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摸魚閂’三個字,我下意識走了下神,恰好走到第一個隔間前,一呆之下隨即看向旁邊的門。


    摸魚閂……貌似徐碧蟾最後傳遞給我的訊息裏有這麽個東西……


    那門一側的上下兩角,仔細看,果然有兩個窟窿,借著光亮輕易就能看到底,大小剛好能伸進去一根手指頭。


    人都有好奇心,更何況我前不久才知道有這麽個不知者難以開啟、知者形同虛設的‘智能防盜鎖’。


    因此,我隻稍稍遲疑了一下,就把食指伸進了上方的窟窿眼裏。


    一節指頭還沒沒入,指尖忽然傳來一下輕微的刺痛。


    我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不妙,撤手的同時回頭看去,就見不光是和我背對的瞎子,跟在唐所長身邊的甄意外和趙奇,也都和我剛才的動作一樣,各自將手指頭戳進一扇隔間門的‘鎖孔’裏。


    唐所長卻是神色肅穆的望著我,道:“如果你們連這點道行都沒有,那我真的沒必要寄希望於你們。”


    “瞎子!撤……”


    我心知中了暗算,剛喊了一句,麵前的隔間門驟然敞開了。


    一道絢麗的七彩光華閃現過後,眼前的景象隨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光華逐漸暗淡,再看時,我竟已然不在船上,而是到了一個農家院裏。


    這裏的一切事物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因為,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是我董家莊的家!


    不但如此,瞎子等人,包括唐所長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寒風呼嘯,天空飄落著雪粒,麵前的房舍窗內,透出溫暖的桔色燈光。


    沒等我做出反應,堂屋裏就傳來了一個好聽的聲音。


    之所以用好聽來形容,是因為這女聲聲線的確純粹悅耳。


    但對方所說的話,卻明顯的帶著十分火氣……


    “回來了?你還知道回來?自己看看,這都幾點了?!整天不是跟這個稱兄道弟就是和那個談古論今,說到底就是圍著酒桌吹牛皮!”


    說話間,正屋門打開,一個穿著家常衣褲卻掩飾不住爆好身材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她雙手抱懷,杏核眼圓瞪,活脫脫一副母夜叉的姿態。


    但除去身材,單是容貌的精致美豔,已經足夠讓男人忽略她言語的‘攻擊性’。


    “桑嵐?!”


    我也瞪大了眼睛。


    眼巴前的女人,看年紀,應該在30歲上下甚至還要大一點。


    我學的雖然不是婦產科,但從她胯骨和肩膀的橫間距離比對判斷,她絕對生過孩子,而且是順產,不然身材比例不會這麽誇張。


    但是正因為生產過,這女的,才更多了七分成熟的女性魅力。


    她的身形和麵孔與桑嵐不大符合,但說話時的神態、那眉眼口鼻……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就是桑嵐!


    “還愣什麽啊?”


    少-婦版的桑嵐,此刻就站在我家的正屋裏,側肩倚著門框,一臉悻然,瞪眼道: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就按咱原先說好的,你現在就過來。從你那兒,到進門,腳印必須得是直線。你要真喝眯瞪了,偏差一步,嘿嘿,不好意思,今晚您柴房請便!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準備好火盆兒了!”


    我盯著她,


    這娘們兒,


    這架勢,


    真有點讓人上頭啊……


    微微低頭,看著地上已經薄薄一層的積雪,我邁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僅僅隻是十二步,我就像是過獨木橋一般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還知道回來啊?行,還沒喝迷糊。”


    “那是。”


    少-婦版的桑嵐和我麵對麵,隔著門框,一個門裏,一個門外,鼻尖之間的距離絕不會超過十公分。


    兩人就這麽近距離對視一陣,她忽地臉上一紅,轉身的同時放低聲音道:


    “別在院裏凍著了,趕緊進來吧。對了,院門插好沒?有個事我之前沒敢跟你說,怕你知道了壓不住脾氣。你上回出遠門,夜裏有人爬牆進來,敲我窗戶。”


    “誰啊?”我盯著她的背影問。


    “還能有誰?”少-婦版的桑嵐回頭白了我一眼,“你這隔三差五的不著家,村裏那些光棍……”


    “別說了。”我打斷她。


    看到當門桌子上幾碟用大碗扣著的菜,和一壺老瓷器溫熱的酒,我徑直走到跟前大馬金刀坐了下來。


    “就知道你隻顧拚酒,沒吃啥正食。”


    桑嵐眉眼含帶嗔意,將扣著的碗一一掀開,“趕快吃點,等會兒我給你打水,燙燙腳,趕緊睡。”


    她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


    說的話,也一直都溫柔帶嗆雙合擊。


    這種‘迷惑性’的語調,讓我開始覺得,我好像真的剛喝過酒,有些飄飄然不知真幻。


    見我直勾勾盯著她,桑嵐像是有點害臊,將扣碗疊在一塊捧起,轉身的同時低著頭說道:


    “別磨蹭了,趕緊吃點,補兩口酒,多吃點,快睡。我給你打洗腳水,洗洗……”


    “唉……”


    看著她的側影,我長歎一聲,用力咬了咬牙,說道:“被扒皮的滋味不好受吧?為虎作倀不是你所願,但不得不為,對嗎?”


    ‘桑嵐’身子猛一震,緩緩扭過頭看向我。


    下一秒鍾,她嘴角抽搐,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笑。


    緊跟著,整個身形開始整體收縮。


    我不忍看她蛻變的情形,靠進椅子裏閉上了眼睛。


    等到再睜開眼時,我依舊坐在老屋桌旁。


    桌上的酒菜還在,仿佛還透著熱乎。


    隻不過,在我的右側方,由房梁上拴著的一根紅線,吊著一盞燈籠。


    而之前的少-婦版桑嵐,已經不見了。


    我進來‘正屋’後,雖然落座,但並沒有碰桌上的任何東西。


    這時,我稍一猶豫,捏起浸燙的酒壺斟了滿滿一盅,舉手間仰脖灌入口中,隨手將酒盅一摔,不輕不重道:


    “遇到就是緣分,非是情緣,也難舍人緣。


    我知道你是什麽,我想幫你。


    但在那之前,我得問一個事:


    你在被製成人皮幻姬後,害過多少無辜?”


    此話一出,原本看似和我老屋陳設一樣的廳堂內,陡地平地卷起了一陣旋風。


    風中透出一女子聲音,淒然道:


    “我本無害人心,但世間男人心思比虎豹更狠!在你之前,我已奪人命三十一!現今,如此地步,我隻想問一句:真心,真的,就隻配被人拿去擺布利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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