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飯目前用的肉身,實際年齡,應該是21歲。


    可是由於幹飯本身年紀小,所以,也造成“重生版幹飯”顯得更年輕。


    說起在外邊的經曆,幹飯意猶未盡。


    我沒再多搭理他,蹲下身,將上半截幾乎潛入地麵的“加官進爵”翻了過來。


    “他就是王乾坤。”袁七姑說道。


    “不看臉也能認出來?”我一把揭開‘加官進爵’麵部的黃紙。


    那是一張年約七旬左右,老人的臉。


    長臉兒,顴骨高聳,麵無四兩肉。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瘦了,臉上,並沒有過於明顯的褶皺。


    “他……是王乾坤?”閆光頭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


    “應該是他本人了。”


    傀儡師,擅長的,自然是傀儡術。


    在我過往的經曆中,也曾見識過傀儡術,不過,被控製的傀儡,是木偶。


    後來了解真相,那木偶,卻是比很多人都具有人性、更重情義的。


    而王乾坤所擅長的,卻是,將人作為傀儡來令其擺布。


    火車上的胖子“王乾坤”,那應該就是正經的乘務長。


    而眼前這位枯瘦老人,就該是王乾坤本人。


    我又仔細看了看屍身,站起身,問傅沛:


    “你什麽看法?”


    “尊主……”


    “別這麽喊了,別扭。”


    傅沛和袁七姑、幹飯麵麵相覷。


    婁阿蛾咳嗽一聲:“魁星南流部,碧蟾北登天……北先生,你已經看出,這王乾坤死得蹊蹺了吧。”


    我望向她,由衷感慨,這曾經貼身伺候過“徐某人”的婢女,果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機巧人精。


    也對,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麽會成為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妖姬呢……


    “北先生。”


    傅沛雖然不明就裏,但也跟著改了口:“王乾坤之死,表麵看是被貼了加官。可實際,麵孔發青,胸腹並沒有窒息而亡的鼓凸之狀。眼睛是閉著的,口鼻耳朵裏,也沒有血線和筋脈鼓脹。


    這一切,都證明,他並非是窒息而亡。”


    “告訴我,他真正的死因是什麽。”我這麽問,實在是對傅沛本人感到好奇。


    我是現代的法醫。


    他雖然不是仵作,卻在幾千年前就被賦予“神醫”稱號。


    除了現今流傳下來珍之甚微的中醫學,古醫術,究竟是通過具體哪些方麵來判定病征的呢?


    傅沛在身上兜裏掏摸,居然拿出一小包餐巾紙,抽出一張,隨意地丟在穿著大紅色壽衣的屍體上。


    紙巾飄落在屍體腿盤中間,立時有稍許浸濕的跡象。


    見傅沛看著我不說話,我咳嗽一聲:


    “真正窒息死亡,也同樣會失禁。”


    傅沛蹲身捏起紙巾一角,一手扇風聞了聞:“目裏、舌壓、同裏、人心……”


    他一連串說了一大堆我大多都沒聽過的詞匯。


    我之所以沒完全懵逼,是因為袁七姑。


    特別是她和林彤“合體”後,不光擁有“超能力”,似乎還能在某種程度上,洞察人的心思。


    傅沛一邊說,她就在旁邊,以幹飯為“標本”,指點幹飯身上對應的部位。


    傅沛終於總結道:“五官內絡都受了損傷,表麵卻無絲毫損傷。體內精元,全都隨便溺排出,他,是被……嚇死的。”


    我長籲一口氣。


    由衷地衝傅沛豎起了大拇指。


    他趕忙後退弓身:“尊主……北先生……”


    “我誇誰,那是因為應該誇。”


    我背過臉,暗暗抹了把腦門子。


    我不是沒看出王乾坤的死因。


    恰恰是因為第一時間已經看出大概,才對傅沛由衷佩服。


    就現代法醫學對死亡的判斷,分很多種,最“淺顯”的,就是對屍體表麵進行觀察。


    貼加官,導致死亡的原因,就應該是窒息。


    一層層黃紙貼上去,被處刑者的麵部,每一根神經,都在竭力“反抗”。


    一句話,如果王乾坤的死因是“貼加官”,他的臉,一定會扭曲的我這個法醫主任都會大皺眉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像是壽終正寢。


    除去麵部,和已經因為剛才一係列折騰被破壞的屍體表麵原狀。


    就隻看死者臉色,胸腹腔狀態,和或許傅沛都沒留意到的一些細節。


    我個人初步判斷,王乾坤,居然是被嚇破了膽,被活活嚇死的。


    然而,被嚇死人的五官形態,也不可能是現在這副模樣。


    在問傅沛之前,我已經有了判斷。


    那就是,有人企圖以貼加官的方式,害死王乾坤。


    偏偏那個時候的王乾坤,施展傀儡術,正在行駛的老式火車上、和我們在一起。


    結束傀儡術,他自然要回家。


    以魂靈的方式回來,卻看到了自己的肉身,已經被殘害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


    我至今還不完全明白王乾坤所作所為的目的。


    可是,能成為“加官進爵”,必是大喜之時遭大凶之事。


    大喜變大悲,中間總逃不過一個環節——大驚。


    也就是說,王乾坤的魂靈,還沒來得及回到身體裏,就在這“大驚”的過程中,因為絕對的恐怖,被嚇死了。


    那是真死了。


    肉身沒了機能。


    而魂靈,也已煙消雲散。


    “加官進爵”還能暴起傷人,隻是出於莫大的執念與怨念。


    得虧是徐碧蟾的記憶中,有對這麽個東西的描述。


    而幹飯的到來,也真正起到了絕對輔助的作用。


    缺失其中一點……


    我如果沒能夠在第一時間,讓“加官進爵”麵朝下“入土為安”,以五行土性分散了它的怨念煞氣。


    那唯一對付其的辦法,就隻能是再度以我陽世惡鬼的身份,消耗陽元,用太陰秘法中的禁術來毀滅這“加官進爵”了。


    ……


    這些,都是我在察看屍體後,通過初步“屍檢”,結合其他方向的思維想到的。


    單就對王乾坤真正的死亡原因,作為法醫,我不可能在任何人的指示下,開具證明,甚至發表決斷的言論。


    也就是說,我對王乾坤的真正死因,也還不能絕對肯定。


    然而,就是傅沛,就這麽一個“黑車司機”……


    傅神醫,隻用了一張廉價的餐巾紙,就對一個人的死亡原因,做出了最終的認定。


    我抬眼望天,神色在別人看來,定然是有些複雜的。


    閆光頭歎了口氣:“咱們中醫,是寶。失傳了那麽多……實在……不能用可惜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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