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石磚,和尋常蓋房的紅磚差不多大小,從毒砂中浮現出來後並沒有停止,而是在一種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繼續向上飄浮。


    最終靜止後,竟形成了一道斜向下的“階梯”!


    所有人看著這階梯,都嘬牙花子。


    洞口打開了,“通道”也出現了,但那每一層階梯,就隻有一塊黑磚,比尋常人家蓋房子的紅磚大不了多少。


    這懸浮的通道,簡直比獨木橋還險峻,何況下麵還是能將人腐蝕的渣都不剩的毒砂!


    所有人同時看向淩四平。


    他慢條斯理地說:“自古華山一條路,要救人,就隻能從這兒下去。”


    說著,突然一手捏住了幹飯一側的肩膀,另一隻手掌緊緊捂住了他的眼睛。


    幹飯有恐高症,看見“懸浮通道”出現的時候,已經在整個人不受控製的發抖。


    可是被淩四平這一捏一捂,他腰杆猛一直,身子不哆嗦了,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行為。就好像一根標槍,紋絲不動地杵在那兒。


    閆馮偉咽了口唾沫,說:“既然沒別的路,那我老閆是一定要陪我兄弟下去的。不過,咳咳,這小家夥本就怕高,趕鴨子上架,就算一時半會兒不出狀況,也難保後頭不出岔子。為確保萬一……這麽著,老淩,換我背你得了。”


    “不用!”淩四平冷哼一聲,目不斜視,“事不宜遲,你們隻管跟在我後頭,各自小心。”


    話音未落,幹飯已經有所行動。


    他眼睛被淩四平捂著,動作卻沒半點拖遝,也沒有半點偏差,大步上前,直接一條腿邁進了地洞裏。


    見他腳掌踏實在第一塊黑磚上,閆馮偉深吸一口氣,活動著手腳對我說:


    “弟弟,別說客氣話。你知道我因為啥來的,要是你有閃失,我後半輩兒就直不起腰做人了。”


    他說得決然。


    我隻能是點點頭。


    他朝其他人掃了一眼,咳嗽一聲,說:


    “你們留在上頭把風,可得確保洞口萬無一失。如果出什麽狀況……”


    他猛地轉向婁阿蛾,兩眼目露凶光,惡狠狠道:


    “得學著給肚裏的娃積德!不然他就算能降生,也未必有親爹媽照看啊!”


    聽他說這話,剛才已經默默退到婁阿蛾身邊的傅沛,臉色更加難看,死死咬著嘴唇,卻低著頭,誰也不敢看。


    見他模樣,我暗暗搖頭,沒再說什麽,轉身跟在閆馮偉後頭下了地洞。


    前腳掌剛踏在第一塊黑磚上,就感覺一陣輕微晃動。


    好在,調整角度後,終究踩穩了。


    幹飯馱著淩四平當先開路,


    閆馮偉居中,


    我算墊後。


    直到我視線落到地洞下麵,傅沛也沒有別的行動。


    閆馮偉小聲說:“他不會下來了,不過,倒是能理解。畢竟他現在不光是娘們兒的爺們兒,還是娃的爹啊……誒喲我去……”


    見他搖擺不定,我趕忙伸手在他後領子一抓一提:“別廢話,穩著點兒!”


    話聲沒落,就見四周圍忽然揚起了細微的飛沙狀顆粒。


    “停下,都閉上眼,站在原地別動。”


    聽到淩四平提醒,我趕緊停止所有動作,隻兩隻腳一前一後,一下一上,一隻左手還提著閆馮偉的後脖領子。


    聽淩四平指示,我閉上了眼。


    能夠覺出,那些飛沙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太大影響,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繞過我們,朝著後上方快速聚集。


    片刻,周圍不再有明顯的流動感。


    淩四平的聲音再次傳來:“成了,睜眼,調整下,繼續趕路。”


    緩緩睜眼一看,四周圍一片幽藍光暈。


    抬頭間,就見洞口原先的那塊石板,竟然又重現出來,將下來的入口封得嚴絲合縫!


    “二哥,別多琢磨,先下去!”淩四平提醒我道。


    洞道內詭奇的藍光雖然晦暗,但貼附洞壁,似乎無死角全方位覆蓋。


    我雖然看不到遠處,但能夠看到,幹飯馱著淩四平,踩踏黑磚懸浮梯,如履平地般的加快速度,朝著斜下方走去。


    “兄弟,你……你鬆開我領子。”閆馮偉道。


    我說:“你自己小心。”


    被鬆開後的閆馮偉顫顫巍巍向下邁了兩步,呼吸逐漸變得比牛還粗重,卻是說道:


    “現在那些‘磚家’個個都標榜自己有多專業,他娘的,真應該把丫們全弄來,讓他們沿著咱爺們兒的英勇足跡走上一回!讓他們從專業角度解釋清楚,這‘樓梯’……這浮橋究竟是怎麽個道理。”


    見他嘴裏說著,卻臉斜仰向上,眼珠還不斷往兩邊轉動……


    我心說高了,這哥哥的膽子也就一般般大,但他就跟一隻水熊蟲似的,能隨著環境的細微改變隨時正確調整姿態,甚至必要的時候隨時能夠“進化”!


    這種“屬性”的家夥,任何環境下都很難置自身於瀕臨滅亡。


    要不然,水熊蟲怎麽能存活幾億年呢……


    “知道我為什麽不讓傅沛下來嗎?”


    淩四平再度開口,我和閆馮偉腳下都微微一頓。


    淩四平冷哼一聲,說:


    “說到豪勇,我且比不上大哥;說起謀略,在二哥麵前,我屁也不是;比起老三老四……嗬嗬,算了,那兩個家夥,和咱弟兄已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道爺我雖然比兩位哥哥不如,可說起看人,我自認你們誰都比不上我。


    那傅沛從前是對二哥你忠心耿耿,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過了千百年的平淡日子,再讓他像以前一樣,萬事以二哥你為尊主,為你肝腦塗地……嗬,那十成十是不成了。


    更何況,他現在真正有了牽掛。為了老婆孩子,他也決計不肯真心為二哥你舍身犯險。


    所以,真要讓他跟著下來,那無異於趕鴨子上架。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多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咱們有害無利。”


    “可以理解。”閆馮偉道:“誒,你邊走邊說吧,別停。這特麽前一腳後一腳的,還一上一下,我撐不住啊。”


    “嘿嘿,你這小娃兒……”淩四平居然真地指揮幹飯再度向前,同時說道:“你這禿瓢醜鬼,若是對你了解不深,定以為你是一無是處的。現如今,我卻不能不對你刮目相看了。


    得嘞!你肯為了報恩,跟隨我二哥刀山火海,淩四平必定有所回報。我之前說過,你沒有掌憑大能耐的根骨資質,我隻能教授你一些屑小伎倆。


    嗯……這麽著,我言而有信。這趟出去以後,無論你身在何處,是何狀況,道爺我都會找到你。


    屆時,你我兄弟定當痛飲三百杯。


    而後,我便傳你一門最最丟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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