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碧蟾的突然現身和告辭,我並沒有過多的驚詫。


    那實在是因為,離開四靈鎮後,我時不時就會接收到徐碧蟾意識的傳達。


    所發生的一切,讓我不得不接受,徐碧蟾就是我的前世。


    隻是我一直不願麵對,怕的是過度解讀輪回這個課題,因而徒增煩惱。


    現今在水妖墓的作用下,有機會和徐碧蟾‘本人’相見,雖然隻是短短一麵,卻替我卸掉了一個包袱。


    他臨走前,一次性的把一些訊息傳遞給了我。


    訊息以手卷的形式交接,卻瞬間融入了我的大腦。


    我完全,並且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他傳遞給我的內容是經過篩選的。


    那多是些陰陽行當的法門、傳統仵作的技巧,以及,一些他那時為人處世的圓滑。


    而和徐魁星等相關那一世的人情交關,並未有多少傳遞。


    很顯然,作為前世的他,也不希望今生的我在有限的生命旅途中再添困擾。


    ‘勿論前生誰是誰,隻活當世我是我。’


    這正是徐碧蟾睿智的寫照……


    隨著徐碧蟾身影消失,我也很快恢複了自身清明。


    回想起這位‘前輩’的告誡,我改變了策略,沒再試圖使用暴力,而是退後兩步,朝著麵前的廟堂躬身膜拜。


    隻是一拜,就聽“吱呀”輕響,原本緊閉的門,竟然在一種無形力量驅使下,自動敞開了。


    這時唯一的手電已經徹底耗盡了電量,心念轉動間,我並沒有找尋其它照明的光源。


    我讓趙奇跟我進去,紗織和沈晴留在外頭,並囑咐紗織照看沈晴。


    我和趙奇前腳進入廟堂,身後的廟門竟又自發的合攏了,完全閉合的瞬間,屋內驟然大亮。


    光源來自於牆上的蓮花狀油燈,單隻一盞油燈光亮有限,可四麵牆總共有十餘盞相同的油燈,同時被引燃,足可以將整間廟堂內的事物照映的一覽無遺。


    “無火自燃!這些蓮花燈,難道是吸聚生人陽氣的冥佛接引燈?”趙奇果然和先前不一樣了,他似乎也一定程度上接收了那一世趙大可的記憶,不然也不會看出油燈的蹊蹺。


    不出所料,這正屋果然是一所佛堂。


    牆上鑲嵌的蓮花燈,和之前那隱藏的半麵佛閣中的蠟燭一樣,是冥燈。


    不過,這佛堂內供奉的並非半麵佛,而是一尊高愈房頂的八臂坐佛。


    佛像的樣貌與佛祖的形象相似,但嘴角卻不似尋常,而是斜斜透著一絲冷笑。


    這讓人感覺其少了幾分寶相莊嚴,卻又多了七分的邪異。


    更為古怪的是,八條佛臂沒有一雙佛手是拿捏法印,而是每隻不同姿態的佛手中都拈著事物。


    佛手所持的並非佛家八寶,而是金銀珠寶,鐵劍凶刀。


    甚至佛像正身肚腹前的那隻佛手掌心裏,竟還托著一個約莫一尺高赤菓妖嬈的玉雕美人!


    看到這玉美人,我不由得狠勁抹了一把腦門子,滿手都是滑-膩的冷汗。


    我對趙奇說,沈晴本人並沒有進入邪陣,門外的,隻是她離體的生魂。或許是邪陣內特殊的環境,能夠讓我們和她有實質性的接觸。


    她身上的那道紋身般的藍符,應該是代表著以自身魂靈獻祭。所祭的,十有八九便是此刻在我們麵前的邪佛。


    趙奇大驚:“沈晴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應該很了解沈晴的性格,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她喜歡你。”


    “她變成這樣,是為了我?”


    “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是怎麽操作的,可除了你,沒人會讓沈晴喪失理智判斷。”我揉捏著眉心,抬著眼皮盯著麵前的佛像,“不管怎麽樣,都得把她帶回去,不然她下半輩子就隻能做‘植物’。在那之前,還不能讓她知道真相,一旦意識到自己是生魂,很大可能性會‘驚魂千裏’。”


    “明白。”趙奇咬著牙點頭,“是我害了她,拚了命我也一定帶她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再次雙手合十,朝著佛像膜拜。


    趙奇愕然:“單是用眼看也知道,這不是什麽正經佛爺,你還要拜他?”


    我沒立時回應他。


    不是不想回應,而是在我躬身的瞬間,不經意看到,那木雕佛像原本閉著的眼睛,竟然眼皮微微上掀,張開了一線!


    等到一拜之後直起身再看,佛像又已經恢複如初。


    稍作思索,我轉向趙奇說:


    “我的一個結拜大哥曾說過,佛家也分善惡。相對普渡慈航的善佛,有著集聚了欲·望和殺念的惡佛,最具代表性的,是古印度佛教中的魔佛波旬。


    我不確定這佛像是不是波旬本尊,可他八臂分持人世間的各種貪欲,沒有絲毫掩飾。


    相對他的‘真惡’,我本人更痛恨虛假做作的‘偽善’。


    所以,在我看來,真惡魔,比起偽善佛,反倒應得一定的尊重。


    大可,你說呢?”


    趙大可,是趙奇作為徐碧蟾徒弟時那一世的大號,同時也是我和趙奇之前經曆詭事時,我臨時替他取的‘別名’。


    此時我用這個名字稱呼他,等同是傳遞給他一個暗號。


    趙奇到底沒讓我失望,明顯是瞬間強壓住了真實情感,沉聲道:


    “說的沒錯,相比偽善,真惡反倒更值得直視。”


    說著,也是畢恭畢敬朝著佛像拜了三拜。


    “砰!”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我心猛一蹦,即刻奪門而出。


    趙奇雖然因為腿傷行動不怎麽便利,但還是緊隨著來到了院裏。


    我倆反應的速度絕不慢,但佛堂的門被打開後,已經不見了紗織和沈晴。


    盡管事發突然,瞬間的驚愕後,我還是回身關上了佛堂的門。


    “你聽沒聽清楚,槍聲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趙奇急著問道。


    “跟我來。”


    一聲未落,我已經衝出了大門,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翻過圍欄,落在了二層外圍的甲板上。


    “我次……”


    因為腿傷,跟著跳下來的趙奇失去平衡,摔了個仰麵朝天。


    我來不及等他爬起來,拽住他一條胳膊,直接拖著他衝進了先前被我踹破的那扇艙門。


    沒有光亮,隻憑借印象,一刻不停地硬將他拽到了通往下層的樓梯口。


    我甚至來不及順著下去,直接一躍而起,落進梯道後,連帶將趙奇拽了下去。


    兩人沿著樓梯直滾墜到底,連續的衝撞下我隻覺周身難受,腦瓜子更是暈暈乎乎的。


    我想要出聲招呼,但掙紮著一時難以開口。


    也就在這時,轉臉間,就見樓梯上方衝下一條身影,才隻僵硬地邁下幾級階梯,便腆著一張七竅流血的大白臉大頭衝下朝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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