模樣,之前為什麽要變成我朋友的樣子?”


    慶美子舔了舔嘴唇,低聲說:“她好看。”


    我一時無語。


    竇大寶說她也不是什麽好人,而且現在也不算人,問我該怎麽處置她。


    我讓他先別急,問慶美子:“你說當初是遇到一個人,受他指引才去馬尾河的。你見過那人?他是誰?”


    慶美子也顯得有些疑惑,目光掃視一周,最終竟落在了韋大拿身上。


    韋大拿急了,“姑娘,這玩笑可不能開。我是見過你,但那是你們住店的時候,我又不走山,可沒在山裏頭見過你。”


    慶美子搖搖頭,說:“那人不是你,不過我肯定,我是在四方鎮見過那人。”


    “四方鎮的人?”韋大拿奇道,“你給我說說,那人長什麽樣?”


    慶美子再次搖頭:“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好像也隻見過他一兩麵。我本來就臉盲,除非再見到他,也說不出他長什麽樣。”


    “這特麽叫什麽事兒啊。”竇大寶打了個哈欠,又問我該怎麽處置慶美子。


    我說,我們和她本來就素昧平生。當初指引她的人說她還有托生的可能,時隔一年,她還能回到自己的肉身,何嚐不是應了那人的話?既然如此,那就兩不相幹,隻要她不禍害我們,何去何從就由她自己決定。


    慶美子苦笑說,現如今她所頂的仙家已經徹底滅亡,她一具行屍走肉,又能去哪裏?不如就跟我們在一起,多享受幾天久違了的人味兒。等我們什麽時候厭煩了她,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就是。


    老滑頭眼珠一轉,問我:“你們說的那個張旭,這趟是不是也進山了?”


    他倒是提醒我了,我說是,張旭的確先我們一步進了山,目的如何但不可知。


    老滑頭一拍巴掌,有些神秘的說:“我是不知道那仙樹有什麽門道,但時隔一年他又來了這兒,十有八九也是奔四靈鎮的寶物去的。既然是這樣,咱就把這娘們兒帶在身邊,知己知彼,總好過毫無防備。”


    要算起來,我和慶美子也曾共患難,不覺得她有什麽威脅,也就是無所謂讓她跟著。


    老滑頭大致問了問我二次下到妖洞中的經過,聽說仙肉被凍斃在冰道內,直說是天意使然。又說難怪先前這裏會聚集了那麽多老鼠,除去此處可供鼠輩避風禦寒,還因雙妖並生的仙肉雖然能夠傷害人畜性命,對慣鑽地穴的肮髒鼠輩卻無興趣。再加上蛇鼠本是天敵,仙肉由蛇精滅亡所生,自然就吸引了大批老鼠來此駐紮,這正應了相克相生的道理。


    整整折騰了一晚,我是真支持不住了,又吃了一些酒肉,就昏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接二連三的做了好幾個怪夢。


    似乎先是夢到和湯易、老滑頭在仙肉寄居的妖洞中喝酒閑談,沒聊幾句,老滑頭就和湯易打起嘴仗,繼而動上了手。


    我自然是想幫湯易,可剛一上前,場景就變化成為了一條五光迷離的冰道。那冰道並不像我之前所經曆的那般狹窄,行走在其中,宛如置身夢幻魔境。一路往前,走著走著,前麵突然出現一人。追上去一看,這人竟然是竇大寶。


    我恍惚想到,我下來妖洞就是為了找他,既然找到了,那就趕緊設法離開。我對竇大寶說,一直往前走,看到冰壁中的女屍,就能破冰而出。竇大寶卻隻是微笑不語,一副從未有過的古怪模樣。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拉著他往前走。沒多久,竟又看到前麵走著一人。看清這人的背影,我又驚又喜,這頭發油光鋥亮的家夥,不就是我們要找的大背頭嘛!


    見竇大寶無動於衷,我搡了他一把,急著上前搭住潘穎的肩膀。對方轉過身,發型和臉孔卻在轉瞬間起了變化。先是變成了季雅雲的模樣,後來又變成了慶美子。


    接下來,場景再度轉變,似乎是回到了地麵,置身於山場子裏的那間廚屋。慶美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褪去了全身衣服,走到角落的草垛斜躺下來。跟著就見一個又一個粗糙的漢子接連和她做出不齒於言的汙`穢勾當。


    後來慶美子從後窗鑽了出去,我跟著來到後牆下,並沒有見到她停留,而是跟著她一路向著山外的方向奔逃。跑到一片被砍伐的樹林邊緣,遠遠的就見,一個樹墩子上蹲著一個人。


    跟著慶美子來到這人跟前,無論怎樣我都看不清這人的臉,就隻看出他雙肩瘦削,還有點耷拉肩膀。他和慶美子說著什麽,我絲毫聽不清。


    然後一轉眼,就又跟著慶美子來到了冰封積雪的河麵上。慶美子是真的在倉惶逃命,然而等她跑到河中間的時候,在她身前不遠處,竟又驟然閃現出一個白色半透明的人影。


    看到這個人影,我心裏莫名的猛一顫動。我同樣看不清這人的模樣,卻覺得我不光認得此人,而且關係還相當密切。


    我急於想要確認這人的身份,可是還沒跑到近前,腳下陡然塌陷,我和慶美子雙雙陷落。等待我的並非是刺骨的冰水,反而是幹爽的溫暖。


    定神再看,竟是到了一間暖色調的客廳裏。我歪在沙發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不能言語,更不能動彈,但卻聽得到、看得見。


    三個從外形直齷蹉肮髒到骨子裏的男人,就坐在近前,一邊喝酒,一邊汙言穢語的商討著針對女人的陰謀。我聽得真切,內心更是感受到恐懼、委屈、憤恨……等等各種複雜感情交織的絕望。


    眼看三個男人對著牆上女人的照片指手畫腳,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我忍耐到了極限,終於衝破了自身的禁錮,勃然而起,掄起拳頭朝著離我最近,也是最讓我痛恨的那個男人臉上砸去。


    沒想到那眼圈烏黑,看起來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渣男竟反應迅速,抬掌握住了我的拳頭。


    我想要掙紮,卻猛然間發現,對方的臉變了。雖然仍是瘦削中顯露頹廢,眼神中卻透露著更多的悲哀。


    我不由脫口驚呼:“狄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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