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蚌鼠!”說話的是唐澤。


    此刻他滿臉是幹巴了一半的血,一隻眼被打腫,封成了一道縫,另一隻眼卻是死死地盯著我的掌心,而且呼吸明顯急促。


    聽到‘蚌鼠’二字,我微微一怔,隨即竟在徐碧蟾的記憶中搜尋到了這是怎樣一種事物。


    據說在南海之中,某些海島上有一種特殊品種的老鼠,因為環境特別,所以時常在水中覓食。而這種老鼠,最喜歡吃的,不是魚蝦,而是蚌生南珠。


    即便這種老鼠比普通老鼠水性好,靠水吃水,可畢竟在水裏,很難對蚌這類水生動物得逞。傳說真正生出好南珠的蚌,長期吸聚海月精華,都頗有些靈性,所以一百次裏頭,最少有九十九次,老鼠偷不到南珠,卻是成為了蚌的‘外賣’。


    按說以這種成功的概率,老鼠們怎麽都不該養成貪吃寶珠的奢侈習慣,可偏偏它們像是中了魔咒,常年的前赴後繼。哪怕隻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會,也還是有老鼠會偷食到南珠的。但沒有經驗的人,想要徒手采珠都沒那麽容易,所以老鼠即便吃到南珠,也多半是逃不出蚌殼。


    而另外一種情形,更是隻有百萬分之一、乃至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才會發生。


    那就是懷了崽的母鼠、偷吃到了南珠,卻被留在了蚌殼裏,並且臨死前產下了鼠仔。


    無論之前懷了多少崽,能在蚌中生產,就隻會生下一隻。


    據說這根母鼠的‘獨苗’,是完全融合吸收了南珠,產下後不會被蚌液消化,而是與蚌成為‘共生體’。


    這種被蚌當成丹珠孕育的鼠仔自然是長不大的,每當滿月之夜,蚌張開殼的時候,蚌鼠就會和它一同吸收海月精華靈氣。


    年深日久,鼠仔被玉化、珠化,成為了蚌鼠。一般情況下看上去就像是玉琢之物,可一旦周圍有靈氣寶物,就會活動起來,和它們真正的‘祖宗’一個揍性,不得到寶物,誓不罷休。


    可以說,這蚌鼠,就是天生的財迷。


    乍一聽蚌鼠的來曆習性,有點像天方夜譚。可是回想起來,天地間無奇不有,就比如相對常見的冬蟲夏草,不就和蚌鼠的屬性有著相似之處嗎?


    聽我說了蚌鼠的大致來曆習性,郭森冷冷地對唐澤說:“你倒是認得這東西。怎麽?想要?”


    唐澤訕訕道:“是人都愛財,我也不例外,何況得到蚌鼠,會利用的話,想要富可敵國都有可能。不過,這趟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我就是看個稀罕,可不敢想要占為己有。”


    他最後這句話一出,‘甄意外’就瞪向了我:“這可是我送給我小徒弟的富貴!”


    我趕緊把蚌鼠還給他。


    可才剛把屍丹放回兜裏,那小東西突然再次‘活’了過來,照剛才的葫蘆又畫了回瓢,鑽進我兜裏不肯出來。


    瞎子憋不住笑道:“這小家夥不光財迷,還是守財奴。但凡‘到手’的寶貝,就是它的,死也不會給別人。”


    我無奈地衝‘甄意外’攤攤手:“這屍丹沒法給你,要不……還把它裝盒子裏?”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疑問:蚌鼠貪財,可以尋到寶貝,但如果是找到個金疙瘩,就算死守著,像是人盤手串似的盤幾十年……那金疙瘩不也還是金疙瘩嘛。它死守著到手的寶貝,不肯再去找旁的,那不就是‘一次性’的嘛?


    見甄意外,實際是丁歡一臉苦瓜相無可奈何,附在瞎子身上的高樂嗤笑一聲,卻是把同樣的疑問說了出來。


    丁歡本人直撓頭:“我是在家產敗光後,過不了窮日子,才千方百計千辛萬苦找來這麽個玩意兒的。才到手,不就去辦趙光弼的事了嘛。到現在,我一次都還沒用過它,沒想到……它居然是這種揍性。”


    “誒!”唐澤突然再次說話了,“我知道怎麽驅使蚌鼠幹活。”


    郭森轉向他:“打算說出來嗎?”


    “當然當然。”


    唐澤這會兒最怕的莫過於郭森了,因為其他人全都主張不帶他,就隻郭森堅持原則。但他卻親口說出,是他害死了郭森的祖父。


    唐澤指了指我的褲兜:“你把它放地上,放地上應該就行了。”


    “放地上,就行?”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試試。


    再次掏出屍丹和蚌鼠,蹲身間,屍丹攥在掌心,隻把蚌鼠放在地上。


    小心翼翼像防賊似的起身,還沒站直,蚌鼠就再次‘複活’又要往我身上躥。


    然而這一次,才剛躥起來,就被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愣給拍回了地上。


    蚌鼠又再堅持不懈地試了幾次,但都被拍了回去,‘仗義出手’的是肉鬆,它好像是蚌鼠的克星,總能預料先機,趕在蚌鼠得逞前阻攔。


    蚌鼠似乎也知道針對我絕不可能得手了,竟又轉向郭森躥了過去。


    “把人丟開!”喊話的是半晌沒吭聲的徐福安。


    以郭森的反應,話音沒落,就已經把唐澤重重扔在了地上。


    但是這次,蚌鼠也還是被肉鬆給攔截住了。


    瞎子看出了門道,把自己一直背著的包摘了下來,兜開了挨個走到每一個人麵前:


    “身上有什麽金子啊銀子啊,反正是值錢的,都放包裏,放心,隻是先交給一個人臨時保管,不然這財迷耗子怎麽有心思替咱找出路啊?”


    紗織等全都是人皮燈,身無長物,貌似蚌鼠對她們本身有點興趣,但在肉鬆的狗拿耗子下,也都作罷。


    倒是海倫娜,居然從脖子裏摘下一條一看就不屬於這個年代款式的金項鏈:“你們,一定要還給我啊。這是,我離開國家前,母親給我的。”


    “啊……疼……”唐澤這一下實在摔得不輕,抱著原本受傷的膝蓋直在地上打滾。


    郭森舔了舔嘴皮子:“我故意的,如果不讓我撒撒火氣,我很難說服自己帶你出去。”


    甄意外親自動手給唐澤搜身,沒想到老家夥風衣下還真藏了不少硬貨。單單是金條-子,就有十二根!此外還有一些項鏈、首飾之類和一些現代流通的鈔票。”


    “我靠。”甄意外把一個紙質存折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是把這兒當成保險箱了吧?”


    所有人身上,但凡值點錢的東西,都被瞎子盛進了包裏。


    他把包遞給我的時候,那一直不肯消停的蚌鼠,竟然發出了像是小孩兒哭聲一般‘嚶嚶’的聲音。


    “汪!”肉鬆叫了一聲,同時伸出一隻爪子,在它頭頂……是整個身上輕輕拍了一下。


    除了唐澤,所有人都看得幹瞪眼。


    見蚌鼠‘止住悲傷’,明顯心不甘情不願的向門外走去,郭森才咳了一聲,說:


    “這不是多管閑事,卻是真正的狗拿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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