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何武飛幹笑了一聲,抬手將上身僅有的t恤撕扯下來,緩緩蹲下身,綁在了右小腿上。


    白色的t恤才一沾腿,立時就被染得殷紅。


    盲拳打死老師傅。


    高戰那一番氣急之下的連射,到底還是打中他了。


    盜門嫡傳當然不會隻練手上功夫,可再好的功夫,也擺脫不了軀體自身的限製。


    何武飛腿傷得很重。


    獸醫站前的這段路……


    他拖著一條傷腿,是怎麽也跑不遠了……


    何武飛直起身,臉上仍帶著笑:“是我低估你了,不用六十發子彈,隻六發,你就打中我了。”


    “實話告訴你,老子還有子彈!不過老子今兒不想當差,歇班兒一天,老子當一回流氓!說親手弄你丫的,那就一定用手!”


    狠話撂出去,高戰下意識摸了一把後脖子。意識中三人同時呲牙咧嘴。


    “高哥,真要有子彈,咱還是別動手了。”況風呲著牙壞笑。


    高戰氣哼哼道:“說了當流氓,你見過說話算話的流氓嗎?真要有子彈,我早摟這狗日的了!”


    “高哥,聽我的。”我咽了口唾沫,“一有機會,咱就跑。”


    “跑?”高戰瞪眼,“那多沒麵子?”


    況風搖頭:“哥,流氓不要麵子。”


    我正色道:“麵子不重要,要緊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就是缺一條腿兒,咱現在也弄不過他。”


    這是實話。


    單對單幹仗,對手再強我也沒認過慫。


    以況風的做派應該也一樣。


    可這會兒我和況風都沒有自己的身子骨,而高戰的身體,非但是強弩之末,還受了重創。


    如果說何武飛的腿還有可能痊愈,高戰後脖子的那塊肉,已經注定是折磨他一輩子的硬傷了。


    “哈哈哈哈……”


    何武飛忽地大笑,笑聲中帶著明顯得跋扈狂傲:“你嘴上說的硬,我給你鼓掌。可實際你現在應該想跑,對不對?


    哈哈……我不是說你沒種。如果是你本人在這裏,你不會逃。那……我還真有點怕你。


    可現在不是你本人,眼巴前的這個胖子,是你的上司、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兄弟!


    我是受了傷,可我何武飛就算殘了,想要這胖子的命也跟玩兒似的!


    你不會要他死的。


    對不對?


    徐禍,徐老板?”


    我眼皮微微一跳,也沒有再劇烈的反應。


    從‘我’親手掐死許寧,到徐魁星現身,再到白熊被鬼拳師附體……


    把這一切串聯起來,已經不單單是一個賊在搞風搞雨了。


    到了這會兒,再多的意外,我也不覺得意外。


    “他還真是能看穿人心啊。”況風和我交換眼色。


    顯然,他和我打的是同一個主意——跑。


    高戰突地用他那破鑼嗓子道:“別特麽徐福徐禍的,老子叫高戰!


    你說我撂狠話,那我還真就不客氣了!


    話我撂這兒:


    你老子高戰,今天隻要還有一口氣,就非得給你戴上銬子!


    老子今天咽了氣,我拉你當墊背!


    如果真有陰曹地府,到了底下,我接著辦你!”


    “真是狠話。說的好。哈哈哈……”


    何武飛笑著笑著,臉色開始陰沉下來,“我和小涵,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陰曹真有閻王……


    這樣,反正我馬上就要開始新生活了。臨走前,我好事做到底,你不是不知道下邊是什麽樣嗎?


    我送你去看看吧。”


    “得,攤牌了。”況風連翻白眼,同時卻又摩拳擦掌。


    我舔了舔嘴皮子:“我師姐林彤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越是把大度、博愛掛在嘴上的人,越是小肚雞腸。從高哥打傷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動了殺心了。”


    “那就看誰弄死誰!”高戰猛地將外套扒了下來,露出藍色秋衣緊裹著的油桶似的身軀。


    況風捂臉:“打架又不是比‘塊兒’……你是真該鍛煉了。”


    何武飛的確已經起了殺心,而且是必殺之心。


    不知何時,他已經戴上了一副特殊的手套。


    我看不出那是什麽材質,但大小拇指暴露在外,正是三叉戟的標識。


    眼見他拖著一條腿緩慢向這邊走來,高戰也的確是豁出去了,不退反進,迎麵而上的同時不忘‘打嘴炮’:


    “老子‘入行’的時候宣過誓,‘王八蛋’別犯我手上,不然我讓他連蛋都做不成!”


    “都別衝動!”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聲音不大,但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四個字穩住了動作。


    況風愣了愣,眉毛陡地一挑:“那小子來了?”


    短瞬間,我也已經反應過來,長出一口氣:“在醫院天台上,我不是打賭賭贏了嘛。”


    況風‘恍然大悟’,點頭道:“他發過誓,贏了他,就是他的拍檔。這小子‘護食’,他不會看著你死的。”


    我趕忙搖頭:“別別別,他的拍檔可不是我。”


    況風一愕:“我靠!他一個賊……‘拐’個大隊長和他一起去偷?”


    循著那聲音望去。


    獸醫站一側的牆後,緩步走出一人。


    地麵泥濘,這人腳上的鞋卻沒沾多少泥水。


    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透明長雨衣的女人。


    “這賊小子什麽時候來的?”高戰的反應絕對比我和況風要大。


    因為來的人他認識,是殷天。


    賊王,殷天!


    被殷天背著的,是時間。


    何武飛並沒有多看時間一眼,而是眯起眼,盯著殷天腳下:“同行!把式夠硬!”


    殷天也沒有多看……


    不,是壓根看都沒看他,反而是走到高戰身邊,臊眉耷眼地對高戰說:


    “我早就來了。早就生氣了。早就想弄人了。可我有我的規矩——誰要動了我的人,那必須得付出代價。”


    “你的人?”高戰一臉懵逼。


    殷天騰出一隻手,大拇指向身後背著的女孩兒指了指:“是你把她打傷的!”


    高戰更懵:“我……我……那是……我靠!那不是你讓我們動手的嗎?”


    的確,當時的情形是——殷天追到了時間,但卻把抓捕的工作交給了‘高戰’。


    殷天鼻子眼出氣‘哼’了一聲:“我讓你抓人,沒讓你耍下三濫吧?踹車壓人腿、給人‘別燒雞’……你有哪一招是上得了台麵的?”


    “那他娘的不是……”


    高戰還沒說完,就被我在意識中硬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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