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靜海的解釋,我恍然大悟。


    關於魚躍龍門一說,雖然隻是傳言,但龍是水族之首,是不爭的事實。


    靜海所指的龍筋,就是我脖子裏的蛟筋;龍尾是指蛟筋貫穿的如意鉤,那的確是錦鱗蚺的尾巴。


    就像靜海說的,獨眼龍名為龍不假,但本來就是邪祟妖物的化身。相比之下,水族對‘實質’的‘龍’更認可,所以才會圍繞著我做出那種奇異的舉動。


    不管怎麽說都好,就當是借老和尚的吉言,千萬別出什麽差錯才好。


    見魚群果然再次聚集趕來,靜海很有些得意的笑道:


    “說你是真龍,那是高抬你了。要說真的,咱家才是正兒八經的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是你沾了咱家的光罷了。”


    我是真想問問老丫的,他是不是出門從來都不帶臉啊?說你是九千歲的那些家夥,哪一個不是讒臣奸佞?行,就按你說的,你丫是真龍天子,那他娘的也是條騸龍!


    說水淺,那隻是相對獨眼龍而言。我借著魚群的推動,以最快的速度潛到水底,也還是用了相當一段時間。估算起來,這裏的水深起碼也得有近二十米。


    當魚陣第一次從我身旁掠過的時候,水已經變得有些渾濁,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透過河水,看到阿穆也潛了下來,我衝他打手勢,讓他和我保持距離,首要保證自身的安全。


    阿穆本來想上前,看到我的手勢,鼓著眼睛,朝我身後指了指。


    我扭臉一看,隱隱約約就見獨眼龍果真跟了下來。


    我趕忙緊劃了兩把,摳住河底一塊凸出的岩石,盡量把身子壓低。


    魚群再一次掠過,河底的泥沙被攪起,頃刻間已然是再難辨事物。


    我擔心達不到效果,憋著氣,趴著不敢動。


    感覺到魚群再一次掠過的同時,我氣息也即將耗盡,這時恰到時機的腰間再度一緊,又被老滑頭的皮繩纏住,把我給拉了上去。


    浮出水麵,我大口呼吸。


    老滑頭單手抹了把臉,問道:“你把河水搞渾,是想龍困淺水,把那獨眼龍給幹了?”


    我反問:“你一直沒下去?能看到水底的形勢?”


    老滑頭同樣沒回答我,隻是指了指自己的獨眼。


    我這才想到,他本來就是開山探水的羊倌,那夜貓子的眼睛,視力遠超旁人,再加上他本身精準的判斷,這才一舉將我纏住拽上來的。


    老滑頭說:“你動作太慢了,既然你鐵了心這麽做,那我就幫你一把!”


    我直覺他要有所行動,趕忙又將飛龍簪咬在嘴裏。


    下一秒鍾,他急著蹬水後退,同一時間,手腕猛然一抖。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透過皮繩傳來,我竟猛地被甩上了半空。


    這一回,我是徹底認清老滑頭的能耐了。


    他這一抖手所發出的力量,雖然使了巧勁,但哪是常人能夠辦到的。也正因為使了巧勁,我是頭下腳上被拋到半空的,高度絕計超過了最初被獨眼龍頂出水麵的高度。


    等到落入水中,借著衝擊的勢頭,沒費吹灰之力就下潛了七八米。


    再次潛到河底,下方的河水依然渾濁。但這對於水生的魚類是沒有阻礙的。


    在勉強看到攀附在岩石後的阿穆之前,白肚魚已經再度結成魚陣,追隨在我身後。


    我本來還想再‘翻江倒海’一次,但猛不丁卻看到一團暗影正在向阿穆靠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急忙朝著阿穆遊了過去。


    快要到跟前的時候,他也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猛地橫身朝一側躥了出去。


    下一秒鍾,他原本處身的位置,驀地探出一顆碩大的腦袋,正是獨眼龍。


    我不禁替阿穆後怕,老滑頭給他喂服分水珠,絕非是好心好意。獨眼龍和我是死仇,但一來是吞服了‘仙果’的張旭肉身所化,並不是水生真龍,渾濁的河水對我能造成障礙,對於隻有一隻眼的它阻礙更大。它獨眼不能看清事物,隻能是倚靠本能,把擁有分水擒虎珠的阿穆當成目標來追擊。


    也得虧阿穆現下已非吳下阿蒙,要不然,單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又被我的自以為然給坑死了。


    這次老滑頭並沒有鬆開皮繩,他能夠分辨水中的形勢,更讓我有了信心。眼見獨眼龍撲了個空,我沒再退避,恰好魚陣又一次掠過,我便順著帶動的水流,朝著目標潛了過去。


    魚陣經過上一次和獨眼龍的撞擊後,數量不減反增,似乎是這水域中的所有魚類都被吸引加入進來。


    這次我直奔獨眼龍,同樣的衝擊,對獨眼龍來說更加的嚴重。


    河水更加渾濁難以視物,我把眼睛眯成一條線,劃水的同時一瞬不瞬,專注的尋找目標。


    等魚陣過盡,終於,在混沌的水中看到一點猩紅的暗光。我找的就是它,那就是獨眼龍的凶眼!


    我猛一踩水,直躥了過去。


    這一躥的勢頭並不足以接近目標,然而,就在勢頭將盡的時候,突然有人在我腳底用力推了一把。


    這一下是加助了向前的勢頭,我卻嚇得膽兒差點碎了。


    推我的隻能是阿穆,他是好意,也是看出了我的用意,但卻好心辦了壞事。


    我以獨眼龍的凶眼為目標,獨眼龍未必能發現我,但卻能感知到阿穆的存在。阿穆一繞到我身後,那獨眼龍肯定有所察覺。


    果然,我才一被推向前,那隻凶眼就猛地向上一抬。


    我心說阿穆啊阿穆,我無意坑了你一回,你同樣是好心坑了我一次,咱們之間總算是扯平了。


    這時再想調整動作已經是不可能了,隻能是硬著頭皮,取下飛龍簪迎了上去。


    倒黴的事從來都趕在一塊兒,我正想跟獨眼龍做最後的死磕,卻冷不丁躥出一條半米長的白肚大魚。


    那大魚或許剛才和獨眼龍碰撞,沒被撞昏卻撞暈了頭,隨著魚陣返回來,不偏不倚,正一頭撞在我臉上。


    在水裏遊魚的衝擊力量,非是經曆過的人絕難想象,更何況是這麽大一條魚。


    我被迎麵撞上,臉麵生疼不說,腦子裏都嗡嗡的,不由的一張嘴,立時嗆了水。


    溺水這種事,絕不存在偶然性,一旦在深水處張了嘴,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竭力想要再次屏住氣,奮力的手刨腳蹬,一時間再顧不了旁的,竟脫手將飛龍簪給甩了出去。


    然而,轉機也在這時來的迅雷不及掩耳。


    “嘿嘿,害了佛爺的徒弟,你有得好死嗎!”


    隨著靜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身旁突然閃出一條身影。


    我隻看到那身影閃現,下一秒鍾,形勢的混亂已經無法形容了。


    河水劇烈攪動,魚陣被攪亂,不斷撞擊在我身上。


    我再難以支持,隻想老滑頭趕緊拉我上去,但腰間的皮繩卻一直沒有動靜。


    就在意識難以堅持的前一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麵前遊過,我猛然想起那一次在蓮塘鎮,倒缸子潭底的經曆。


    匆忙間從腰間掏出狄敏的子母匕首,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的朝著麵前的事物刺了過去。


    我以為那是大魚,但從刀鋒受到的阻礙感覺並非如想象。好在狄敏的匕首看著鏽跡斑駁,實則鋒利無比,我也是拚盡了全力,終究是將匕首刺進了那家夥的身體裏。


    緊跟著,一股巨力向上升騰,我死死的抓著匕首不放,轉瞬間,就被帶出了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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